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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脱险

    “兀那光头汉子!快快停下受死!”

    “呼延小贼,莫逃!”

    待得相差十余里地时,壮硕大汉率先一声怒吼,如若晴空雷霆,手中高高挥舞七尺巨斧,模样当真凶神恶煞。紧随其后却是那精壮青年,双手高托至魔盘,亦是怒斥出声。

    呼延头也不回,却是朗朗长笑,回喝道:“我呼某又非愚钝痴傻之辈,莫非利剑将落,我还要引颈受戮,停下来任你等宰割不成?”

    “哈哈!你若识趣,乖乖停下来,大爷我还会帮你留个全尸!你若是不识抬举,非要让我等劳顿一番,将你抓住,那便唯有碎尸万段一途!好生琢磨吧!”壮硕大汉狂笑出声,兀自瞪眼高喝。

    矮小如猴的青年,轻功却是四人中最好的,此时如若闲庭信步,却已然奔驰在四人之首位,闻言尖笑附声道:“说得甚是!兀那呼延,小爷我敬你是条汉子,熊胆虎魄一流,你若能引颈受戮,我便在此应诺,定能保住你全尸而葬!”

    那至魔盘却由柳烟高捧,柳烟便被呼延捏住一根皓腕,由他拽着向前飞驰,待见得呼延忽而瞥她一眼,似有迟疑之色,不由得心中怨怒,便在呼延未曾留意的当口,转头怒瞪了身后四人一眼,自是觉着四人演得未免太过夸张。那灵动双眸更自睁圆,威吓之意不大明显,倒更像是娇嗔,却叫四人俱是身形一颤,悄然讪笑不已。

    难得遇见这等有趣的汉子,柳大小姐玩得兴致高昂,若是被这四兄弟给露了马脚,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柳烟回头定要找四兄弟好生算算帐,总要将怒气宣泄出去才是。

    待得四人略微收敛,柳烟立时又朝呼延望去,但见他正自四下张望,还在寻觅脱身之法,并未察觉有异,这才叫柳大小姐放下心来,又自扮演起凶匪奴婢这一角色,那惊慌失措、怯怕颤颤的模样实在入木三分,活灵活现毫无破绽。

    “主上!若是换奴婢赶路,兴许还能快上几分……”

    但见得四兄弟在后方彰显轻功之速,嬉笑着忽快忽慢,显摆着各自精湛轻功,柳烟对呼延这笨牛之速已是忍无可忍,终是按耐不住,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小心翼翼给了建议。

    这时节,四兄弟为求尽职,却是大呼小叫提速至极,自十息前相距十余里,如今相距无非十里不到,十息便又拉近了三、五里的距离。眼看便要紧追而至,漫说是柳烟忍无可忍,呼延亦早已心急如焚,他遥望横扫,久久未能寻到江河湖水的踪迹,眼见身后追敌步步紧逼,无需百息便将追赶上来,取走他的小命,他如何不急。待听得柳烟之言,他哪里还会多想,顿时喜出望外,扬臂接过至魔盘来高高举起,换过柳烟扯着他的衣袖,带他向前飞奔。

    “我说丫头,你还真不仗义,如今追兵将至,你若早早有此一说,兴许你我早已逃出生天去了!”待得换了司职,但见柳烟漫步轻烟一般前飘,其速似缓实快,果然比呼延快了不知几何,比之身后四兄弟亦不遑多让,甚至隐隐快出一线,呼延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兀自皱眉抱怨,这便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廉耻。

    柳烟闻言不禁隐晦地翻了翻白眼,对这极品光头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如今尚在布局,她不得不隐忍,暗自咬紧银牙,却又满脸幽怨、怯怯之色,“回禀主上,奴婢亦不知身后这四人如此了得,竟能随身携有通行令牌,一路追杀出来。本以为他们若想追杀出来,还需因那通行令牌而稍作耽搁,便自未曾上心,是奴婢错了!”

    “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丫头知错便好!你家老爷我惹的乱子不小,追杀老爷我的敌人,都是些大门大派的真传弟子,想来这等通行令牌,随身携带着也是理所应当,是我……是你疏忽大意了!”

    呼延满脸肃穆,一本正经地训教一番,兀自又惊疑道:“哎!我说……丫头?你怎生有如此精湛的轻功?”

    往日柳烟何曾听过训教,此时却被呼延如此恬不知耻的训了一顿,立时便在心底将呼延反骂得狗血淋头,这才稍解憋闷之情,待得听闻呼延疑问,柳烟又自羞笑答道:“回禀主上,奴婢长辈曾是魔界镇守,在巨魔城也曾算是大户人家。奈何奴婢生得女儿身,难传武技功法,又怕遇得危险却无自保之力,于是娘与爹爹便自小督促,着我练了这高等轻功《罗烟步》。好在我难修武技,这轻功一道却是悟性不差,习练至今三千余年,已然有了八分火候,便是遇到此等危急之时,亦能凭借这轻功自保性命!”

    “好!”

    呼延闻言便惊喜大笑,扬声叫好,又自恬着脸谄笑道:“我说丫头啊,打个商量如何?你看,如今你我已是主仆,日后更是相依为命,这逃命的本事自不能弱了,否则便是累赘,相互拖累未免不妥。不若这样,你便将这甚高等轻功《罗烟步》教予我,让我也能有这般轻功之速,岂不大善?你看如何?”

    “这……”柳烟未能即刻应诺,迟疑难决了半响,心里却又将呼延一顿好骂,终是咬牙暗恨道:“这光头好生不要脸,连自家奴婢的轻功亦不放过,世间怎生有如此腌臜之人?我却是亏了!赔了自家脸面身家不说,还未玩出兴致来,反倒又要赔进去一套高等轻功!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且……待得……嘿嘿……”

    明眸微转已然拿定主意,柳烟怯怯道:“主上,并非奴婢不肯,只是……这《罗烟步》讲究身形曼妙,以阴性或中性功法修身之士,最好便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前来修炼……似是难度极大,且通常效果不佳,不知主上……”

    体修之中,修炼功法或有精微、高下的差异,但纵观天下功法,却均可分为三类,阴性、中性与阳性三大类功法。

    若是修炼阴性功法的体修,rou身俱以阴气淬炼,将自家体内芜杂、废物皆尽蚕食、淬炼而消,步步晋升之后,rou身也愈发柔韧、细腻。中性功法无偏无颇,走得是中正堂皇的大道,以阴气淬炼、阳气熬炼,rou身不分阴阳,柔中带刚,刚中有柔,或是刚柔并济,另有一番玄妙。

    而如呼延这般阳气炼身,rou身乃是阳气熬炼而得,如猛浪拍击、阳春化雪抑或是温水煮rou、铜炉炼身,熬炼或是刚猛无铸,或是温火煮熬,如此将rou身渐至炼化,力道刚猛狂暴,rou身刚硬如铁,又自是不同之境。

    修炼功法不同,rou身特异却也迥异,相应武技、秘法、轻功,亦是不尽相同。

    说句实在话,柳烟自是不愿赔了自家脸面、身家,装扮做了卑微奴婢身后,还要赔进去如此一套高等轻功,这设局的代价便未免太大,更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能够拒绝,她自然乐得省下这轻功来,心里也不会这般对呼延咬牙切齿,对他这贪得无厌的行径愤恨不已。

    本来想如此一番托辞,连功法之异也拿出来当做借口,应该已能让这呼延知难而退,可惜柳烟终是低估了呼延的面皮厚度。

    即便说得如此委婉,暗示呼延学来无用,呼延却是咧嘴憨笑,混不在意地道:“无妨,无妨!你家老爷乃是天纵之才,任是何等艰险难关,亦难不倒你家老爷!权且说来我一听,哪怕修不出你这般八分火候,仅能掌握皮毛,总能好过我如今这蹩脚轻功,日后逃起命来,也不至于拖你后退,你意下如何?”

    “好一个没皮没脸的秃头!”柳烟闻言终是忍耐不住,又自在心里嗔怒骂了一声。却也没得奈何,还是舍不下这已然艰难开了头的算计,只得咬唇笑道:“既然主上吩咐,奴婢自然遵从!我这便将这轻功说与主上知晓,若是主上有甚不明之处,奴婢再行讲解便是!”

    言罢,两人亦不顾身后四兄弟的“追杀”,便自从容不迫飞速逃窜,一面传授起这《罗烟步》的微言妙义来。

    这《罗烟步》虽是高等轻功,但言义却是不长,无非寥寥三百余字,便是字字珠玑,道尽此道玄妙奥义,微小中却见博大精深,听得呼延倏然惊神,不敢小觑,字字牢记在心,便自任由柳烟拉拽逃逸,慢慢参悟起这《罗烟步》来。

    柳烟暗自偷笑,她绝不会与这厚皮秃头道出实情,也料定这秃头并无通天悟性、甚或广博见识,绝对察觉不出这篇《罗烟步》里的诡异,也感受不到其中被怀恨在心的柳烟改动过多少处地方。

    生生一部中性轻功,阴、阳皆可习练,生生被柳烟改作了阴性功法,塞进去许多难关。也亏得是她柳大小姐,若是换作寻常女子,又哪里有这般急智、见识,转眼间改动一部高等轻功,还要真能骗得过呼延这等精明人,也并非一件易事。

    至于这部轻功,若是呼延当真硬炼下去,是否会走火入魔,或是其他更严重的结果,这个……柳大小姐却也不知,但她却好奇得兴奋,总要看看呼延习练已被她改得面目全非的轻功,会是何等结果。

    正自兴致勃勃地偷瞥呼延,却见呼延猛然睁眼,肃容低喝密语道:“转左!那方百里外有一条通天大河,正好用来甩脱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