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啥来

    乌子虚对三垛的问话出了一会神，像在听一件没听说过的事情。

    三垛以为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愣，让乌子虚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又说：“人头！女人的！你听说过吗？这山里找到一个女人身子，没有头。”

    乌子虚好像明白这话有所指，又好像不明白，总之感觉自己心里清荡荡的，什么多余的感觉都没有。

    乌子虚自己也奇怪，明明自己知道后院里有一颗人头，可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点都不慌张呢，并且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他就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事一样。

    乌子虚的内心就像是觉得，三垛跟他说的女人尸体和那女人头没什么联系或者有什么联系又会如何呢？

    乌子虚由从这问题联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怵的问题上。发现女人头不怵，知道有无头尸不怵，现在尸体和女人头联系到一起，自己的内心还是不怵。这个不怵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或者说，自己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人家不怕是因为胆子大，但胆子大的人也就是一个大，总有个边。他这个不怕像是没有边，那就不是胆子那么简单，而是习以为常，或者是，麻木不仁。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些事情麻木不仁呢。

    三垛见乌子虚的脸上是那种不知所谓的表情，像是没听懂他说什么。他就以为自己说的这个事吓住了乌子虚，让他懵了。心里有些得意和激动。他其实过来倒也不是真为了看乌子虚，而是为了和他聊天。聊天也不是为了真聊天，而是为了卖弄。他憋了一肚子关于这个将军坟里奇奇怪怪的事情，总想找一个人说。曾经这里住着老袁，可老袁不爱说话，年纪也可以当他爹了，说不到一起去。黄老爷家倒是有很多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厮，可是在黄老爷家说这事只能偷偷摸摸的说，不痛快。所以今天抓到了一个机会，不光为了说事，还为了自己一个痛快。

    三垛说：“据说那女人无头尸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是光的，你知道吗？”

    乌子虚当然不知道，摇摇头。<>

    三垛很满意这个反应，说：“可听人说，她来的时候并不是光的，是穿着衣服的。穿着红棉袄，蓝绸裙，绣花鞋。走起来裙摆飘飘，可好看了。”他当然没见过那女人穿上衣服走路是什么样子，但也要装出见过似的，显摆一番。

    乌子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诡秘，甚至有些邪。他也想到了一个穿着红棉袄，蓝绸裙，绣花鞋的人。不过那不是真人而已。他没有更多的联想，只是单纯的去想那一身衣服穿在人身上和穿在纸人身上都很好看。他觉得自己应该怕，可是偏偏又不怕，闹不明白。

    三垛说：“那女人来的时候，山里起了雾。她走到雾里去，就再也没出来。等到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身首异处，****着躺在山沟里。白花花的身子就那么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你说可怕不可怕？”

    乌子虚盯着三垛看，希望三垛能说出更多可怕的事情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三垛以为乌子虚是给吓傻了才这么盯着他看，越发来劲，说：“可惜我没有看到那女人的样子。因为后来去的人说，再看就没有了，底下只有石头和树，乱杂一片，因此也就没人下去找。怕是找不到，也怕是遇到女鬼，再给女鬼抓走了。我还为这个去问了老袁。老袁说不知道，可我觉得他知道。他眼睛里透着贼，我能看出来。可是他就是不说。他最后还是对我说，别去那山里，不干净。哦对了，这山里本来就不干净，上次我还跟你说有鬼和妖，你听我的没进到山里去吧！”

    乌子虚摇摇头，心里想的是我该到山里去转转了。

    三垛把脸一沉，将话题转到山里：“你知道吗，那山里死过人，死了好多人，都是当年做工的。据说当年为了给黄老将军修陵墓，召集来好多工匠，许多都是外地来的，图一个工钱高。想不到有一天山上不知怎么滑下来一块大石头，底下人刚抬头看，就扑通一下，给压在底下了。<>你知道那石头有多大吗？！”他把手用力朝两侧撑开，像是要伸到极远的地方，比划着说：“有这院子那么大，你说说，压死多少人。那些人本来在山下凿石头，搬石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当时想救，可是那么大石头般不开，就说要凿开石头救人。但谁都知道压在底下肯定都是压死了。而且要是凿石头救人难免延误工期。大家去请示黄老将军，他当时说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了。因为那里有很多人是外地来的，死在这山里，魂也回不去了，就夜夜哭，山里从那时候开始就闹鬼。黄家人就在压死人的大石头边上修了一座庙，请和尚来念了经，算是祭拜那些亡魂了。从此，那些亡魂不哭了，不闹了。”

    乌子虚歪着头想起在祠堂边的山道口像是看到很多人影在雾里干活走动。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原来就是鬼而已，并不怎么可怕了。

    三垛说了那么多，渴了，顾不上井水凉不凉，喝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嘴，继续说：“还有妖，你听过鸟唱人歌吗？那是山妖变的。”

    乌子虚好奇的问：“山妖？”鬼对他来说不可怕，甚至引不起他的兴趣，但是妖不同，妖总是有趣的多。

    三垛说：“这山里传说住着一个老妖，本来这山里就是老妖的地盘，可黄老将军看上了要在这里修他的坟。那老妖就想和黄老将军去讲理，但黄老将军杀的人多，身上杀气重。那老妖自知不是黄老将军的对手，只得让步。后来听说造坟的人坏了老妖的巢xue，才引得巨石滚落，压死那么多人，算是报仇了。黄老将军不敢声张也是因为自知理亏，才私了的。”又伏下身子，故作神秘的说：“听说那老妖现在还在山里转悠，怕是要找机会报仇呢。那无头女人尸搞不好就是它弄走的，回头披上人皮再四处走动。你一个人在这可是要小心了。”

    乌子虚侧脸看着三垛，觉察不出什么要小心的地方，就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三垛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完事了说：“行了，走了，再说回去就晚了，下回聊。”

    乌子虚把三垛送到大门口，三垛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问：“我说，你到底是为啥跑来这守坟的？”

    乌子虚一愣，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想不到鬼和妖的事情没吓住他，这事倒让他犯嘀咕了。<>

    我到底为啥来这的呢？一时想不出来，又觉得冥冥中有所指，像那雾影戏，现在还看不真切。

    等乌子虚想说什么，抬头见三垛已经走出一段路，转个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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