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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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安心沙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好了,风过去了!” 他松开了她,梅枚薇红着一张嫩嘟嘟的粉脸,讪讪地笑道:“谢谢你啊——” 说着她故作镇定地大步朝前走去,就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濮阳洲看着她惊慌匆逃的背影,眼里突然如三月的春湖,暖意渐浓。 梅枚薇苦恼地猛敲自己的脑袋,刚才是什么情况,那家伙是不是疯了,居然敢那么大胆的抱住自己。自己也可能是疯了,要是平时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迅速出击海扁他一顿呀。 可是,梅枚薇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孔雀了,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出于绅士的风度。即便是其他的女孩子,刚才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会出于男人的本能,保护弱者。 唉,梅枚薇简直要被自己打败了,瞎胡思乱想什么呢。那家伙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不正常,身上隐隐有股危险的气息。 她从牙缝里洗着冷气,暗暗地想道:"看来以后还是小心为妙,避着他绕道走。" 梅枚薇一边走一边把耳朵立起,听到后面紧跟着的嘎吱嘎吱踏雪声,心里没来由的越来越心慌。 她索性停下,咧着嘴转过头:“我快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天快黑了,就不用再麻烦了。” 濮阳洲走上前来,完全不理她话里逐客令的意思,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陡然露出些哀怨:“唉——你也够狠心的,我车开不了了,汽车站又关闭了。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你居然要赶我走。万一我冻死在路上,你能确定你这一辈子都会过得心安理得?毕竟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还在不知道在哪个温暖的房间里,品着美味的红酒,而绝对不是在这里喝西北风……” 梅枚薇脸上的笑容像山中的峡谷,扭曲地裂开缝隙。 世界太玄幻了,还是自己脑子冻傻了。梅枚薇半张着口,有点呆愣住了。 向来冷若寒潭的濮阳洲,居然有些撒娇的语调,而且一口气说了比自己小学作文还长的话。 她翻着白眼,瞅着和自己脸一样难看的天色。今晚一定会有雪崩,这简直就是惊天地的事情嘛。 今晚有没有雪崩不知道,反正此刻梅枚薇的心里,濮阳洲的形象就好像谁扔了一个炸弹,进入了平静的湖面。突然银瓶乍破,水浪滔天。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陡高不可攀,寒绝不可近的冰山形象,现在顿时碎裂成了满地的细冰碴子。 “停!别说了,一起走吧——”某女闭着眼咬牙切齿地一锤定音。 梅枚薇现在才知道,不光是喋喋不休的大妈很烦人,颜值高的酷哥要是唠叨起来了,那简直是烦人加吓人。 濮阳洲优雅地弹了下黑色羊绒大衣上的积雪,诡笑着跟上前面那个气呼呼的女孩,连山上的空气都变得温暖清新。 对于濮阳洲的到来,戚母并没有像传统家长那样的把他扫地出门。什么?带男孩子回家,而且是在农村,流言蜚语就得一大山压死人。 梅枚薇只介绍他说是自己的教练,因为天气原因,受到“南山武馆”的统一指派,才送了自己回家。 戚母的印象是,濮阳洲就是那幼儿园接送小孩子上下学的开车老师。 她很满意,笑眯眯地想着,“选择最好的武馆果然是没错了,你看人家多负责,还亲自派人把你家小孩给送回家。” 看到外面雪风怒吼,冰封万里。 戚母不仅好修养地留下了濮阳洲,并且安排了一桌对她们家来说十分丰盛的农家饭菜。 梅枚薇依旧在自己平时吃饭的位置,可是如坐针毡。 她埋头紧握筷子,翻着白眼,十分rou疼地偷瞪着戚母,嘴里还有类似恶狗护食的细细哼哼声。 因为姥姥把她最爱吃的鸡腿鱼背全夹给了濮阳洲。 一个鸡两个腿,一条鱼两面背,都被这个扎眼的家伙独自享用了。 戚母还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催自己,要保持良好的礼貌修养。 “喂!小薇,怎么这么不懂事?给教练夹菜呀!” “别光顾着埋头自己扒饭,从小都是怎么教你的?” “小薇,快给教练盛饭呀,别让教练起身!” “小薇,这汤太烫,快去再拿一个碗过来,提前盛一碗给教练晾着。” “小薇,……” …… 梅枚薇仰天长叹,她的肠子现在一定的蓝绿蓝绿的,悔不当初啊。 下午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或者被大象踩了,才答应引狼入室。看这罪受的,简直就是没病给自己找病。 该死的修养,该死的家教!为什么在讨厌的人面前,还得把自己的高尚情cao给装裱上。 “姥姥,我才是你亲孙女好不?”梅枚薇有些无语哭苍天。 她抽噎着鼻子,很是冒火地盯着手上濮阳洲的衣裤鞋袜,还得去帮他洗干净。 比较待遇,她回头看着灯火辉煌的窗口。 濮阳洲舒服滴洗完澡,美美地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电视,而她还得点灯耗油地继续做苦力! 悲催,简直太悲催了! 夜里,濮阳洲睡在了二楼梅枚薇的房里,梅枚薇则和戚母一起睡。 现在就这两间屋子是收拾出来的,其他屋子长期没人住了,都有些潮霉味。 戚母当然不会让客人看笑话,最好的当然得让给濮阳洲啦。 被褥是元旦新换的,梅枚薇只睡了一晚上,所以戚母没有帮他换掉。 闻着被褥上清香的肥皂味儿,还有隐隐梅枚薇身上独特的甜香气,濮阳洲的心情说不出的幸福。 他瞪着漆黑如潭的眸子,望着黑夜里朦胧的青纱帐,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母亲很早就病逝了,他是父亲的独苗。 濮阳家从三国时候就有濮阳兴做丞相,到了明朝更是将相辈出。清朝的时候,他的这支脉的先祖不再涉猎官场,专心经商。 朝代更迭,他们的家族并没有被历史的长洪席卷而去,而是躲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洗礼。到了祖父那一辈俨然是锦城最大的家族势力。 父亲濮阳坤是长房,接替了濮阳氏的的家主位置,成了濮阳集团最年轻的董事长。 十八年前,锦城当时有几个有实力的家族,其中濮阳氏和梅氏是当中最大的两支。 当年濮阳氏最大的业务就是澳洲私人飞机场的修建项目,可是梅氏也要争这个项目。 父亲濮阳坤日夜奋战,努力策划,可是还是惨败给梅氏。 濮阳坤不甘心,全力调查此事,结果是濮阳集团的内部被人收买,透露了标底给梅氏。 濮阳坤恨梅氏总经理祝明海使用的卑劣手段,安排就家族黑势力暗杀祝明海。祝明海逃过一劫,结果遭到了对方势力的反噬。 祝明海勾结濮阳氏二房的掌房人濮阳朗,内外夹击,让濮阳坤陷入牢狱之灾,也大势地清洗了濮阳坤的家族势力。 十年前,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二叔得知父亲要出狱,为了斩草除根,未雨绸缪,小小的濮阳洲遭到了残忍的追杀。 当年他深受重伤,逃到宛镇,又和自己的母亲失去联系。 就在这个地方,六岁的梅枚薇救了他,还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三百块给了他。 虽然他们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这个小女孩固执地听mama话,不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可是他现在还是认出了她。 就在那天晚上,他很烦闷,一脚踹在滚过来的足球上。 想不到恰好砸到了她。 她在自己怀里,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影,一直是这么多年他寻找的一抹曙光。 每当自己快要被尔虞我诈的世界快要淹没时,他只要想到那个小女孩,就觉得世界其实还是有纯真的,一切还不至于绝望到底。 起初,他只想靠近她,想感谢她,想让她快乐。 他问身经百战的南珉怎么让一个女孩高兴,南珉说女孩子只要收到礼物就高兴。 他送她白色玫瑰花,150朵,表示他们分开的150个月。 那种纯洁干净的颜色很适合她,可是她却没有那么高兴,而是把花让同学分着吃了。 当他第二天他决定亲自去见她,告诉她一切的时候,一份资料传到了他的手上。 他犹豫了,退缩了。也许这样黑暗的自己,本身就不配靠近那抹温暖的晨曦。 于是他只有悄悄地,不去打扰她,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他只有私下送她礼物,他真的很想关心她,保护她,照顾她。 当南珉告诉他,有梅枚薇的名字出现在“南山武馆”,他镇定不了了。 他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在练习的时候和她有任何碰触。他通知南珉,撤掉她原来的教练,他亲自教。 他只是违心地安慰自己,只是怕别人不知轻重,练武时容易误伤她。他只是想报她的恩情,默默保护她。 可是下午,他看到她在看南珉照片的时候,眼神里透出对别的男人的欣赏,他很是酸涩,即使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没法容忍。 “梅枚薇,就让我努力一次吧!”濮阳洲在心里暗暗发誓,“用尽我的全力,守护你一生!” 他满眼柔情,缓慢地拨通了南珉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