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千生缘（二）
“娘，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少年和一个妇女缩在一间茅草屋的角落，两人一人顶着一个草帽，上面还盖着一张破烂的竹席，两人一人拿着一边。 茅草屋外是倾盘大雨，茅草屋到处都漏水，只有他们待的那个角落，没有雨水。 这场雨，已经下了足足一个月，偶尔会停两三个时辰，可茅草屋的水还没弄出去，大雨又会再次来临。 “娘，枫儿开始不喜欢下雨了。”少年不满地踢了两脚面前的小水窝，嘟起嘴说道。 “枫儿乖，这雨很快就会停了，快睡吧，睡醒就好了。”妇女抖了抖竹席，摸着少年的头，安慰他说道。 “可是，娘，我，我……我饿……” “睡醒了，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太好了，娘，我想吃那种yingying的窝窝头，特别好吃。” “嗯，睡吧，我的孩子。” 少年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他太困了，困得蹲着都能睡着，加上这一个月以来，大部分晚上，他都是这样蹲着睡的，虽然不舒服，但是太困了啊，没办法呢。妇女轻轻地摸着少年湿漉漉的头发，确认少年睡着之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漏水的茅草屋，饥饿的枫儿，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每天晚上做梦都会遇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者，老者对他比他的娘对他还好，梦里会给他很多吃的，很多好玩的。 今晚也不例外，他一如既往地看到了那个老者，同样的茅草屋，跟他们家不一样的是，老者的茅草屋里总有吃不完的窝窝头，还有千奇百怪好玩之极的玩具。 “来，小疯子，肚子饿了吧，来吃个窝窝头。”老者递给少年，少年接过馒头坐在老者旁边，闷头啃了起来，巴掌大的窝窝头被他三两口吞了下去，连嚼都没嚼，他实在是太饿了。 吃完一个，老者再给了一个，“小疯子，慢点，这里还有很多呢，小心噎着。” 少年嗯嗯了一声，也是三两口吞了下去，一个小孩，两个窝窝头已经足够了，他确实饱了，可他想让老者再给一个，他好带回去给娘，娘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左思右想，少年始终想不出办法，最后决定直接开口，他答应了娘，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你能再给我一个吗？我带回去给我娘。” “呵呵，你之前不是试过了吗？能带给你娘吗？”老者把一个窝窝头塞在少年怀中，慈祥地摸了摸少年的头。 “这次一定可以的。对了，上次问你怎么有这么多吃不完的窝窝头，玩不腻的玩具，你都没告诉我，”少年收好窝窝头，转身认真地对老者说道。 一个小孩子表现出认真的表情，真的很可爱，也很搞笑，小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认真呢？ 少年却有他自己的打算，窝窝头带不出去，如果他知道老者怎么做出来的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做给娘吃，要有多少就有多少，那么以后他们就不用挨饿了，就有力气和时间修葺茅草屋，以后下雨的时候再也不用缩在角落了。 如果还有时间，还可以出海捕鱼，那样就…… “你真的想学？”老者望向少年，平静地说道。 少年狂点头，迫不及待地说，“对，对，我要学，学会以后呢，我就不用挨饿了。” 老者拉住少年的手，站了起来，走进茅草屋中，少年这是第一次进入茅草屋，才发现这里跟他家的茅草屋一模一样，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老者拉着少年在唯一的那张床躺下，“闭上眼睛，我们要出发去学咯。” 少年应了一声，对老者，他有很大的信任，因为老者从来不会对他说谎，他们就这样平躺在床上，少年问了老者几次什么时候到，老者的回答都是快了。 到了最后，少年实在忍不住了，白天太疯了，吃饱之后，感觉好累好困，好像睡觉，虽然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睡，他要学怎么做出吃不完的窝窝头来，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还是睡着了…… “小疯子，醒醒，我们要出发了。” 少年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老者叫他，他一下子醒了过来，腾地坐了起来，然后飞快地穿好了鞋子，追向已经走远了的老者。 “还好，还好，终于追上了。”少年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再放开。 老者拉着少年一路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少年东张西望，最后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们行走在海面上，小孩子特有的好奇心被勾起，他狠狠地踩了几脚，想要把脚伸到海水里，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不多时，老者停下了脚步，紧跟其后的少年一时没注意，撞到老者身上，老者指了指前面，面露笑容地说道：“你看这边是金山，旁边是银山，随便敲下一块，足够你吃上一辈子的窝窝头，都送给你，好不好？” 少年左看右看，绕着金山银山逗了个圈，最后摇了摇头，“不好，我只要马上就能吃的窝窝头。”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大袖一挥，金山银山从海面消失，“那我们继续走吧。” 这一次老者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少年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一片平原上，老者再次停了下来，指着面前的千顷良田和无数家丁奴婢，转首说道，“只要你点头，这些都是你的，千顷良田，还有无数仆人给你耕种，家丁奴婢给你做窝窝头，到时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少年目露疑惑，看着面前的画面出了神，老者也不催促，安静地在一旁等待，最后少年回过神，摇了摇头，“娘说过，要靠自己双手，做的窝窝头才最香。” “你可以自己耕种，然后做窝窝头吃。” “我只想要窝窝头，不要太多，不用饿肚子就可以了。” “那我们继续走吧。” 老者拉着少年，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他走得更快了，刚开始，少年快跑还能跟上，到了后来，几乎是被老者拖着走。 耳边风声呼呼，刮得脸直发疼，少年紧闭双眼，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双脚踩在地上才慢慢睁开双眼，那是一片断崖，老者站在前面，他站在后面，断崖下是一片延绵不绝的灯火辉煌的富丽堂皇的宫殿，数不清有多少间，望不到尽头。 少年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嘴巴夸张地张大，怔住了。 “帝王，拥有一切，窝窝头，想要多少有多少，侍女妃嫔奴仆，数不胜数，全天下都是你的，任你拿，只要你点头，这一些都是你的。” 愣了半晌，少年仍旧摇了摇头，“我只想要能吃的窝窝头，这些都不好。” 老者这回没有接话，看了看断崖下的宫殿，又看了看少年，“走吧。” 少年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等到能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他比看到那片宫殿更惊讶，温暖的太阳，面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身后是小茅屋，再后面是连绵的青山绿水，绿油油的小草和各种不知名却散发着各种香味的野花环绕小茅屋，蛐蛐在草丛中鸣叫，蝴蝶扇动着七彩的翅膀飞舞，勤劳的小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 这不是他幻想了无数遍的环境吗？ 他经常跟娘说要给她过上好日子，那个好日子就是建立在这样的环境中的，这是他能想象得到的最美、最好玩、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少年抬头望向老者，老者坐在门槛上，目光落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只要你点头，以后你就可以生活在这里，没有暴雨，没有漏水的茅草屋，也没有饥饿。” “好啊，我现在就去带我娘进来。” “小疯子，这里只能住一个人，只能给你住哦。” “不能让我娘一起进来吗？” “嗯，不行。” “那我不要，你还是教我做窝窝头吧，等学会了回去做给娘吃。” 老者又问了三次，少年都很坚决地回绝了他，如果让他一个人住这么好的地方，让娘一个人被雨淋，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的。 少年坐在门槛的另一边，沉默不语，他就只想要窝窝头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想要，有了足够的窝窝头，他和娘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最后老者从怀中拿出一支笔，递给少年，“这是一支很神笔，你想要什么，只要下来，就能变成真的。” “真的？太好了！”少年接过那支笔，都忘记了要抬头看一下老者，掉头就趴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