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滑雪板
十数日后一个周日的中午,天公作美,洒下暖阳,野芷湖冰面之上已经有着三十多人在玩着滑冰这种游戏了。 湖边撑着两根竹杆,上挂一横幅,书写着:“要时髦,冰上飘。滑冰靴,真招摇。” “多谢惠顾,三贯正好!”阿晃乐呵呵地收了一名少年的钱,然后递给他一双尺码合适的男式冰靴并护膝、护肘各一双。少年拿了装备,就迫不及待地穿戴起来。 穿戴完毕,毛松就把他扶到了冰面上。一列人正跟着阿图学习滑冰基本动作,毛松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最右侧。 人列之前,阿图正在给他们这群多半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讲解着滑冰的要领,身边还放着几十张打学堂里租来的座椅。 “两脚要分开,膝盖弯一点,对就像我这样。。。” “注意你们的冰刀都有内外二刃,双刃都得着实地面。。。” “现在稍微下蹲,不要蹲得太多,象我这样。。。对、对。。。注意保持身体的重心。。。” “好了,现在慢慢地把身体直起来,脚不要动,注意重心,要不就会摔跤。。。” “大家跟着我一起向左跨一步,步子不要迈得太大。。。” 。。。。。。 等他讲解并演示完毕之后,便将一张张的椅子分塞到每个学员的手中。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开始使劲地推将起来。 每对冰刀在铁制所订购成本是一百四十文,皮靴是二百四十文,棉手套、棉护膝每套成本三十文,合计成本四百一十文,售价是三贯,纯利二贯五百九十文,的确是暴利了。 冰靴有个好处,就是它的工艺算是比较复杂。 首先是刀刃需要用上好的钢来制作,光这种钢材的选定,阿图就和丁一试过了不少的材料,最后终于得出了一种韧度与硬度都比较理想的钢材。当然,普通的铁也能做冰刀,但那硬度、韧度以及刀刃的锋利度恐怕就要大打折扣,刀身也无法做成那种好看的弧度,否则容易断裂。 其次,将冰刀与靴子合成一体,这也是个技术活。一般的鞋匠是不懂炼铁的,铁匠是不懂制鞋的,就算是鞋匠与铁匠联合起来做冰鞋,要把两件玩艺组合好,也是件费功夫的事情。所以,当阿图的冰靴造出来后,仿造者至少还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出比较像样的冰靴来。到那个时候,恐怕春天都要来了。 阿图喊来了小开、阿晃和毛松当他的帮手,每卖一双,分给他们三百文。今天一上午下来就卖了十五双,每人可得一贯半,把他们三个都乐翻了。 冰面上,阿图正神气活现地四处溜着,指导着那些姿式不太对的学员。这些椅子是他从学校里租来的,每日每把五文,让这些初学者们在冰面上推着。 傅家可是阿图的大客户,十几名七岁以上的小字辈每人都向他买了一双,连傅冲这个小气鬼也最终忍不住地掏了钱出来。至于傅槿,阿图说要送她一双冰靴以兑现自己的许诺,结果被她笑嘻嘻地拒绝了,反掏出了真金白银来买他的冰靴。看来,这个小娘皮真是很厉害,心机好深。 “哗”地一声,一个人影滑了个漂亮的半圆后,在阿图面前急停了下来。 傅莼的脸被寒风冻得红扑扑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怪自己赚了她的钱?还是怪自己没还她靴子?不过她也没还自己冰靴,双方好象都不记得了,见了面都装作若无其事。 傅莼今天穿上了蓝色短袄与粟色马裤,配合着高筒冰靴,显得腿更长,姿态更美,满头乌发则是扎成了一个马尾,坠在身后。 她有极好的武学底子,学得最早也最快,现在不仅正面滑得很好,连倒滑、转圈、停步等动作也做得不错,下一步就可以练单腿滑、单腿转圈等花式,还可以拿起棍子来追打阿图,用来强化冰上的起步、停步、转折等技巧。 除了傅莼之外,傅萱学得最快,滑得最好;其次傅広、傅闻也滑得不错;傅博、傅冲刚能在冰上行走,傅樱、傅合、九岁的傅蓉、同为七岁的傅鸢、傅槿与傅欢则要推着一张椅子或凳子,才能在冰上走得稳。 虽然阿图搞不懂她的眼神,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双手伸出大拇指,边摇边满脸堆笑说:“莼小姐不愧都尉大人,看您这身姿,比大雁都灵活多了,象长了四只翅膀一样。” “不愧是都尉大人”,“四只翅膀”,这都是些什么意思? “你倒是真会拍。。。”傅莼先是一愣,接着冷笑一声,也不细究他的语病,反正万变脱不出马屁的范畴,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练空翻了?” 想练空翻,估计再学个一两年都不见得有门。不过可不能让自己的客户泄气,阿图便老着脸说:“诸如莼小姐这般蕙质兰心之人,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练空翻这种花巧了。” “要过多久?” “这个嘛。。。我正在印本书,练完了上面的花式就可以练空翻了。” 傅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要卖钱的是吗?” 他陪着笑脸,掰起来了手指一一算了起来:“是啊,我花了很多时间,还要请人画图,图很多,印制也很麻烦。。。” “得了,你干脆说多少钱吧?” “钱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大家都能滑会滑好是吗?杨山长说过:‘你们有出息,我面子上也有光’,我也就是这么想的。”说完这句,他用着极其快速的语调道:“每册三百文。” “还分册!”傅莼怒道:“一共多少册?” “不多,也就是三册。好象我们读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难度有差异。” 这小子尽想着法门捞钱,她心下极度地鄙视了他一把。不过她可不缺钱,月例与家族生意的份子钱都多得花不完,便抛开这一节,说道:“我前天早晨看到从山上滑下来,滑得好快。” “哦,你怎么看到的?”阿图大吃一惊。 他做滑冰靴的同时还做了对滑雪板,滑雪板可主要是比比洛夫的作品了,性能令阿图极度地满意。不过滑雪板有一点危险性,他可不敢给大家玩。而且他也只是去爽过一次,还是在清早偷偷摸摸地从城西门溜出去的,就是怕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又是给她看见了。真是印证了那句俗话:冤家路窄。 上个周日清晨,傅莼看到他手里抱着两块木板偷偷的溜出了城,便暗中跟着他出了城,看着他上了山,随后就看到他从山上滑了下来,那个速度和掉下来差不多。
“你手里抱着两块长板子,那么大,能看不到吗?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能滑得这么快?” “滑雪板。”阿图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给我看看。” “没问题,可是滑雪板很贵的。” 又是钱,这个少年真是掉到钱眼里面去了。傅莼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只是问道:“多少钱?” “十五贯。” “什么?你抢钱啊!” 城里一个正式雇工苦干半年也就这么多薪金,他一对破木板就要这么多钱,傅莼火冒三丈,这人臭小子也太贪了。 ※※※ 次日傍晚,傅莼牵着她的枣红马,马上驮着滑雪板、滑雪杆、雪靴,马鞍侧兜里装着滑雪眼罩,心满意足地从西城门进城。 今天下午,她从马厩里揪了阿图出来,甩给了他几个银币,然后逼着他去到自己屋子里取了那对滑雪板,然后带着她上山去滑雪。 因为有了滑冰的技巧,她对这些冰雪上的玩事有了些心得。今日滑得不错,从一处缓坡上滑下来都有些御风之感,如翱翔翼翼。如果能像他那样从峰顶直冲下山脚,那个爽*劲。。。 滑雪比滑冰更讲技巧,准备也讲究得多。比照滑冰靴的价钱,一套滑雪装备收十五贯也不算贵了。尤其是那副滑雪眼罩,乃是用厚牛皮所制,眼睛前开了两个洞,安上了一对涂上了茶色颜料的玻璃片,也算得上是构思奇巧了。阿图说,这样雪地的反光就不会刺伤眼睛了。 “六妹。” 傅莼一听就知道是傅恒来了,果然他正向着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傅樱。 “你马上摆的是什么东西?”傅恒盯着这套装备,表情审重,似乎正在琢磨着这套装备的用途。 傅恒最喜欢奇巧之物,阿图的滑冰靴他也买了一双。可他没有运动的天赋与决心,打小就没练过家传的武艺,也从来没见他干过跑步打拳之类的事,估计那套滑冰靴也是摆在家里干看。 “我猜啊,一定又是阿图鼓捣出来的物事。六姑,你说对吗?”傅樱笑吟吟地说。 “阿樱说得不错。这是滑雪板,在雪地上滑得好快,快逾奔马。”傅莼笑答。 “你说什么?”傅恒目光一闪,急问道:“你再说一遍。” “雪地上快逾奔马。”傅莼重覆一遍,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地说:“四哥,莫非你想。。。” “走,去城外,你滑给我看看。”傅恒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城外走。 “爹,天快黑了。”傅樱赶紧在一旁提醒着。 傅恒听了,抬头望天空仔细观察一阵,便笑道:“无碍,今夜月光皎洁,月光加雪地反光便如白昼一般通明,”然后又对着傅莼道:“六妹,我么出城吧。” 他一向沉迷于兵学,对星相颇有心得。 “嗯!”傅莼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