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二)
顾绍远晚上并未在霍芸萱宫中歇了,不过是嘱咐了霍芸萱这几日注意着些,说是自从顾绍谊这次回京后,宫中兴许便也就开始不太平起来。 对于顾绍远的嘱咐,霍芸萱也都一一应了下来,待到次日一早,霍芸萱便早早醒了来。 因着前一天晚上顾明宇是在自己宫中歇下的,霍芸萱一早便唤了人来给顾明宇穿衣洗漱,又吩咐了白苏去御膳房给顾明宇端了山药粥来,这才问道:“知书呢?” 紫苏便笑道:“知书一早就说是去采买去了。” 霍芸萱眼神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没说话,低头含了一口漱口水漱了口,才抬头,淡淡吩咐道:“一会儿知书回来叫她过来一趟。” 紫苏应是,恰白苏带着几个宫婢将饭摆好,进来问道:“娘娘现在用膳么?” 霍芸萱点头,叫秋氏抱着顾明宇一同去膳房时,才似是刚想起来一般,问道:“怎的不见白芷?” 秋氏抱着顾明宇给霍芸萱服了礼,笑道:“白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给老乡送些什么东西奴婢也忘记了。” 霍芸萱点头,似是闲聊一般,笑道:“是咱们宫中的么?” 秋氏笑着摇头,道:“是皇后娘娘宫中的。” 说罢,忙又补充道:“不过是个三等洒扫宫婢罢了。” 秋氏在西太后宫中呆久了,自是明白了各宫娘娘的一些恩怨,况且当初霍芸萱还没进宫为妃时,便时常出入宁寿宫,那个时候霍芸萱与薛茹冉的恩怨便已经达到顶峰,这个时候解释,估计是怕霍芸萱对白芷有所误会吧。 殊不知,霍芸萱早就对白芷起了疑心,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准备瓮中捉鳖罢了。 故而听得秋氏说罢,霍芸萱便也就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表态,自己低下头一面吃饭,又看着知语哄着顾明宇喝下那一碗粥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伸手将顾明宇抱在怀中亲热了一会子,方才将他递给秋氏抱着,吩咐道:“你先抱着她去母后宫中请安,本宫去坤宁宫回来便过去接他。” 秋氏点头,既霍芸萱虽未明说是哪个太后,秋氏心里也是门儿清,又听得霍芸萱唤一声“母后”,更是清楚是哪宫太后,忙点头应是,白芷却这个时候进来 “娘娘,”白芷匆匆给霍芸萱福礼后,才有笑道:“皇后娘娘去了东太后宫中请安,说是让娘娘等人一起去永寿宫中请安便是。” 霍芸萱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去与孙、沈二位才人说了?” 白芷点头,笑道:“已经通知二位才人了。” 霍芸萱挑眉,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意味深长,面上不动声色:“紫苏,去跟两位才人说一说,本宫与她们一同前去。” 紫苏应是,立马变要转身,白芷却是急忙拦住:“jiejie!” 霍芸萱挑眉,并未说话,只不过凉凉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被霍芸萱的眼神吓了一下,心中暗示自己所做一切极为隐秘,霍芸萱对自己又极为信任,不会有所怀疑。这才强定了心神,解释道:“才刚来时奴婢正巧碰见两位才人,已是去了永寿宫。” “是么?”霍芸萱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芷。 白芷被霍芸萱看的有些心慌,强忍着让自己不心慌,僵硬的点头。不知怎么,白芷总感觉今儿个霍芸萱有些不对劲儿。不自然的对霍芸萱笑了笑,点头道:“是。” “平日里她们两个都等着本宫,怎地今儿个却是不等了?不会是本宫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她们吧?” 霍芸萱勾起嘴角,明明是说着反省的话,听上去却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 白芷一愣,看着霍芸萱突地有些说不出来。 霍芸萱轻飘了白芷一眼,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扶着紫苏的手起身道:“如此,咱们便也赶紧去永寿宫罢,省的旁人都去了,只剩了咱们,倒是叫人说闲话。” 紫苏应是,心下却不解霍芸萱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作甚还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坑往里跳? 霍芸萱自是知紫苏心下奇怪,却也不便届时, 白芷却是连忙扶上了霍芸萱的另一支胳膊,笑道:“知书jiejie不在,奴婢代替知书jiejie陪娘娘去请安罢?” 霍芸萱勾了勾嘴角,别具深意的看着白芷,说道:“你既已是小殿下身边的一等管事,跟在我身边作甚?” 这几日霍芸萱几乎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白芷确实没想到霍芸萱会突地一下子拒绝了她,微微一愣,立马找到了出口,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笑道:“小殿下不与娘娘一块儿过去请安么?” 霍芸萱淡淡看了白芷一眼,想到昨儿她联合成太医险些要了顾明宇的命,就恨不得想要撕烂她那一张虚伪的脸,如今见她还有脸提顾明宇,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很快便也就掩了去,淡淡说道:“昨儿个刚闹了一场病,本宫瞧着他还颇有些虚弱,东太后那边人多些,怕是会被冲撞了。” 说罢,转头看向秋氏与知语,吩咐道:“一会子你们带着小殿下去太后宫中就是了,本宫从永寿宫请过安后,再过去接他。” 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的给知语使了眼色。知语到底是自幼就跟随在霍芸萱身边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霍芸萱眼中含义。与秋氏一同屈膝应是,霍芸萱这才抱过顾明宇细声交代了一番,这才又将顾明宇交给秋氏,摆手示意他们先去。 这才淡淡看了白芷一眼,淡淡说道:“你随着紫苏与袭香,随本宫一同去东太后那儿去罢。” 白芷皱眉,劝道:“东太后本就极少见小殿下,娘娘不若抱着小殿下一起去罢。” 霍芸萱眼中泛过一丝冷光,淡淡看了白芷一眼,说道:“不必,每天早上本宫都将小殿下送去给西太后请安,若是今儿个还不过去,会让西太后担心的。” 白芷还欲再劝,霍芸萱却是根本不理她,对知语秋氏二人摆手道:“你们且去罢。” 二人自是听从霍芸萱的安排,见霍芸萱眼神坚定,便知霍芸萱没有将顾明宇送去永寿宫的意思,便也就不管白芷的欲说还休,抱着顾明宇便打帘走出门去。 霍芸萱这才又看向白芷,淡淡问道:“怎么?你似乎是对本宫的做法有些微词?” 白芷低头,忙说道:“奴婢不敢。” 霍芸萱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反而还缓和了不少,声音淡淡:“走罢。” 白芷这才似是松了一口气,点头应是。 霍芸萱却是看都不看白芷一眼,扶上紫苏的手转身便往外走。不过是在转身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娘娘?” 紫苏扶着霍芸萱出了昭阳宫,给袭香使了眼色,示意袭香在后面拖住白芷,二人在后面慢慢走,紫苏这才有机会轻声在霍芸萱跟前提醒道:“小心陷阱。” 霍芸萱点头,嘴角勾了勾,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白芷一眼,见袭香已是将人拖住,这才轻声说道:“皇后她们都在慈宁宫。” 紫苏不解,疑惑的看着霍芸萱,霍芸萱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淡淡解释道:“太皇太后一向疼本宫,若是这次本宫没过去请安,再被人任意编排一个罪名,说本宫因着皇后怀了孩子心里不舒服,这是故意给太皇太后下面子,你说,太皇太后会不会心寒?” “本宫在这后宫中,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太皇太后与皇上,皇上是那么多人的夫君,自是不可能只是本宫一人的依靠,本宫能完全依赖的,便也就只剩了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对本宫寒了心,你说本宫在这后宫的日子,岂不是步步维艰?” 紫苏了然点头,却又不解问道:“那皇后娘娘作甚还要迂回的骗了娘娘去永寿宫?若是皇后娘娘故意不通知娘娘,娘娘不知情,去了坤宁宫,还不是一样的编排?况且娘娘明明已经知道其中陷阱,作甚还要往里面跳?”
“皇后若是故意不通知我,我便有了理由,况且到时本宫知道了索性装病就是了,太医院的太医皆都是人精,即便查不出什么病来,听你说头疼也会说你肾虚体弱伤了风寒需要将养几日的,太皇太后本就心疼本宫,若是听闻本宫病了,再一打听本宫昨儿夜里确实叫了太医,其还会当真与本宫置气寒心?” 紫苏摇了摇头,霍芸萱瞧瞧憋了一眼,见袭香已是拉着白芷越走越慢,已是落下很长一段距离,霍芸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太皇太后对东太后有成见这件事本就在后宫中不是秘密,本宫平日里又极得西太后的宠爱,可为甚要偏偏在皇后娘娘怀孕后去了东太后宫中请安?” “昨儿个西太后与太皇太后都兴高采烈的送了些许补品去给皇后补身子,身为皇后娘娘姑母的东太后却是没有动静......紫苏,你说,本宫这次去了永寿宫,她们会怎么编排自己?” 紫苏差异看着霍芸萱,一手捂嘴,喃喃说道:“娘娘妒忌皇后娘娘怀了身孕,连带迁怒了送补品的太皇太后与西太后。” 霍芸萱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这两位长辈向来疼爱于本宫,这会子本宫却做出这等混帐事,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心寒?” 紫苏连想都不想的就点了头,说道:“若是奴婢一直放在心上疼的人却因为一点本就应该的事就耍性子与奴婢有了隔阂,奴婢断然是不会再去理她的。” “这不就是了,”霍芸萱勾起嘴角,冷笑道:“这便就是她们的目的。” 紫苏不由急道:“娘娘明知道后果,作甚还要往那坑里跳?” “谁说本宫是往坑里跳了?”霍芸萱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本宫不是叫秋氏与知语一起将宇哥儿抱去宁寿宫了么。” 若说霍芸萱当真因为西太后与太皇太后关切皇后而迁怒二人,又作甚要将顾明宇按例抱过去请安? 紫苏心中慢慢消化了半天,这才想明白过来,笑道:“娘娘果真是比奴婢们想的要多些,奴婢愚笨,日后少不得娘娘教导的了。” 霍芸萱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紫苏便又问道:“娘娘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不过是逆向思维罢了。” 若是都去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自己即便是被骗了去给东太后请安,薛茹冉也是说不着自己什么的,毕竟百善孝为先,自己先去给长辈请安再去给正妻请安,确实也没错,即便薛茹冉想再多的罪名也是扣不到她的头上。 可若是大家都去了慈宁宫,偏自己去了永寿宫,那边不似这般简单了。 若说要给长辈请安,太皇太后可比东太后年长位高权重,怎地不见得你随大流先去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再去给东太后请安?若说不是对太后太后有了意见,那是什么? “所以娘娘才让知语与秋氏带着小殿下去了宁寿宫。”紫苏两眼放光的看着霍芸萱,只觉又进一步见识到了霍芸萱的手段。 霍芸萱却是神秘一笑,勾了勾嘴角,淡淡说道:“准确说来,本宫是让知语与秋氏带着宇哥儿去慈宁宫。” 紫苏一顿,顿时想起才刚霍芸萱说让知语与秋氏带顾明宇去请安时,话说的模糊不清,只说是给太后请安,却并未说是给哪宫太后。起初紫苏只当她们是要去永寿宫中,自然的知语是要带小殿下去西太后宫中,也无需说明白的。如今想起霍芸萱说这句话时给知语使过眼色,昨儿个又说过要将计就计的应对,知语到底是自幼跟在霍芸萱身边的,想来是明白了霍芸萱的用意的。 紫苏看着霍芸萱,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与崇拜——看来,霍芸萱果真是在昨天察觉到白芷有问题时,一瞬便想到所有事情的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