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魔尊重楼
我想要的并不是天下无敌，而是完整的自己。 话说当王后众人见到皮囊中盗光发白带血的脸时，显然惊讶得难以置信。这个动荡魔界150年的混世魔就这样被斩杀了，但眼前这颗熟悉而令人无比憎恨的头颅，却指明了这一切。 我把握时机赶紧醒醒嗓子，再次横起象征魔界最强魔、八大部族名誉首领魔尊身份的摄魂剑宣告道：“吾乃魔界第七十二代魔尊朔北，夔牛族首领盗光因买凶刺杀吾，并趁乱夺取摄魂剑，威胁利诱它族来谋求利益，造成魔界长达150年战争动荡，现吾以魔尊之名，取其首级。并责令因盗光唆使互相攻伐的部族立刻停止争战。而眼前，我等有更重大使命需要完成，裂天族代理族长弥和惹王后听令~” 这次王后没有再犹豫，放下权杖屈膝于前道：“裂天族代理族长弥和惹王后在。”大公主和侍卫也跟着跪下来。 我看了看体内一脸严肃的朔北，拿剑的手却有点发抖，继续重复朔北的话道：“现人界危在旦夕，末世提前降临，此时若撒旦脱缚而出，魔界恐首当其冲。故吾以魔尊之名，召八大部族精锐，驰援人界，让末世按预言到来，而不可提前。” 王后俯着身子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是。”抬起头却还是疑惑道：“敢问魔尊，这人界末世，与我等魔有何关系？” 我看了看朔北，然后会意道：“吾之所以会重临魔界，那是因为除了魔尊之外，吾还有一个身份，即是魔界末世使者。王后熟读本族预言经典，想必不需要本尊再多做解释了吧？” “是，玄凤（王后名）多嘴。”王后拱手悻悻说道。估计她也没明白为何我就突然恢复成魔尊，还成末世使者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她那两万多下戮魂之刑，让我和朔北的灵魂可以同时清醒对话，做出对局势更有利的判断。 裂天族有两大优势，一是最早最久传统的空中力量——翼骑兵，二是最精良最精湛的魔晶射手。而这两者，在战场上都有扭转局势的重大作用。 于是道：“还请王后整顿人马，修整兵备。五千名翼骑兵，三千名魔晶射手，三日后大陆中心魔尊广场集合。” 迈开了第一步，后面就轻松了。给弥和惹王后交代完，我便与恶来回房叫上少司命，三人直奔大陆西南的角魔族，昨晚麻烦重楼的事，今天得去道个谢，再者，我发现驰援人界统帅的最佳人选，非重楼莫属。 朔北出现前，重楼杀死前任魔尊万宝路（作者抽的烟~嘻嘻）作为大陆最强魔登上第七十一代魔尊宝座，并在他的影响下，和平解决了包括他本族角魔族与赤炎族的大纷争，因此算是实力人格口碑皆好。而朔北击败他时，奇怪的是没有按照魔尊挑战规则杀死他，然后拿到摄魂剑，而只是大步离开了。 也因此，虽然重楼不再是魔尊，但二人存下了惺惺相惜之意。昨夜时间有限只好夜盗摄魂剑，然后拜托重楼率人杀死盗光。重楼的角魔族虽然与夔牛族互不侵犯，但早也对盗光的行为颇为不惯。于是方才才有了今日早上裂天族偏厅的那一出戏。 角魔族是个保留自然野性比较多的魔族，因此和裂天族高大精美华丽的建筑相比，角魔族只是一些在天然悬崖上开凿出来的城市，造型简单，但是雕刻大气自然。更主要的是，易守难攻，因此从来都是他们去攻打别人，却很少有部族强行攻角魔族的岩城。 “哇塞，北北，和刘子光送你的玻璃雕的房子一样哎，只是这是个超级版的哈~”来到绝壁前角魔族的岩城下，少司命不禁看着整个被雕嵌在悬崖岩石上的城市感到震惊。 我和恶来自然也是站住脚步，仰视着这一奇观，心里却在想要是这以后成了遗迹，可以办成一个景点嘛，就叫‘角魔石窟’（仿龙门石窟）哈哈哈~ 体内朔北却催促道赶紧办事。但望着高有千仞的岩城，只好摊摊手道：“太高了，我可带不了你们啊，我先上去，待会守卫会派专门的人来接你们。” 于是展开悔恨之翅，向岩城之上飞去。 重楼并非角魔族长，而是现任族长的三儿子。因此我得先去拜会他老爹。好在角魔族还比较认可魔尊，因此看见摄魂剑，老头子还是蛮客气的，加上重楼与我较好，我也是异常客气，因此寒暄了一会儿便下去找重楼了。 在老族长安排的侍卫带领下，穿过几个石刻的悬空走廊，真的是半悬在空中，看着我之前和少司命恶来站的地方，遥远的视觉令人想起苍茫大地的说法。但走到走廊尽头。粗犷的线条雕饰突然变为细腻的各种花草兽魔的精细雕刻，石壁上还刻着两行字： 岂由世故多乖，不敢纵缰潇洒； 正因人生无奈，誓要一吐清狂。 嘿嘿，感觉怎么有点小文艺范儿，这个可不像两米来高，一脸正色严肃的重楼啊。不过再往下走，有一个石刻的小园子，里面种着一些敛波草和回缘花。青翠花草旁边还放着一些用来侍弄的小花锄和水壶。然后一阵不是特别悦耳的琴声也传了过来，听起来磕磕绊绊，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学说话一般。 侍卫回头对我一笑道：“三少爷又在弹琴了……” 我也会意一笑道：“嗯，很有点他个性的味道……” 于是经过园子继续前行，来到一个独院小屋前，石刻的圆桌前，果见一头红发瀑流的重楼穿着一件红黑色的披风，正在沉醉的拨着琴，要是没有琴声，他那沉醉专注的神情倒还真有点大家隐士的感觉，至少也算是魔界嵇康吧……只是那琴声，实在是像在炒豌豆…… 于是咳了咳，道：“山外有山，楼外有楼（重楼）。小的朔北见过大师了~” 重楼睁开那双炯炯有神的红眼，颇为深邃地看着我道：“朔北兄，可是也听出了我琴声中的志向？” “嘿嘿嘿，”我尴尬地笑笑，心中道；附庸风雅乃是风雅的第一步。清清嗓子道：“纷争之世，众人皆磨刀厉枪，想要多争一分荣耀，多分一点利益。重楼兄却想种花，写字，弹琴悠闲一生嘛，这个用我们的话就叫隐士。” 重楼把抚琴的手收回红色镶边的黑袖之中，一字一字认真听着，然后神态更认真地道：“正是。重楼以为，至强者，不过是灭了本心，将自己沦为兵器。而作为一个活生生的魔，应该活生生地活。看花听月，种草弹琴，舞剑吟诗，研究魔法。不求天下无敌，但求做完整的自己，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有句话叫做‘你开始认真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嘲笑你了’，我不得不说，重楼此番话，我还真不敢点评。 于是转移话题道：“此番前来，特来谢过昨夜击杀逆魔盗光，重楼兄艺高心细，送来的人头也帮了大忙。” 重楼却突然露出尴尬面容道：“手下败将，何言艺高……当日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恐怕也无今日之重楼。” 我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其实我能胜你，非靠人力。因此，你仍是魔界最强，当为魔尊。” 重楼先是一怔，刚想开口，似乎是想追问，随即又释然一笑道：“历代魔尊，都是死于新魔尊之手。胜无恒胜，强无恒强。无论怎样，重楼被击败还活着，就不再是魔尊，而只是重楼。” “好，我亦只是朔北。”说这话心底不禁默念小七，以避撒谎之嫌，然后笑道：“150年，再次见面，我们不妨喝两杯？” “嗯，正好！我这正有几坛好酒，你我可尽兴。”听到喝酒重楼似乎又来了兴致，红眼一瞪突然又看着我道：“兄可会鼓乐？” 我茫然摇摇头。然后看他遗憾地沉思了一番，又转颜道：“那还是重楼弹奏几曲，为你我兄弟助兴吧~阿拉多，上酒~” 啊……弹琴助兴，别了吧……我心里一万头小兽在嘶吼但却还是生生保持着笑容…… 抬出酒乱喝了一气之后，两人开始絮絮叨叨。 “人生几朝可买醉，白云有心月有情~第一杯，敬我们的酒大仙，为我们造就了醉里乾坤这一美妙世界啊~”重楼说着和我用力碰了一下铜碗，一饮而尽，同时右手用力划过琴弦，发出一阵爽快琴声。看来这酒中乾坤是不小啊……我不觉也微微一笑，仰头饮尽。 “这第二杯嘛，大千熙熙红尘客，庶几与吾同醉归~第二杯，敬……敬兄弟~”两人酒碗相撞，各自倾入喉中，桌上又传来几声畅快琴声。我不禁发现，这重楼喝酒时弹琴却是绝妙的美，颇有盛唐豪气，又略带魏晋风流，于是慢慢也被他带入意境中去。 …… 但这重来不仅说得，一直叨叨叨，还很喝得，不知不觉都已喝到三十八碗，我感觉头已经有点晕了，想起借兵的事还没说，于是酝酿了一番。待又一碗饮尽后，赶紧接话。 “这一杯酒就我来说吧，”我举起酒碗道：“古人云‘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今日你我在此酣饮，就要青史留名了~干~” “干~”饮完酒的重楼眼睛也是醉薰薰的，努力睁着红眼看着我道：“青史留名？留什么名？”由于没站稳，身体一晃，右手在桌上琴上一阵扒拉，发出杂乱琴音。 我用着仅剩的意识道：“今日在此不是说好嘛，末世降临，重楼你统领魔界八族军队，我们一同去人界阻止末世提前降临，这是大事一件啊，既止息内乱，又能免除末世提前撒旦现身魔界的危险，昂？青史留名对不对！” 重楼双手扶着琴，醉眼看着我道：“好，那就青史留名！”片刻又用手指着怀里的琴道：“不过不要留我的名，留她的，还要记得在她名字后画一朵魔樱花……” “嗯？”我一时来了兴趣，虽然头晕，但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情，便道：“好，写她的！不过她的名字怎么写啊？” 重楼醉眼露出旖旎温柔，轻轻拨着怀中琴弦道：“笨，她的名字你都不会写啊，西、月、栖！”然后便一滩烂泥似得倒下了。 “西月·栖？”我也头疼得厉害，不禁道：“这名字好熟悉~”但酒劲突然上来，一没人说话，马上也陷入醉酒后混沌天地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