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注魂成人
只有作为人，才能明白何为生命之永恒的创伤。 眼睁睁地看着阿蝶被结界吞噬，我只感觉心脏如同被剧烈撞击的瓷器，生出无数条周身攀爬的裂纹来…… 重重落地，晕眩中看到结界前巨大的三头巨兽因为失去召唤者控制而渐渐隐去……死伤遍地的战场传来血腥味和低沉痛苦**。 风吹起干燥的沙土到我脸上，风吹起我的头发，风吹起许多天空中飞舞的细碎织物…… “干掉那些剩下的矮子！”耳边传来低沉凶横的声音。马蹄与兵器撞击声让我意识到杀戮还没结束。赶紧一跃而起，张开背后巨大黑色悔恨之翅，手中横起紫光流转的虚空之剑，对着鸠摩屠影派过来的重骑兵道：“谁过来，我杀谁！” 鸠摩屠影看着站在卡洛族剩余几百老弱前的我，脸上表情怪异，但终究没有挥下手中指挥进攻的巨斧，而整装按剑的希利骑兵，勒着马头也是停在原地，徘徊不前。 “你们走吧……回地下庇护所去，让那些孩子健康长大，不要让卡洛族亡族在这里。”我回头对仅剩的卡洛族人道。 那些老人和小孩互相看了看，然后丢给我一句不寒而栗的话：“一息尚存，便绝不让一寸！” “哼……”鸠摩屠影轻蔑的冷哼一声。但更多人还是和我一样被震撼到了，这是何等悲壮的精神！誓死捍卫信仰，履行职责，神人共鉴，可钦可佩！但佩服是一回事，老族长已死，阿蝶也化生游魂，要是卡洛一族真在此地因为我的到来而被灭族，我于心何安？！虽然惨遭屠戮我已难逃干系，但不能铸成永无回转的错局。 抬眼在面前的希利军团扫视一眼，突然看到仍坐在我龙马上的山与海，不觉心中一动喊道：“山与海，你就这样无动于衷么？好歹你也是和卡洛族一样受命于神啊！” 山与海看了看最后一小团卡洛族人，又看看希利军团道：“我是大地女巫，司管山川草木，又不是战争之神……” 但她口上那么说，手却对着卡洛族人向天一指，哗啦啦的一声几十柄刀剑便从他们握着的手中飞腾在半空，然后剑雨一般钉在前面希利重骑前面，巨马被从天而降的刀剑惊吓一阵长嘶，骑兵只好勒马后退。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风自结界处吹起，黄沙漫天中只看卡洛族人脚下土地竟然像纸一样卷起翻腾，包裹着几百号老弱慢慢滚向了远方。 干得好！我心里暗道，对山与海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大声道：“过界！” 越过结界，略显橘红色的天空令我不禁感到惊讶，这和我们离开时暗红色的天空相比清澈明亮不少，这说明最近人界没有爆发较大规模的对战，虽不知幸还是不幸，但短期的稳定无疑是现在缓解大家末世境遇下紧张情绪最好良药。 带着希利王国浩浩荡荡的上万人马朝神农所在西京城进发，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力量，奋斗，以及随之可能争取到的希望。不过，从刚才与卡洛族对战时情况看来，鸠摩屠影虽然名义上称我为领军，说第三军团听我号令，但实际根本是不受我节制的。因此，他们来到人界别有用心地动机定然不疑，只是该如何防范他们该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不然借力打力最后会演变成历史上屡见不鲜的引狼入室。 一路跨越高楼大厦残存的废墟，被巨大能量烧灼后留下的巨大城市残骸仍然让这些怪界来客惊讶不已，他们称为伟大奇迹，天君宝座。 我却心里不由一笑，堕落都是从骄傲自满而来。人界繁华虽然实属壮观，但自逞其能虚妄自大以为自己能征服一切正是人类加速自取灭亡的根本。如果换我，我情愿更希望这个世界是青莽丛林中，月海翼族领地那样与自然和谐相应的生活。 但当队伍抵近西京城时，我不由地又感觉被打了脸。眼前一座比以往任何一座城市更为巨大的建筑群矗立在黑色废墟之上，尖顶圆柱的柱体流转厚重耀眼黑光，楼顶都挑着旗帜，用古老文字写着“西京城”。随着走近了，我发现西京城除了比我离开前单体建筑变大变高了，还增加了一系列的附属建筑群，看样子应该是有各种职能的划分，说不定其中就有一座是刘子光的‘饮用水蒸馏中心’呢。算了，这样也好，如果现在人类不团结一起无法生存，因此建设这么巨大的建筑也实属当下情况所致，不然，连我带来的这万把人马怕是都没法安顿呢。 看了一地废墟就惊讶不已的希利军团见到如此气势雄伟的西京城，自然不用我催，都自然提了脚程。不时还能听见士兵夸赞“好美的宫殿”、“无双的神堂”，我却有一种带着八国联军进圆明园的感觉…… 由于人数众多，因此我们被守卫暂时拦在了城外，由卫队派人通知了西京城主神农。不过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被放进去了，只是接待我们的不是神农，而是刘子光。这倒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名义上这西京城是神农城主，但背后主管一切的其实不过是守卫天使刘子光，按辈分，神农不过是孙子辈的守卫天使和人类结合出的神人异能后代。 “哈哈，朔北，不愧是朔北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看，西京城可还符合你的想象？”一见面刘子光便志得意满地和我打招呼，但语气中颇有自得之意，不过倒不是什么自负之类令人不快的感觉，只是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这便是大地女巫山与海，这位是第三军团领军鸠摩屠影，代表希利国王前来支援。”我简单地介绍了下怪界来的两个重要人物。 刘子光一一表示了欢迎，然后说正好有很多困难需要女巫解决，便带山与海进了主楼，而屠影等人被甩给了卓力，让他带着希利军队在城后驻扎安顿。我竟然被暂时晾到了一边…… 不过好歹一旁的贝小帅跑过来拉我向主城北面走去，然后嘿嘿傻笑道：“现在西京城初具规模，相应的供应和设施也略有完善，但食物问题短缺严重，所以也不要怪光哥看见大地女巫一时就不搭理你啦~你看，这可是光哥专程给你准备地~我们劳苦功高的越界大英雄~~” 顺着贝小帅的手指，一座两层紫黑水晶一般的古式建筑呈现在眼前，和其他建筑有烧炼后的黑玻璃切割修筑不一样，这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式建筑是整个在一块二十来米长，六七米高的整块紫黑玻璃上雕出来的，整体熠熠发光，宛若童话世界里放大的水晶宫殿。 “气派吧~~嘿嘿~”见我震惊不已的表情，贝小帅继续道：“光哥可觉得辛苦你了，所以炼了一块大玻璃做房子，正好前几天城里来了个叫仓颉善于刻字雕刻的巨人，光哥就让他给你雕了这座纯玻璃独栋小别墅啊，啧啧，牛逼~~” 仓颉？难道就是传说那个刻骨发明了文字的仓颉？看来他应该也是看守天使与人类的异能后代，现在突然出现，只能说明刘子光正在一个一个逐渐复活那些远古被上帝击杀的神人后裔异能者！ 不过，暂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刘子光本来就是看守天使十位领袖之一，现在复活他们与人类的后裔倒也不能说什么异常，只是这之后的道路，如栖所说，他到底怎样走结果和意义都会有很大不同！ “嘿嘿，确实牛逼啊，小帅，走一起进去坐坐。” “好啊，你不回来光哥摸都不让摸，这次我得来沾沾光哈哈~~” …… 晚上，刘子光似乎终于抽出时间想起我了，快半夜屁颠屁颠跑过来道歉，然后给我说和山与海商量好了，在西京城周围布置六座大山，两条河流分别从其中两座流出来穿过西京城。再大山和西京城之间空地再布满植物、动物，短时间辅助以人力管理，或许不久就可以生态平衡，提供不少食物来源，成为一个末世之前一样的‘小人间’。 我知道他只是通知我罢了，具体事情定以定下，于是只是嗯嗯啊啊应承着，心里却恍惚着，为了山与海能来到人界，卡洛族却付出了巨大代价，连阿蝶也…… 可能见我兴致不高，刘子光说完后又询问了下对房子满意不，我表示很惊艳非常感谢，然后两人就分手了。 躺在床上，心中浮现今天结界前的一幕幕，胸口郁结压抑。阿蝶最后那个忧伤又似乎微笑的表情和猩红结界后面的白色姑息亡魂联系起来，心中说不出悲伤还是内疚……只感觉泪滴从眼角滑下，明明没有哭，却止不住，仿佛一直以来没有对阿蝶说的话，都化作这些没有言语的泪水，滴到那个没有时间没有知觉的混沌空间。 半夜，感觉脸上凉凉的，我以为梦中我又哭了，浑噩中伸手去拂泪，凉凉的液滴却滴到了手背。一个激灵翻起身来，才发现床头坐着一个人，长发遮住脸庞，一颗颗晶莹液滴从那隐于黑色的面庞滴下。 “栖？” “小七，袭儿……袭儿被上帝注魂成人，明天下放到怪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