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终于还是来了!
这几天以来,太乐署的事情格外繁重,要从一个闲散的部门,重新运转起来,不光人员要重新习惯,很多卷宗、物件也得重新准备好。 这种时候,本来就是内外混乱,人心浮动之时,再听说外面有人窥测、要伺机而动,当然心中不安。 “徐吉的这件事,上官是真的有欠考虑了,”同样也在忙着整理卷宗和书籍的周傲,亦不由摇头,“不说别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咱们这衙门的人手,本来就不足,现在少了一人不说,还要分心他顾,当真麻烦。” 说话间,他手边的一叠卷宗,被不小心碰到,顿时呼呼啦啦的散落一地,让其人头大如斗。 按理说,这太乐署过去闲是闲了点,但该有的人手却是一个也不少,只是因为过去太过懒散,而陈止的要求,又太过严格,挤压的东西太多,要短时间内理顺,必须得有大量人手,加上直接撤职徐吉的余威,不得已之下,连董绪、周傲这样的属官,也不得不加入其中—— 尽管都觉得,陈止撤职的方法有欠考虑,但在陈止没有被调走之前,他们却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这样的事,落在自己头上。 “唉,这卷宗怎么放,都觉得不对啊。”边上,高疆在整理了半天后,却越发头晕脑胀了,他们这种整理,可不只是将卷宗、书册摆好就行了,还要翻看内容,以作纪录,日后查阅的时候,也就方便一些。 但日后是方便了,眼下却麻烦的不得了,整理了一会,这些人的心里,就都有了烦躁情绪。 倒是那马选显得很是沉稳,翻阅、整理卷宗,沉得住气,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从昨天开始,其他几个有司,就逐步将有关音律、棋艺等等事情的争端,朝着咱们太乐署移交了,还有即将到来的献俘大典,那唱班等事,也得咱们负责,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经验的,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可以请太乐令向其他司衙借来一二人手,怕就怕别人担心徐家的事,不愿意借人啊。” 平心而论,这个担忧是很正常的,其他人心里也有共鸣,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位太常有过吩咐,不允许各司衙在这事上拖后腿。 很快,整理的心烦气躁的高疆,将手里的一本卷宗往身前一扔,抱怨起来:“说起来,太乐令在做什么?”让我们所有人都出马,整理卷宗几天,他就在衙门里坐着,也不出来,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有些说不过去吧?” 董绪眼睛一瞪:“慎言啊!”在衙门吏胥和差役边上,非议上官,这个事可不保险,他作为太乐丞,既然听到了,就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不过,他这边声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就见陈止走了过来。 陈止一来,众人顿时肃容以对,不敢出言了,那高疆更是神色僵硬,眼睛里带有一丝惶恐,显然是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被陈止听了去。 陈止则微微一笑,取出两张纸来,召了董绪到跟前,交给了他。 “这是?”董绪看着两张纸,面露疑惑。 “我这几天,看了一下这卷藏,总结了一套分类收纳之法,记录在这张纸上,”陈止先抽出一张,递给董绪,又拿着第二张说道,“至于这一张,乃是那祭祀和献俘大典上的人员和布局,以及过程和注意事项,你拿过去,将唱班等人召集过来,让他们从明天就开始准备和演练吧。” “什么?”董绪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两张纸,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分类收纳之法,以及祭祀、献俘大典的演练事项?” 他抬起头,看向陈止。 “具体如何,你们探讨一下,将细节稍加完善,不过不用忙,先把今天该整理好的卷宗放好,再去探讨也不迟。” 吩咐完这些,陈止转身就走,干净利落,但等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说了一句:“这几天,我预计会有不少书院,提出一些琐碎之事,你们将他们的要求都收集起来,统一汇总,五天之后,我会着手根治洛阳书院之间的争执。” 说完这一句,他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但是,陈止的人虽然走了,可他的话,却在董绪等人的心中余韵留存,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来一块巨石,荡漾起层层涟漪。 “什么意思?陈太乐的意思,难道是说,他要根治洛阳书院的争执?” 高疆看着其他人,询问起来,他觉得刚才似乎是自己听错了,等从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这种事,如何能够根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高疆将其他人的心声说了出来,不管是董绪、周傲、马选这样的从属官,还是单春就是负责卷中的吏胥,乃至那些过来帮衬的差役,此时都是一般心思。 这种事,是不可能根治的! 洛阳的诸多书院,他们的争执,有表面原因,有意气之争,有诸多考量,更有背后的利益和势力之争,只是表现形式为书院之间的争执罢了。 可以说,这也是统治者上层控制的结果,将诸多矛盾,用这样的方式引导出来,表现出来,防止发生更难以掌控的变化,一定程度上,是首都治安的延伸,只不过如此一来,却让太乐令这样的官职受苦了。 正因如此,要根治这种局面,才被认为是不可能的,太乐令等官职,更多的时候,只是起到调解、缓解和拖延的作用,这也是这个官职新老替换迅速的原因。 “兴许是年轻人的冲劲吧。”董绪在惊讶过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其他人则点头同意,也都认为很有可能。 根治是不可能根治的,但有些人却觉得可以根治,可以平息,然后被现实教做人。 “若是真能根治,那朝廷反而不会同意,把书院之间的争执生生堵住,但矛盾却没有纾解,最后只能从其他方面爆发出来,问题可能更加严重,那就不光是学术之争、意气之争了,可能更加要命。”马选也有自己的看法,说出了关键。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太乐令不是拿来了收纳之法,与接下来祭祀诸事的章程了么?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可否有用。”
这话一说,也提醒了其他人,他们被陈止最后的一句话镇住,此时才会想到那两张纸,尤其是高疆,在陈止过来前还抱怨着,担心他那非议之言,被陈止听到,这时松了一口气,就又好奇起来。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方法,又或者和那根治之说一样,只是凭空想象?”想着想着,他走了过去,从董绪手中接过一张,看了起来。 其他人一边放慢了整理卷宗的速度,一边注意着二人表情,很快,他们就以外的发现,高疆和董绪的神色,都是越来越意外、惊愕。 等二人先后放下那纸,朝着其他人看去,高疆等人已经围过去询问起来。 “如何?” “此归类之法,看似简单,其实内蕴诸多玄妙,分门别类,各有标注,关键是相邻的归类之中,还有联系,不光是收纳的时候,就是查阅的时候,也会简单许多。” “有这么神奇?”周傲等人听得此言,都露出了意外之色,在看董绪,却见这位太乐丞看着微微吐了一口气,好像是心中的重担被卸下来了一样。 “董君,如何?”马选询问起来,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端倪。 董绪叹了口一口气,才道:“太乐令的这套章程,可谓周详,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算是我等想要查漏补缺,恐怕都找不出地方。” “有这么细致?”连高疆都表现出意外了,他手上拿着的那个归类收纳之法,虽然精妙,但最多就是让他惊讶,而且也只是小手段,但董绪提到的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诸君请看。” 董绪也不啰嗦,将手上的纸展示出来,让几人围看。 这看了几眼,众人就都沉默下来。 刚刚,他们还烦恼着几件事,转脸陈止就将其中两件解决,而且出人意料。 “光是这章程,就不是寻常人能写清楚的,至少得对这祭祀和献俘的事都很清楚,同时也对各个司衙的权职很清楚才对,但这位太乐令之前对太乐署的职权都不了解,难道就这几天,便都清晰了?”高疆面露疑惑。 董绪则忍不住感慨道:“毕竟是名声在外,本事肯定还是有的。” 莫名之间,他们忽然觉得,陈止刚才所说的根治之言,是否也会给他们一个意外? 只不过,想到这背后的困难,他们又都收敛了心念,不敢将猜测说出来,毕竟这其中的意义,可是非同寻常。 就在几人各自思量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一名刚才出去去卷宗的差役,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见了众人,就喊道:“不好了,有书院的人找上门来,说是要让太乐令给他们评评理!看那架势,不好相与!” 众人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董绪叹了口气,说道:“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