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澎湖

    澎湖处台湾海峡中流位置，位于南澳岛正东，距离南澳岛差不多五百里（不到一百四十海里），如果顺风顺流的话，以林风的三桅坐船“黑鲨号”的速度，大约也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

    可这次运气却没有站在林风这一边，刚离开南澳岛不久，海上就刮起了东北风，虽说林风极擅长于航海，船上cao帆手和掌舵手也已经极限地利用风向、船体和帆面的角度，尽量抢风航行，但速度却比乌龟还慢。

    更倒霉的是，随着天气越来越阴沉，甚至开始下起大雨来，东北风也越来越大，这种之字形的曲折航行只能停了下来，有时候还必须抛锚停泊，以确定方向。

    直到第二天上午，东北风才渐渐停止，海面上也逐渐风平浪静，“黑鲨号”才重新开始往澎湖前进，这样走走停停，第四天中午才赶到澎湖列岛最南端的“大屿”，这岛还被当地人称为“七美岛”，相传这个名字是来源于洪武年间的一个故事，当时倭寇侵扰此岛，有七名在井旁洗衣的少女不甘受辱，相伴投井而死，遂被称为“七美岛”，想不到现在却成了“倭寇首领”、“海上绿林”泰老翁的基地。

    不过泰老翁的老巢并不在七美岛上，而是在距离七美岛不到十里地的澎湖马公本岛，黑鲨号在七美岛码头靠岸稍事休息后，便再次起航前往马公岛，两个多时辰后，便抵达了马公岛上的鱼尾码头。

    由于有泰冰儿的随行，一路上泰老翁部下负责警戒的战船和据点，并没有任何为难就轻松放行，只是许多海盗脸上都隐隐露出忧色，看来泰老翁病重不起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泰冰儿看在眼里，更是心急如焚。

    “阿风，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有事，怎么会忽然病倒呢？”泰冰儿早就没有往日的沉静，不停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肯定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泰冰儿盯着鱼尾码头的方向，忽然右手地拍在桅杆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风知道她说的“小贱人”是谁，泰冰儿的母亲早亡，泰老翁向来身边就有不少女人，前几年更是纳了吴平的meimei吴青为继室，但泰冰儿和这位二娘相处的很不好，几乎天天都要闹出事来，于是只能跑到林风船队来当二当家——不然的话，现在泰冰儿很可能已经接掌了很大一部分船队的控制权。

    泰冰儿现在说的并不是气话，事实上，林风也已经想到有这种可能——既然吴平能和官府勾结，对泰老翁在海盐村的据点下手，肯定是早就准备了后着，那吴清对泰老翁动手的可能性便绝不会小，而且以吴平船队的实力和吴清的身份，只要泰老翁一死，想要控制他留下来的部下，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现在这些事情还不好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平绝不会坐视不理。。。最好看到老船主再做计较。”

    林风又转过头去，沉声问道：“阿庆，马三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这里？”

    阿庆大约三十多岁，身材瘦高脸皮蜡黄，本来是潮汕地区的渔民，因为和当地的一个财主争执，将财主家满门杀净，只得跑出来当了海匪，以前的林风看中阿庆的剽悍善战，又精通水性，便让他当了个小头领，手下管着三艘小战船。

    听到林风询问，阿庆立刻恭恭敬敬地答道：“风哥，三当家带来的那些战船，速度大约只有我们的八成，又遇上这么大的风雨，估计至少还要一天才能七美岛，不过风哥请放心，阿劲已经联络上老船主手下的几位当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林风脸色有些阴沉，自言自语般地道：“还有一天啊。。。这可有些麻烦了。”

    阿劲是林雷派到泰老翁这里报信的使者，得到泰老翁重病不起的消息后，阿劲便火速派快船回南澳岛报信，并已经联络泰老翁手下的几位当家的，以确保泰冰儿和林风在澎湖的安全。

    可在林风看来，只有自己掌握的实力才是可信的，至于那些当家的许下的承诺，又怎么知道他们对吴平和林道乾不是这么说的？

    泰冰儿也觉察到林风的担忧，便安慰道：“阿风，马三来晚点没什么的，这里是澎湖，我爹只是生病了而已，几位当家的又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就不信有人敢动我泰冰儿！”

    林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可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担忧却越发深沉。

    黑鲨号在鱼尾码头靠岸后，泰老翁船队的三当家陈陇、五当家陈梢、六当家华国光已经得知林风和泰冰儿赶到的消息，早就等在码头上——这倒不是林风有这么大的面子，而是泰冰儿身为船队的少主人，几位当家的各怀心思，除了必须留在泰老翁身边的，不约而同地都迎接出来。

    看到这些人神情虽然有些担忧，脸上却没有哀恸之色，身上也没穿着孝服，泰冰儿一直绷着的心弦总算稍微放松了点，急步走上前去，问道：“陈叔叔，各位叔叔，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陈陇二十年前就跟着泰老翁，从贩卖私盐起家，直做到现在船队的三当家，几十年的尔虞我诈刀口舔血下来，早就磨砺的沉稳无比，见泰冰儿哭得眼睛红肿，便安慰道：“侄女别急，老船主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不过大夫说，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

    说着，又对林风拱了拱手道：“三船主，想不到你来的这么快，多谢你这么照顾冰侄女，老船主要是知道了，肯定欣慰自己没看错人。”

    林风心念急转，点头道：“我和冰儿meimei从小一起长大，要是没有老船主，也不会有我林风的今天，老船主现在卧病不起，我来看望尽孝，那是应当的事情。”

    在林风看来，这些人既然第一时间跑来迎接泰冰儿，那就说明他们至少不会有什么敌意，如果利用的好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冰儿极大的助力。

    果然陈陇眼中掠过丝欣慰的神情，只听五当家陈梢和六当家华国光也劝道：“冰儿侄女，老船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先别太担心了，船队还有很多事务等着你来处理的。。。”

    林风心中一凛，这些人短短几句话里，似乎已经有拥立泰冰儿为主的意思，却不知道是否真的会这么做？那没来的二当家叶潜满和四当家李柏深又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反对这样？

    泰冰儿却已经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想这么多？连连催促要众人带着她去看完泰老翁，不想那陈陇却脸上微微变色，低声道：“冰侄女，老船主现在昏迷不醒，有些事情可能要先告诉你。”

    泰冰儿有些烦躁地问道：“陈叔叔，快带我看爹爹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陈陇和另外两人对望一眼，两人点了点头，引着码头附近的守卫往四周散了开去——显然他们带来的这些守卫，都是直属自己的亲信，看到这一幕，林风越发担忧起来，连这些船队的当家行事如此小心翼翼，只怕澎湖岛上的明争暗斗已经激烈无比。

    泰冰儿这时也已经觉察到，紧紧地握住拳头，低声道：“陈叔，你别瞒我，我爹到底是怎么得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