第一百五十七章 戏子敬业看客无情
一直观察霍尘易动作的霍芸萱见霍尘易捏着信的手指紧了紧,眯了眯眼睛眉头微皱,心里一沉。 “jiejie真真是博学,易容术meimei还是从话本里看到过,只是从未见人用过,原还以为是话本里写出来的,原是jiejie见过真正的易容术么?” 语气里竟还带了一些好奇,眼睛眨啊眨的看着霍芸亦,偏嘴角又带了一丝冷意,一眼看过去便知是在对“易容术”这样的说法的嘲弄。 霍尘易捏着信冷笑道:“别说是你,即便是本王,也未真见过易容术。”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向霍芸亦,嘴角勾着一丝冷意:“怎么?亦姐儿你见过?” 霍尘易打兵打仗走南闯北数年,他都没见过的东西,她一个深闺女子又哪里见过?霍尘易这话明显是在给她挖坑——见过,那就要好好盘问盘问你是在哪儿见过的了;没见过,没见过你都干乱说来诬陷别人?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子,你是不想活了么? 霍芸亦自知这样的话不能接,便只不理会这句话,自顾自的说道:“大哥先仔细看看这封信罢,那字迹可就是四妹的字迹呢。” 霍尘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顾绍远抬了抬眼皮扫了霍芸亦一眼,再看向霍尘易,淡淡问道:“你且看看,这字迹是否是宁昕县主的。” 霍尘易眼皮一跳,看向顾绍远,眼中带了些询问,见顾绍远眼神肯定,霍尘易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明白了霍尘易话中的意思。 “这字迹确实臣舍妹的字迹。” 霍芸萱也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这具身体本身就是霍芸萱的,即便是她们找来了与自己笔迹一样的人,那也是与原主的笔迹相像。既是原主的笔迹,那凭他怎么说,也总会有反击的点。 虽觉得霍尘易回答的太干脆,霍芸亦总觉这里面有诈,却又觉得,霍尘易自己都将话说死了,又是当着皇上的面,只要自己死咬住霍芸萱时被冒充的这一点就是了。霍芸亦冷笑:“既然连大哥都认了这是你的字迹,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霍芸萱见霍芸亦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掩去眼中冷意,淡淡说道:“大哥都说这是我的笔迹了,jiejie又凭甚说我是冒充的?” 霍芸亦冷笑:“笔迹自然是可以模仿的,你为着要冒充我四妹,自然是要先模仿出我四妹的笔迹来混淆视听!” 其实霍芸亦这样的逻辑细想下来却是是不错,虽乍一听荒谬至极又有些牵强,却禁不起细细的推敲,若是仔细推敲下去,却也觉得霍芸亦所说确实有理——想要冒充霍府四姑娘,自然是要将其全部都先模仿出来。 这芹芳果真不容小觑。 霍芸萱心里冷哼一声,反驳道:“jiejie到底是宁愿相信下人也不信meimei了么?jiejie只说我是模仿了笔迹,怎不见得jiejie说是这丫鬟想要害我才模仿了我的笔迹来写的这一封信?” “你莫要再狡辩了!”霍芸萱话音一落,霍芸亦便冷笑着堵了回去,空中拍了拍手,高声唤道:“素心,将人带进来!” 说罢,又跪下给顾绍远磕了个头,面上带着些哀伤:“还请皇上明鉴。” 霍芸萱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霍芸亦做戏,无奈,为了配合她做戏,她也只能跪了下来,面色忧容:“皇上,臣女着实冤枉,望皇上主持公道。” 顾绍远却是理都不理霍芸亦,只看着霍芸萱点头,说道:“宁昕县主先起来罢,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言外之意,便是相信了霍芸萱的话。 顾绍远认识霍芸萱,是在老侯爷去世以后,也就是说自霍芸萱穿过来,才算是真正与顾绍远有了交集,而顾绍远喜欢的,也是后来了解过后的如今跪在自己面前的霍芸萱。虽顾绍远一向公平公正循规蹈矩的生活,可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会把你原本平静的生活打乱,将你一向规整的生活弄得有些杂乱无章却又尽显的朝气蓬勃起来。 顾绍远之于霍芸萱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所以顾绍远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个霍芸萱到底是真是假,他都要将其护着不让其受一丝伤害的。 霍老太太一听顾绍远这样一句话,心里便清楚了顾绍远心中的走向,狠狠瞪了霍芸亦一眼,呵道:“卉珍不知是受了谁的调拨,你竟也跟着瞎起哄!到底是你meimei,是真是假难不成我还看不出不成?” 奈何霍芸亦却是一心想要在顾绍远面前表现自己,想让顾绍元看到自己的睿智,却根本不知道其实自己愚昧的可笑。 “祖母!这人着实是太狡猾了一些!” 恰好素心已将人带了进来。是一个看上去与陆承嗣一般大的少年。 只见少年穿着粗布烂衣,面上也有些土渍,面向极其猥琐,尤其是在看向霍芸萱时,眼中尽显贪婪之色。 “慧娘!可让爷找到你了!” 慧娘?霍芸萱微微眯了眯眼,想起来,上一次王氏找来的那个老妇,也是唤自己慧娘的。看来芹芳为了把戏演的逼真些,都要将之前的戏给搬出来了。 霍芸萱嘴角微微冷笑,海氏便已经拍了桌子怒道:“哪里来的刁民!见到皇上还不快行礼问安,岂敢自称爷!” 霍平易却是突然起立对海氏福了礼出声道:“母亲莫要着急,是这人主动找上来的。” 说罢,转身对顾绍远做了楫,说道:“这人找上门来说是府上四姑娘的未婚夫,草民那时还在想,草民meimei身为王府贵女,怎会与这等人私相授受?细问下来才知,原这人是冒充了草民meimei。” 说着,一面伸手指向霍芸萱,声音带着愤怒:“她早就与人定了婚约,不过是嫌弃这人家中穷些,又听说了草民四妹病危,便起了歹意来冒充草民四妹,如今还骗得皇上封了县主只享荣华富贵!” 那男子也是跪了下来给顾绍远行礼,面上一派小家子气的讨好的笑意看着顾绍远:“皇上有所不知,这女人是小的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谁知她收了小的二两银子后竟为了体面名分跑了,小的还是几经周折才打听到了这女人的去处,才算是找到的。” 他捧在心上的姑娘竟然在别人嘴里只有二两银子,顾绍远心里早就将这男子千刀万剐了多时,只不过面上却是依旧平静。 “是么?既然你是为了银子,怎么没想过从她那儿勒索些银子去,你拆穿了她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男子脸上依旧是一副讨好的哈巴狗模样,笑呵呵的看着顾绍远说道:“实不相瞒,小的确实有过这个心思,只不过是这个女人如同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 语气上带了些一分没得到的恼羞成怒。 话语条理清晰,语气分寸拿捏得当,并没有初见皇上时的紧张与害怕。这人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农民! 这是霍芸萱在听他说过这几句话后得出的结论。 朝顾绍远看过去,却见顾绍远眼底隐隐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你可看仔细了,这人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罢,也淡淡朝霍芸萱方向看了一眼,淡淡说道:“这可是朕亲封的宁昕县主,你可知道栽赃县主是要诛九族的么?” 一开始芹芳找到他的时候并未想到过会碰上顾绍远,所以也就没嘱咐过他,不过是因着怕霍尘易气场太过强大让他害怕,只是告诉他不论审问的人是谁,他只要按照她们吩咐的去做就好,一切由她们来善后。 那男子当时也没多想,如今一见审判的竟是皇上心里边已经有些发毛,如今顾绍远又是将这样的狠话放了出来,那男子难免有些害怕了,朝芹芳看了看,眼里带着询问。 芹芳胆识向来很大,如今见那男子看向自己,便肯定的对那男子点了点头,自己又说道:“启禀皇上,这人恰巧是奴婢在庄子上休养身子时那个村子里的人,关于这件事,那个村里的村民们也都略有耳闻的。” 说罢,转身对身边的丫鬟亦是吩咐道:“去将我带来的那几个村民请上来。”
说罢,又看向皇上,上前跪下,给顾绍远跟霍老太太磕了头,说道:“大姑娘也是依赖奴婢惯了的,遇上这样的事便先给奴婢写了信询问奴婢的意见,敲好是村子里的事情,奴婢便打听了打听,一打听下来才发现,原来竟是真的有这样的传闻......” “朕竟不知道贵府的姑娘有疑惑不找嫡母解答却偏偏要写信给姨娘来解答。” 说罢,顾绍远淡淡看向霍老太太,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老太君,你且与朕说说,你们王府这是立的什么规矩!” 顾绍远与霍尘易交好,本就看不惯一府由姨娘做主,如今见芹芳越发猖狂起来,才觉不管已是不行的了。 霍老太太被顾绍远的语气吓得险些就给跪了下去,恰好这个时候芹芳的人已经将那些村民带了进来,才算是缓解了霍老太太的尴尬。 那些村民一进来就按着指示已经给顾绍远跪下行了礼,后便按着之前芹芳交代好的话术,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顾绍远微微皱眉,这些人叽叽喳喳的,猛然看上去是不知规矩的村民们。可若是细想下来,村民们哪里有机会见皇上?如今见了皇上却并非各个惶恐害怕,反而还越发的没了规矩七嘴八舌的在圣上面前吵吵? 怕是他们以为真正的村民见了皇上会这样做才会故意演出来的吧。 从刚刚那男子的言谈举止上来看,顾绍远便已是察觉出了问题,如今这波村民,自然是更会有问题的。 顾绍远已经没了与之继续玩下去的耐心,本欲想要结束,却突然想起这出戏是霍芸萱想看的,故而朝她望过去,见她依旧看的津津有味不由好笑,便也就不做声,只等着霍芸萱开口。 霍芸萱却是不急不躁的看向霍尘易与霍老太太,再看向霍老太太时眼里已经含了些泪光:“祖母,是不是芸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不想要芸萱了?” 说话时声音中已是带了哽咽,眼中有些泪光却是倔强地不让眼泪留下来,泪凝于睫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好孩子,你向来乖巧,祖母怎么会不要你?” 霍尘易最是受不得霍芸萱这幅受了委屈的模样:“不过是丫鬟贪图小利想要陷害与你罢了。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顾绍远亦是说道:“你是朕亲封的县主,朕自是会还你一个公道。” 霍芸萱却是始终低垂着脑袋紧咬着下唇不出声。霍芸溪眯了眯眼,仔细观察了霍芸萱的表情,见她确实是紧咬着下唇后,才出声道 “四姐,大姐与三哥不过是受小人蒙蔽罢了。” “可不是,萱姐儿,好好地,竟是多了这么一出的闹剧,”海氏冷眼扫了一眼芹芳,眼中带着嘲讽:“只当这样的话也会有人信?” 这场闹剧下来,明眼人都看的清楚,只有芹芳母子三人在全力演戏,而地下的这帮看客却是都只是在冷眼看着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闹腾,却是连一个信得都没有。 二房三房虽都有想过除掉霍芸萱,可如今这人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若是她的身世出了问题,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们岂会不懂?况且他们眼前的这个皇上何其精明?若是真的差出漏洞来,他们这些跟着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也是讨不到好果子吃,倒不如一开始就只当个看客,也省的引火上身。 如今见皇上已经摆明立场态度,他们也就都不再沉默,几人纷纷劝慰着霍芸萱。 “大姐儿你怎地耳根子如此软?上一次我被那老妇骗过一次,你竟是一点教训都没有么?” 意思是说这样的事之前发生过?顾绍远眯了眯眼,眼中散发出了危险的讯号——很好,他想要呵护疼爱的小姑娘竟是生活在了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