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覆灭(二)(求收藏推荐)
虎威镖局,胡图正在后厅休息。忽听得厅外人声喧哗,跟着几个人脚步急促,奔了进来。 胡图眉头一皱,说道:“没点规矩!” 只见奔进来的是三个护院,为首一人气急败坏的道:“总……总镖头……” 胡图喝道:“甚么事大惊小怪?” 护院陈七道:“郑……郑镖头死了。” 胡图先是一惊,随后大声怒问道:“是谁杀的?在山灵城敢杀我虎威镖局的镖头,不想活了是不是?” 陈七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刚才小李上厕所,见到郑镖头躺在厕所旁的菜园里,身上没一点伤痕,全身却已冰冷,可不知是怎么死的。好似得了什么怪病死的。” 胡图呼了口气,心下登时宽了,道:“我去瞧瞧。”当即走向菜园。 到得菜园中,只见七八名镖师和护院围成一团。众人见到总镖头来到,都让了开来。胡为也在这时候,带着伤病闻声而来。 胡图看郑镖头的尸身,见他衣裳已被人解开,身上并无血迹,问站在旁边的祝镖头道:“没伤痕?” 祝镖头道:“我仔细查过了,全身一点伤痕也没有,看来也不是中毒。” 在检查的毫无结果后,胡图父子回到客厅,刚要商议一些事情。忽听得有人惊呼:“不好了,史镖头也死了!”胡图父子同时一惊。 胡为从椅中直跳起来,颤声道:“是他们来报……”这“仇”字没说出口,便即缩住。 其时胡图已迎到厅口,没留心儿子的话,只见护院陈七气急败坏的奔进来,叫道:“总……总镖头,不好了!史镖头……史镖头又给那夫妻……讨了命去啦。”胡图脸一沉,喝道:“什么夫妻。” 陈七也是今晚陪同胡为前去小客栈的一员,当看到总镖头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胡为瞧去,脸上一副哀恳害怕的神气。 胡为并没有跟胡图说实话,只是说在外受了点小伤,此时也不好解释什么。 胡图又急忙说道:“你说史镖头死了?尸首在哪里?怎么死的?”这时又有几名镖师、护院奔进厅来。 一名镖师皱眉道:“史镖头死在马厩里,便跟郑镖头一模一样,身上也是没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莫非……莫非刚才随少镖头出去游玩,真的中了邪,冲……冲撞了甚么邪神恶鬼。” 胡图哼了一声,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闯荡,可从来没见过甚么妖魔鬼怪。咱们瞧瞧去。”说着拔步出厅,走向马厩。 只见史镖头躺在地下,双手抓住一个马鞍,显是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间便即倒毙,看来杀他之人必有着史镖头难以抵挡的绝对实力。 这时天色已黑,胡图教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史镖头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 胡图素来不信鬼神,郑镖头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史镖头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若是黑死病之类的瘟疫,怎地全身浑没黑斑红点? 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去游玩途中所遇有关,转身问胡为道:“今儿随你去游玩的,除了郑镖头和史镖头二人外,还有他们三个?”说着向陈七三人一指。 胡为点了头,胡图道:“你们两个随我来。”吩咐一名护院:“请其他镖头到东厢房说话。” 三人到得东厢房,胡图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为当下便将追杀阿秀一家之事;和杜君宝二人发生冲突;包括之前三人的恩怨;等等情况,一一照实说了。 胡图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他不动声色的听儿子说完了,沉吟半晌,问道:“这对夫妻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帮会的?” 胡为道:“没有。” 胡图问:“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甚么特异之处?” 胡为道:“也不见有甚么古怪。” 胡图道:“你可知他俩现在何处?” 胡为道:“孩儿知道。” 胡图也不在坐以待毙,思索一番后,直接与在厅外的众多的镖头里选出一半出来。 这些镖头早就等在厅外,听候差遣,一听胡图这么说,当即走进厅来。胡图道:“咱们去办一件事,我选中的跟我走,剩下的看家护院。 当下一群人骑着马出院,一行向北。胡为纵马在前领路。不多时,便都来到小客栈前,见店门已然关上。 一护院上前敲门,叫道:“开门,快开门。”敲了好一会,店中竟无半点声息。 崔镖头望着胡图,双手作个撞门的姿势。胡图点了点头,崔镖头双掌拍出,喀喇一声,门闩折断,两扇门板向后张开,随即又自行合上,再向后张开,如此前后摇晃,发出吱吱声响。 崔镖头一撞开门,胡为急忙上前,见院中并无动静,高举火把,走进屋去。十多个人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不见有人,屋中的被褥、箱笼等一干杂物却均未有异样。 胡图循声过去,见儿子站在房中,手中拿着一块绿色帕子。 胡为道:“爹,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这么一个手帕。” 胡图接过手来,一股淡淡幽香立时传入鼻中,那帕子甚是软滑,沉甸甸的,显是上等丝缎,再一细看,见帕子边缘以绿丝线围了三道边,一角上绣着一枝小小的红色珊瑚枝,绣工甚是精致。 胡图问道:“这帕子哪里找出来的?” 胡为道:“掉在床底下的角落里,多半是他们匆匆离去,收拾东西时没瞧见。” 胡图提着灯笼俯身又到床底照着,不见别物,沉吟道:“看来,我们是被他夫妻二人戏耍了。” 胡为站在一旁,并没有敢搭话。 待一群人无功而返之时,在镖局大门看见一片狼藉。 只见地下横着两段旗杆,两面锦旗,正是镖局子门前的大旗,连着半截旗杆,被人弄倒在地。旗杆断截处甚是平整,显是以宝刀利剑一下子就即砍断。 季镖头骂道:“他妈的,这两个狗贼就是没种,趁着总镖头不在家,上门来偷偷摸摸的干这等下三滥勾当。” 胡图向儿子招招手,两人回进局去,只听得季镖头兀自在“狗强盗,臭杂种”的破口大骂。 父子两人来到东厢房中,见所有值钱之物全部已空。胡图便涵养再好,也已难以再忍,拍的一声,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喀喇一声响,那张花梨木八仙桌的桌腿震断了一条。
胡为颤声道:“爹,都……都是我不好,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来!” 胡图道:“对头是谁,眼下还拿不准。我看他们不会只砍倒两根旗杆,杀了两名镖师,就此了事……” 胡图向胡为瞧了一眼,心头怦怦而跳,登时脸上变色。 胡为道:“这件事是孩儿做出来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孩儿也……也不害怕。”他口中说不怕,其实不得不怕,话声发颤,泄漏了内心的惶惧之情。 当晚胡为睡在胡图旁边的房间。胡图打开了房门,将兵刃放在枕边,连衣服鞋袜都不脱下,只身上盖一张薄被,只待一有警兆,立即跃起迎敌。 这一晚却太平无事。第二日天刚亮,有人在窗外低声叫道:“少镖头,少镖头!” 胡为夜半没好睡,黎明时分睡得正熟,一时未醒。胡图道:“甚么事?”外面那人道:“少镖头的马……那匹马死啦。” 这匹白马胡为十分喜爱,负责照看的马夫一见马死,慌不迭来禀报。胡为朦朦胧胧中听到了,翻身坐起,忙道:“我去瞧瞧。” 胡图知道事有蹊跷,一起快步走向马厩,只见那匹白马横卧在地,早已气绝,身上却也没半点伤痕。 胡图问道:“夜里没听到马叫?有甚么响动?” 那马夫道:“没有。” 突然间护院陈七急奔过来,气急败坏的道:“总……总镖头不好……不好啦!那些镖头……镖头们,都被人讨了命去啦。” 胡图和胡为齐声惊问:“什么?”陈七只是道:“死了,都死了!” 胡为怒道:“什么都死了?”伸手抓住他的胸口,摇晃了几下。 陈七道:“少……少镖头……死了。”胡图听他说“少镖头死了”,这不祥之言入耳,说不出的厌闷烦恶,但若由此斥骂,更着形迹。 只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的说:“总镖头呢?快禀报他老人家。”那镖师摇头道:“已发现了十七具尸体……”胡图和胡为齐声惊道:“十七具尸体?”那镖师一脸惊恐之色,道:“正是,一十七具,其中有富镖头、钱镖头、吴镖头。尸首停在大厅上。” 胡图更不打话,快步来到大厅,只见厅上原来摆着的桌子椅子都已挪开,横七竖八的停放着十七具尸首。 饶是胡图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陡然间见到这等情景,双手禁不住剧烈发抖,膝盖酸软,几乎站不直身子,问道:“为……为……为……”喉头干枯,发不出声音。 过不多时,又有人送了三名镖师的尸首来,胡图核点人数,昨晚派出去二十三人,眼下已有二十二具尸首,只有褚镖师的尸首尚未发现,然而料想那也是转眼之间的事。 他回到东厢房中,喝了杯热茶,心乱如麻,始终定不下神来,走出大门,见两根旗杆已齐根截去,心下更是烦恼,直到此刻,敌人已下手杀了镖局中二十余人,却始终没有露面,亦未正式叫阵,表明身分。 他回过头来,向着大门上那块书着“虎威镖局”四字的金字招牌凝望半晌,心想:“虎威镖局在江湖上扬威数十年,想不到今日要败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