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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返回京城自然又有一番庆贺,乔英淇作为大齐唯一的女将,此次又是以副帅之名领军,一时间引来朝野上下好一番称颂之声。 得胜归来的众将例行封赏,乔晋延与乔晋远兄弟二人分明授以从三品怀远将军正四品明威将军,而乔英淇则得了个飞fèng将军的头衔。 跪在地上听着传旨太监念到自己及侄儿们的封赏时,她嘲讽地勾勾嘴角,这才叩头扬声领旨谢恩。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将军,今日知晓咱家要来传旨,还特意让咱家代问一声,将军何时进宫陪娘娘说会话?”白白胖胖的传旨太监笑眯眯地朝着乔英淇道。 乔英淇略怔了怔,很快便笑着道:“劳娘娘挂念着,这是英淇的不是,本应早就进宫向娘娘请安才是,拖至现今,还请公公代我向娘娘告个罪。” 传旨太监忙道不敢。 一旁的乔正林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女儿,见两人又再客气了几句,他方上前招呼对方,传旨太监又哪敢受,恭恭敬敬地推辞掉,又向乔煜乔磊兄弟二人行了礼,这才告辞离开了。 皇后既然念及自己,乔英淇又岂敢当作不知,次日一早梳洗妥当,又向父母请过安,才与乔晋延乔晋远兄弟二人出了府门,直往宫里谢恩。 跟在太监的身后进了御书房,她目不斜视跪下行礼,高声谢过皇帝恩典,直到正元帝低沉的免礼声响起,她方缓缓起身,低头垂手站立一旁,听着正元帝含笑勉励着乔晋延兄弟二人。 “仿佛不久前,你们兄弟俩还是蹦蹦跳跳地跟在镇国公身后的奶娃娃,像是不过一眨眼,已经长成英伟不凡的峥峥男儿,镇国公有孙如此,当无憾矣” 乔晋延兄弟二人诚惶诚恐地忙道不敢。 正元帝眉目含笑地望着他们,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说起来,这二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想当年,他还与乔正林一人抱着一个,逗趣着教他们下棋。 视线转移间,不经意地落到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的乔英淇身上,脸上笑意有片刻的凝结。乔家的孩子当中,除了眼前这对堂兄弟,还有一个,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便是乔家唯一的姑娘,如今他亲封的飞fèng将军乔英淇。 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片刻,他暗暗叹了口气,再出声时,已与平日无半分异样。 “乔家真不愧是武将世家,男儿骁勇善战,便连小小女子亦不惶多让,这也是大齐之福,百姓之福啊” 乔英淇闻言,忙跪地道:“皇上谬赞,为君分忧乃是为人臣子之本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更是乔家人的使命,皇上此言,实让臣惶恐。” 正元帝笑了笑,又勉励了她几句,方道:“皇后一直挂念着你,一大早便叮嘱过朕,待你来了务必让你往fèng坤宫一趟,说起来,她已有数年之久未曾见过你了。”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进来回禀,说是皇后娘娘着人来请飞fèng将军,正元帝轻笑一声道:“朕就知道她必是等不及了,罢了罢了,你去吧” 乔英淇告罪行礼,这才跟在fèng坤宫的太监身后离开。 清晨的皇宫,处处鸟语花香,荷池上碧绿的荷叶上,几滴晶莹的露珠在晨曦的映照下,发出阵阵耀眼的光。 乔英淇紧紧抿着唇,走在通往fèng坤宫的宫道上,让她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一时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如今的她到底是正元帝新封的飞fèng将军,还是fèng坤宫里威严端庄的乔皇后。 “将军请稍等,容奴才前去通报。”小太监轻柔的嗓音响起,也让她回过神来,她忙收敛心中混乱的思绪,噙笑就了一声。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宫女从殿内走出,恭恭敬敬地迎着她进了正殿。 方跪下,请安之话仍未说出,一双白嫩的手已经伸过来拉着她,紧接着便是记忆中的温柔声音:“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让我好生瞧瞧。” 乔英淇抬眸,望进一双带笑的眼眸里,正正是当年的赵夫人,如今的皇后娘娘。 望着她慈爱温和的脸庞,想到当年净慈庵后她那番话,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自那件事后,她便已经做了受冷脸的心理准备,可如今皇后的态度…… “难为你了,征战沙场本是男儿之责,却偏要你一个姑娘家……还好还好,无论过程如何,总算是平安归来了。”皇后轻拍拍她的手,感叹着道。 “劳娘娘挂心,是英淇之罪。”乔英淇低着头,轻声回道。 皇后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细问了她这几年征战之事。乔英淇遂挑些不着紧的与她说,当中的惊险更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带过。 两人闲聊了小半个时辰,皇后方有些迟疑地道:“瀚霆如今在宫里,你可知道?” 乔英淇愣了愣,不解她为何突然会提起赵瀚霆,听她这般问遂摇了摇头:“并不知。” “他如今便在龙乾宫,已经快有三日了,一直跪着,却是一言不发。”皇后叹息一声,无奈地道。 乔英淇心中诧异:“殿下这是……” 皇后轻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眸光有些许复杂,更多的却是无奈:“你可知,昨日到达镇国公府的,本应是赐婚圣旨。” 乔英淇身子一僵,又听对方继续道,“皇上有意为瀚霆与你赐婚,可是,他的话才刚刚说完,瀚霆便跪在地上,既不反对,也不赞同,硬是一声不吭地跪着。为此,皇上还大发雷霆,可赶他赶不走,问他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肯说。” “英淇,你这般聪慧,不如你来告诉我,他这般跪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英淇脑子里一片空白,双唇微微颤抖着,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赐婚,皇上要为她与赵瀚霆赐婚? 她咬着唇瓣,心里有些许难过,事到如今,她终于肯定,今生她强行扭转了父兄的命运,所带来的是怎样的后果,那便是,赵重鹏对她的爹爹,或者说对乔家的猜忌之心。
这样的猜忌,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深,当它达到一个顶峰时,会给乔家带来怎样的灾难,她根本无法预料。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无法想像,有朝一日她的父兄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帝王的猜忌中,那将会是乔家最大的悲哀。 她相信,若是能够选择,她的爹爹她的兄长,包括她的侄儿,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愿死在他们为之尽忠的主公手上。 只是,连她都没有察觉,当她听到皇上要为她与赵瀚霆赐婚时,她头一个反应不是排斥,而是想到了这赐婚旨意下的所隐藏着君臣间的悲哀。 而另一边,乔家兄弟离开后,正元帝脸上的笑意一下子便敛了起来,想到至今仍跪在龙乾宫中次子,心里那团仍未消褪的火一下子又冒了出来,他陡然一拂袍角,迈着大步回了龙乾宫,径自落了座,眸光带火地瞪着跪得笔直的赵瀚霆。 看着这个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想到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过桌上的茶盏狠狠地进赵瀚霆身上砸去:“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避居静养?你告诉朕,你这静养是怎么养到了岳州去的,啊” 温热的茶水溅到了赵瀚霆的脸上,再一滴一滴地滴落他的衣袍,可他仍是紧紧抿着嘴沉默不语。 正元帝越看越气,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不说,朕也不再追究,可如今你跪着却是为何?不管你愿不愿意娶那乔英淇,与镇国公府的亲事是势在必行” 镇国公府声势浩大,哪怕他再信任乔正林,都不得不加以防范,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乔英淇未嫁,而他的儿子亦未娶,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只有镇国公府最得宠的姑娘嫁入皇家,他才能稍稍安下几分心,无关信任与否,只是势在必行。 赵瀚霆苦笑,他又怎可能不愿意娶英淇,娶她是他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可是,她不愿嫁他,嫁他,只会扰乱她平静的生活,她会时时被前世所经受过的痛苦所纠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是她的痛苦之源。 前生负了她一辈子,他又怎忍心再打破她平静的今生 可是,要让他亲口说出不愿娶这样违心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是其一。 其二,他也害怕让她担上被拒婚这样的污名。作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更是大齐唯一的女将军,他的英淇,应当傲立尘世间,在天下女子的艳羡目光中,风风光光地等着她心悦的男子前来迎娶,自此荣耀富足一生。 或许她不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是,他却不能不为她在乎。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既不能点头应允,也不能摇头拒绝,只能就这般跪着,等着他的父皇收回成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