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九十四章 国殇
今天进出太和城的守卫森严了许多。 四方城门的守卫军士全都换成了内算官凤良相手下的亲信禁卫,对往来进出的平民商旅的检查也严格了许多,凡是携带刀具武器的全部禁止入城。 放在平常,以南诏人彪悍的风格,恐怕早已有人与城门卫士发生了冲突,但这一次却是不同,士兵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刀枪震慑住了这些桀骜不驯的蛮族。 太和城内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凤良相今日亲自赶到四方馆,解除了对大唐使臣的禁令。按理说大王下的命令只有他自己能解除,大相是没有这份权力的,但是最后在凤良相的坚持下,看守四方馆的士兵只好听从他的命令,解除了禁锢。 “看来这凤良相已经是狗急跳墙了,竟然连那唐国区区一百多个士兵都要利用。” 一处隐蔽的宅院里,一个长着倒三角眼,看起来有些阴冷,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的中年人冷笑道。 在他的身前,是已经修剪过了胡子,不复之前邋遢落魄的南诏王子,于诚节。 听到他的话,于诚节也是嘴角一撇,冷笑道:“这老东西受我父王恩泽,最后却背信弃义,竟转而支持阁罗凤那个贱种,如今即将落得父子自相残杀的下场,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中年人笑着附和了两句,于诚节又问道:“蝮正清,什么时候能发动计划?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原来这个人便是一切的主谋蝮正清,长相和为人倒是和他的姓氏一样,阴冷诡诈,如同一条埋伏在草丛中准备对人发动致命一击的蝮蛇。 蝮正清想了想,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可发动,到时候凤华章从外面攻城牵制凤良相的注意力,相里常保护王子您直接进入宫城,然后召开登基大典,号令群臣,与凤华章里应外合擒杀凤良相,控制住都城,最后再发兵与李苾一起夹击阁罗凤,彻底平定南诏!” 于诚节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说的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阁罗凤忘恩负义,弑君篡位,届时我要亲手杀掉此贼,以祭我父王在天之灵!”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一时间似乎连这明媚的阳光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你说什么?” 阁罗凤拍案而起,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在他身旁的凤良将也是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凤华章的背叛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手中最大的底牌,竟然是自己认为的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半晌,阁罗凤方才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询问凤良相的亲信关于一些具体细节。 那人将这几日太和城中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包括大唐使臣的事情。 阁罗凤听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旁的凤良将狠狠一咬牙,对阁罗凤说道:“大王,您必须尽快赶回都城,否则一切都晚了!” 阁罗凤眉头一皱,说道:“但是这边……” “这里有我在,没事的,但是如果都城出了事,一切就全完了,大王,您快做决定吧!” 听到他的话,阁罗凤狠狠地一咬牙,说道:“那好,元便率两万军队回去镇守,剩下的六万军队全部归你指挥,记住,若是不敌的话就直接退走,千万不要和他们硬打!” 凤良将点了点头:“大王放心吧,微臣晓得。” 阁罗凤点了点头,带着凤良相派来的亲信,大步走出了帐门,调兵遣将,准备赶回都城。 唐军军营内,李苾帐中。 一个蒙面黑衣人与他相对而立,缓缓说道:“阁罗凤已经决定率领军队回国,你一定要拦住他,否则的话我们的大计恐怕会有闪失。” 李苾闻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目光中却是闪现了一道寒光,缓缓点头道:“好,阁罗凤想逃?没那么容易!” 蒙面黑衣人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帐外却传来李苾亲信士兵的声音:“禀报都督,圣上派遣钦差来了,正在帅帐中等候,请将军速去会见。” 李苾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钦差?” 外面的士兵回答道:“是的,那人自称监察御史李宓,奉皇帝之命前来调停南诏之事。” 闻言,李苾的面色忽然一沉,有些不悦地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士兵应了一声,缓缓退下。李苾转过身对黑衣人说道:“我去应付一下那位钦差,稍后便发兵拦截阁罗凤。” 黑衣人点了点头,李苾便掀开了帐门,大步走了出去。 李宓依旧是一身官袍,脸上充满疲惫之色,他从当州一路赶来,在路上奔波了五天,几乎完全没有停歇过,此刻已经快要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就等着见到李苾,向他转达皇帝的旨意,勒令他退兵。 章仇兼琼和鲜于仲通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钦差到来的消息,连忙赶到了帅帐之中,三人相互问候一番,李宓又喝了几杯茶水,精神终于振奋了一些。 帅帐的门被掀开,只见一身铠甲的李苾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三人,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直接对李宓拱了拱手,问候了几句。 李宓见他到了,便也不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李将军,某奉了圣人之命,前来令你撤军,与南诏重新修好……” 他还没有说完,李苾便出声打断了他:“李御史,此次非是我主动挑衅,而是那阁罗凤勾结吐蕃,意欲侵犯我大唐,当州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据,如今阁罗凤亲率南诏八万大军与我军对峙,李某这实在是被迫防御而已。” 李宓是个直性子,懒得与他多墨迹,闻言便是脸色一沉,不悦道:“李将军这意思,是要抗旨不尊了?” 李苾眉头一皱,旋即便舒展开来,装模作样地说道:“千万别给末将戴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敢违抗圣人的旨意,不过老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战场危急,李某若是撤军,那阁罗凤万一率人追击过来侵犯我姚州,那该如何是好?” 李宓还未说话,鲜于仲通便是开口说道:“我去和阁罗凤谈,李将军只管撤军便好。” 李苾却是摇了摇头,坚决不肯,鲜于仲通脸一沉,从袖中取出了郭虚己的信符,朗声道:“郭大帅信符在此,他命我全权处置此事,李将军,皇帝的旨意和节度使的命令你都要抗衡,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此话一出,大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章仇兼琼和李宓都目视着李苾,李苾却是大怒道:“鲜于长史出此诛心之言,当真是岂有此理!我李苾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身为大唐将领,为大唐着想,驱除外掳乃是我的职责,谁想李某一片赤胆忠心,却被尔等扣上了一个意欲造反的大帽子,本帅这句话还就放在这了,除非圣上或是郭大帅亲临,否则谁也别想本帅退兵!” “你!” 李宓大怒,戟指着李苾,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方才一挥袍袖,怒道:“好,那本官这便再跑一趟,看看等郭大帅亲自来时,你这混账还有何借口!” 李苾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这时帐门却忽然被人掀开,只见一个士兵小跑着进入大帐,带着些许哭腔喊道:“将军,将军!郭大帅……郭大帅他去了啊!” “什么?” 听到他的话,帐中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就连一直冷笑着的李苾都是满脸的震惊。一个箭步便走上前,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士兵啜泣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苾大怒,走上前便是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大声吼道:“哭什么!快点说!” 士兵被他一巴掌抽翻在地,嘴角都是溢出了一丝血迹,只见他止住哭声,呜咽着说道:“郭大帅他……攻打吐蕃染了……染了疬瘴,大夫医治无效,已在三日前病逝了!” 说完,便再度大声痛哭起来。 李苾、李宓、章仇兼琼和鲜于仲通如遭雷击,特别是李宓,明明几天前才看见郭虚己在庆功宴上,虽然气色不怎么好,但依旧还算康健,怎么就这么点时间就去了呢? 李苾咬着牙,眼睛上布满了血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郭虚己统领剑南数年,外有战功,内施仁政,剑南军民多有亲赴,军人们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如今他竟然溘然长逝,怎能不叫人悲痛! 纵然李苾这等心怀私欲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噗通”一声,众人一看,竟是钦差李宓倒在了地上。 他来回奔波,一路上未曾歇息,早已是精疲力竭,此刻乍闻郭虚己病逝的噩耗,整个人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鲜于仲通连忙跑过去扶起了他,章仇兼琼大步走到帐外,命人去请军医。 此时郭虚己病逝的消息已经在军营中传开,顿时便是哀鸿一片,这些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们却是难掩心中的悲伤,都像是孩子一样,放声痛哭起来。 本书交流群273658615,欢迎各位读者和写历史、军事、架空类小说的作者们加入。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