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八部鬼帅（45）
七个鬼帅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而夹谷坚奏依旧高举着刀，依旧迟迟不下手，他的脸上依旧在流泪，他的脑海中依旧在回想！ 当夹谷坚奏杀掉鬼兵灭口后，匆匆下山，一口气奔到半山腰时，他突然哭了起来，张道陵的剑指着他咽喉的时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恐惧让他抓狂，求生的本能让他忘记了尊严与体面，他不由的跪了下去，不断的磕头求饶，等逃到了半山腰，一次耻辱换来的苟活，一种死里逃生的幸运，让他哭泣不已！ 就是现在想起来，也让夹谷坚奏泪流满面！ 流泪不一定是开心，相反是痛苦、是挣扎、是愤恨，是诸多情绪的综合！ 刀在手，却迟迟不动手，张道陵看着流着泪水的夹谷坚奏，从他的泪水中，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为了活命而放弃尊严，换了是谁都会心痛！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大地上的万物都沐浴在雨中，鬼兵在雨中极力的保持安静，却低吼不断，鬼王与鬼帅也站立在雨中，焦急似火！ “夹谷坚奏大帅，你倒是快些动手啊！”梁扶勖催促道。 “动手吧！”鬼王风厉也说了一句。 夹谷坚奏低眼看着跌坐在面前的张道陵，见他闭着眼、仰起头，尽情的让雨水拍打着他的脸庞，似乎他做好了死的准备，也似乎他忘记了死，也忘记了生，忘记了这人世的生生死死！ 他倒是看的开生死！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夹谷坚奏猝不及防，也很是不安，这也是他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毕竟要杀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 而且这个人能看透生死，不在乎生死，这种心境，这种胸怀，令人动容。 回想起自己却为了苟延残喘而跪地求饶，夹谷坚奏的泪水又一阵阵的流下，忽然间，他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哭泣着，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 鬼王与七个鬼帅一见夹谷坚奏如此，个个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不知夹谷坚奏出了何事！ “夹谷坚奏大帅，你怎么，你怎么跪下了？”梁扶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的说道。 “是啊，堂堂一个大帅，竟然在敌人面前跪下了，瞧瞧他，似乎还在哭泣！”泰玉有些讥嘲的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伯溪远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伯溪远这么一问，鬼王与七个鬼帅也压根不明所以，没有人知道原因，除了夹谷坚奏本人！ 但他总是什么也不说，这样一来，让鬼王与鬼帅更加纳闷和困惑！ “夹谷坚奏大帅，你为何突然跪下，又在哭泣，能说说原因吗？”鬼王风厉试探性的问夹谷坚奏道。 鬼王风厉说完与七个鬼帅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夹谷坚奏，期望他作出回答，可是，等了许久，夹谷坚奏依然没有开口，鬼王与鬼帅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夹谷坚奏大帅，你也是血性方刚之人，可号令亿万鬼军的堂堂一方大帅，今天，怎能像女孩一样跪地哭泣呢？到底是什么原因，何不说出来呢？”关良翰话中带着劝慰的语气说道。 关良翰说完闭口不言，与其他鬼帅鬼王一起注视着夹谷坚奏，希望他快些开口道出原因。 可是，夹谷坚奏依旧跪在雨中，跪在泥水中，低头哭泣着，似乎对大家的话充耳不闻！ 鬼王风厉与七个鬼帅感到很尴尬！ “夹谷坚奏大帅，这里不单有外人，还有自家将士呢，当自家将士的面哭泣，太丢人了！”伯溪远压低声音的冲夹谷坚奏说道，企图说醒他！ 果然，夹谷坚奏稍稍有所动作，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正在看着自己的张道陵，然后起身，走近鬼王风厉，然后说道。 “我曾败在这个道士的剑下！” 他原本是一个自称“老子”的人，现在他只自称我！ “谁没有输过呢，何必介怀？”鬼王风厉安慰道。 “不，不一样，我败了，彻底的败了，连尊严都丢了！”夹谷坚奏神情黯然的说道。 鬼王风厉与七个鬼帅一听，个个困惑起来，只要宁死不屈、铁骨铮铮，虽败犹荣，怎么会丢了尊严？ 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夹谷坚奏不由得看向鬼王风厉手中的发光的长剑，不等有人发问，紧接着说道。 “这把剑，曾指着我的咽喉，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瞬间恐惧起来，不知为何，我的双腿不听使唤，竟跪了下去，我的头在这一刻也失去了控制，我下跪，我磕头，只为了苟且偷生，为了这个，我还杀掉了很多知情的兵卒，企图隐藏我的耻辱，我是个小人、卑鄙的小人！”夹谷坚奏哽咽的说道。 鬼王与鬼帅一听，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我该死，我真该死！”夹谷坚奏悔恨道。 鬼王听了夹谷坚奏的话，由吃惊变成鄙视，恨不得杀掉眼前这个让人耻辱的夹谷坚奏，不过，他不能动手，他留了一个心眼，低声对夹谷坚奏道。 “是啊，你真该死！” 说完，鬼王假装很生气，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转过身背对夹谷坚奏！ 而长剑直插在夹谷坚奏左手边的地上。 这意思分明是让夹谷坚奏自了！ “的确，我是该死，侮辱了自己，也给他人带来了耻辱！” 说完，夹谷坚奏迅速拔了长剑，横剑自刎。 “慢！” 伯溪远企图阻止夹谷坚奏的自杀，可是，太迟了！ 夹谷坚奏已横剑自刎，他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也许在这一刻，他真正的感到了尊严，感到解脱！ 最后，夹谷坚奏化成灰烬，飘散在风雨中，鬼王风厉带着悲痛伸出手掌，有一片星火飘落在他掌心，接着被雨点打湿。 全部的灰烬，很快消散在雨中！ 灰烬虽然消散无形，但余下的七个鬼帅，始终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个与自己同生共死数万年之久的夹谷坚奏，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没了，而且还是自杀。 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悲痛万分的七个鬼帅，在灰烬消散之后，当即由悲转怒，他们带着仇恨，看向张道陵。 张道陵已意识到鬼帅们眼中的愤怒，他也看见了地上的长剑，他想取回长剑，于是，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既然站不起，索性就爬！ 张道陵也不在乎地上的泥水，朝长剑爬去，当他的手抓住剑柄，想取剑的时候，他发现根本拿不起剑，因为有一双脚踩在剑上！ 张道陵停下手，侧目一看，是鬼王，是鬼王的脚踩住了剑！ 张道陵看了一眼鬼王，鬼王面无表情的脸上，顿起一丝怒气，同时，一只脚已踢向张道陵的腹部位置。 张道陵一声闷哼，人直直的飞栽向五丈开外的地方，最后撞散了长案，才滚落在地！ 鬼王风厉一跺脚，长剑从地面急速跃起，鬼王右手一抓，长剑在手，怒气冲冲的朝张道陵走去。 长案被张道陵一撞，早已散了架，原本摆放在长案上的经书，此时已凌乱不堪的散在泥水中，张道陵从凌乱的经书中起身半躺，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已意识到正有人怒气冲天而来，顾不上痛苦，本想逃避，可是动作太慢，来不及躲闪，长剑已然刺来，一伸手，五指抓住剑刃，可是，根本阻止不了，长剑已直直的刺中了肩头。 鬼王风厉依旧手持长剑，他没有立即将长剑从张道陵肩头的rou中拔出，他要这个道士品尝一下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张道陵的五指紧紧的攥住剑刃，锋利的剑刃割伤了他的手，血流不止！ 鬼王风厉能感受到一种力道，这种力道是来自于攥住剑刃的手指！ 鬼王风厉觉得这力道是张道陵的反抗，顿时一怒，右手用力向前一挺，长剑彻底的刺穿了张道陵的肩头！ 在剑刺穿肩头的瞬间，张道陵呼吸凝固，瞳孔在逐渐放大，巨大的疼痛从肩头传遍全身。 鬼王风厉又迅速抽剑，将长剑抽离了张道陵的肩头！ 鲜红的血，立即从伤口里喷射出来！ 张道陵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他睁着双眼，看着夜雨的天幕，伤口周边的神经在rou里跳动，剧烈的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经，反而觉得一点都不疼。 此时的雨，越下越大了！ 他就这样软软的躺在泥水中，看着夜幕，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在脸上，任由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伤口，冰冷的雨水似乎有镇痛的效果，他完全的忘记了疼痛！ 人若在平静的时候，全身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超乎寻常的敏锐！ 而现在，他内心很平静，在平静中，感受着雨水的冰冷，感受着鲜血从血管中汩汩而出，感受着死亡，感受着生命在最后时光里的美妙！ 鬼王风厉持剑在手，站立在雨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张道陵，看着敌人慢慢死去，也是一种享受与快乐，不过，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这道士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让人莫知高深的淡淡欣喜的神色！ 这让鬼王有些困惑，这道士死前为何面露喜色？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