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去还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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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乌鸦牌楼看了好一会,问:“这里有乌鸦吗?” “有呀,黑压压的一大片呢。”温婆婆提到乌鸦,竟然笑了起来。 我说:“现在怎么一只都没有了,跑哪里去了?” 温婆婆转身指着身后路的尽头说:“在路东边的乱葬岗那。” “啊!乱葬岗!”这三个字听得我身上汗毛竖起,太阳地里也打了一个哆嗦。 温婆婆说:“当年这牌楼上的坊额写着‘温良镇’三个字,现在都给黄纸盖住了。那时候四处闹瘟疫,十里八乡的人跑来求救,求我们来帮忙。镇长人心好呀,一口答应了。从此,就络绎不绝的有死人被抬到这里。一开始还是有棺材的,到后来死得人太多了,棺材也不够用了,就直接拿席子卷了放到木板上抬到这里。”说到‘拿木板抬到这里’,温婆婆顿了下望着我,眼神有些暖味。 我尴尬一笑,知道这是说我也是给木板抬来的。 “再到后来,病得病,死得死,有的人就干脆自己走到这里,一口气咽在这了。”温婆婆说着,拿拐杖在前方地面上一指,仿佛眼前的空地上曾经堆满了尸体和棺材。 我问:“那镇上人又怎么处理那么多的死人呢?” 温婆婆说:“当然就是抬到后山去埋掉了,难道还留在家里解闷么。”我哑然失笑,觉得婆婆的幽默有点冷。 温婆婆说:“那镇东面原本是上百亩良田,种着庄稼。田地边上连着一个山坡,坡上是一片树林。风水先生说,我们这里叫旺门林立,先人埋在这,前有田,后有林,祖祖辈辈都不愁吃不愁穿。于是镇上人死了就葬在山坡上。外边送来的尸体,我们只得山下埋了。后来送来的尸体越来越多,经常头一天刚处理完,第二天一早又发现这牌楼下躺满了人。哎,真是造孽呀。那时候我嫁到了外头,没见到那惨样,也是听镇上人说的。” 我咧着嘴,一想到这里曾经躺满尸体就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把思绪移开。我问:“那乌鸦是怎么来的?” 温婆婆说:“乌鸦当然是死人引来的,难不成还是我带来的。”她没好气地又顿了顿拐杖。 我觉得温婆婆生气的点真是好难琢磨,一句话不对就要责备我,不过还好我的命是她救得,让她数落几句也没什么。 温婆婆说:“那些乌鸦本来是在镇子外头飞,后来可能是这里的死人越来越多,也就跟着飞到这里来了。因为死人都是在这牌楼下,它们慢慢也习惯了就停在这牌楼上等着。那时候晚上只要一听到乌鸦叫,大家就知道一准是有人来了。于是就有了,“乌鸦叫,死人到”的说法。那些乌鸦因为天天在那待着,见了生人也不害怕。甚至有些人还没死,乌鸦就扑下来啄食他们。那些半死的人趴在地上也没力气反抗,就活活给乌鸦啄死了,连哼的力气都没有。有一段时间,镇上人想去牌楼下收尸,还会给乌鸦赶走。你说这些畜牲凶不凶?” 我赶忙点头说:“凶,太凶了。” 温婆婆说:“可不是凶嘛!镇上人没办法,就去请了一个道士来做法。那道士在牌楼下设了一个法坛,做了三天法式。然后对镇上人说我们镇子的名字犯了大忌,‘温’和‘瘟’冲突,所以瘟神变成乌鸦来惩罚我们。我们如果要消灾就要先改名字,将“温良镇”改成“瘟神镇”,以示尊敬。然后你们这里每死一个人,就要在拍楼上贴上写有他们名字的黄纸,这叫给瘟神爷爷的花名册报道。他再给我们一个铃铛,让我们挂在这上头,每帖一个人名上去,就摇一下铃铛,这是告诉瘟神爷人给你送来了。” 我望着眼前满牌楼的黄纸,心里发怵,这是死了多少人能把整个牌楼都给贴的满满的。这要是换成我一个人干,八只胳膊都要贴断了。 温婆婆见我出神的望着牌楼,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恍然间说:“哦,我是在想这满牌楼的黄纸都是怎么贴上去的,那要死多少人呀?” 温婆婆叹口气说:“这哪里是一天贴上去了,贴了两年多呀。” 我说:“那这两年就不断地有人死呀!” 温婆婆咳嗽了几声,说:“大家以为改了名字,从此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可想不到,瘟疫一点没有减少,镇上死得人更多了,都是病不了几天就死了。开始有人传,这是瘟神爷跟我们要小鬼呢;还有人传,那乌鸦是瘟神爷的催眠鬼,只要把粪便落在谁身上,那就是瘟神爷看上谁了,那人就得死。这下大家慌了,就连大白天出门都要打着伞,生怕沾上一点乌鸦的粪便。人们越是害怕,就越是不停往上贴黄纸安慰自己。那铃铛给摇坏后,就有人挂上许多铁片,刮风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不停的给瘟神爷报道呢。哼,可有什么用呢。” 我恍然大悟,那晚上所见都是这么来的。搞了半天还是烧糊涂了,自己吓自己。不过说真的,就算那晚上我清醒的很,忽然看到这么一个怪东西在我眼前也非吓一大跳,脑子灵活十倍也想不出这里面的诸多原由来。 我问:“那后来是不是没事了?” 温婆婆说:“怎么叫没事了?人都死光了还能有什么事。”我吐吐舌头,不接话。 温婆婆叹口气说:“回去吧,今天就说到这里了。” 我应承着,扶着婆婆回去了。 此后我就先在婆婆这住下了。我还是住我那屋,婆婆住在旁边的厢房里。我也没钱报答婆婆的救命之恩,所以承包了屋子里里外外的重活累活,算是尽点孝心。这栋大宅子的后边还有几亩地,种着的蔬菜,玉米和土豆,还养了鸡鸭,每天够我忙活的。 有次我见到温婆婆在屋里梳妆,她桌上摆着半块镜子。我偷着乐,心想,这老太婆还挺臭美,半张脸就用半块镜子照。 我有事没事还会跑到旁边的村子庄稼地里偷玉米。有一次撞到了三个人,我以为他们会追我,却不想他们看到我反而愣了,接着拔腿就跑了。我起先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一想估计那就是抬我来的三个人,见到我以为见到鬼了。我觉得人家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此后就不去他们地里偷了。 这样一晃十天过去了,我感觉我身体完全恢复了,想着是不是该继续北上了,但话到嘴边,一看到婆婆的身影又开不了口。婆婆对我有恩,再加上这几天住在一起,颇让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要是我走了,她往后怎么办呢?心里感觉一阵凄凉。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还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和婆婆道别呢?脑子一想事就睡不着,辗转反侧好几回,压得床板吱吱呀呀的响。走吧,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去,保不准那边有没有人收留我。留下吧,我又有点不甘心,总想着既然出来了还是要去外边闯荡下。
隔着纱帐,我望见落在地上的月光,想起一首诗里写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书读得不多,但还是知道这是唐朝大诗人李白写的。我此刻见到地上一层银光,就开始思念起自己的故乡来。想了一阵,觉得自己的故乡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就是一个打铁铺子。倒是在这里让我觉得有些家的意思,难不成我把他乡当故乡了?那这首诗我要改改,应该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他乡。”才对。 我“哎”的一声,深叹一口气,感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无奈呀。 就在我叹完这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也“哎”的一声。 我一机灵,翻身坐起,望着门外喊:“谁?”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我隔着纱帐看,竟然是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我愣住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忽然有个女人进到我屋里来。她脸在背光出,看不清楚五官,但是从身形来看却是一个妙龄的女子,而且刚才那一声也想必是她叹出来的,带着一丝幽怨。 我问:“你是?” 那女子轻轻关上门,然后慢慢走过来,侧身背对着我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呀?你是谁呀?”然后隔着纱仔细打量她。 那女子说:“你昏迷的几天,是谁给你换的衣服?是谁给你擦得身子?是谁给你盖得被子?” 我一听语塞住了,这难道不是温婆婆替我做的吗?但是转念一想,温婆婆自己也确实没有说过她替我做了这些,那难道是这姑娘替我做的?可是怎么十多天里就没见过这姑娘? 我好奇的问:“难道是你?” 那女子叹口气说:“就是我。” 我大吃一惊说:“啊!怎么可能,你替我做的这些!?可是,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完,我就伸手去拉开纱帐。 那女子一惊,立刻站起说:“你不要动,你就在床上,你要是起来,我就立刻走,永远不再来了。” 我想了下,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说:“那好,我不出来了。你说吧,你是谁?” 那姑娘又坐下,背对着我说:“我姓温,我叫温晓云,我是温婆婆的女儿。” 温婆婆的女儿!她有女儿!她不是丈夫死了,自己跑回来的吗?怎么又多出一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