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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零、决战!

    这王账里士气低落,人人哀默,心思恍惚。

    直待半响,那主座上的呼炎揉了揉脸,起身时硬朗依旧,神色如常道:“通报全军,令军务司彻查苏岩身死疑案,三日之内,我要知道结果!速速发出诏令,号令天下炎军齐聚渡燕城,不计折损,我要一日之内,拿下渡燕城!”

    “是!”

    待见呼炎重新振作起来,诸位将士亦是神色肃然,齐声应诺,纷纷传命去也。

    一众将士匆匆散去,只留下那晦明晦暗的烛火,印照得呼炎面上亦是阴晴不定,不知心里在琢磨何事。

    顷刻后他才幽然叹息一声,幽幽望着那阴暗角落里如若木雕的孤狼,喃喃道:“为何这天命弃我?莫非大冥到得这般地步,犹自气数未尽?我这逐鹿天下,竟也是逆天而行么?”

    这话似在问孤狼,又似在问他自家,但得沉默寡言的孤狼,不知为何忽而有了谈性,淡然道:“自古天命便是托辞,成王败寇才是至理!师弟勿要沮丧,富贵险中求,你所求乃是天下,多些磨难也是常事。这危难未必便无希望,小皇帝出得帝宫,这机遇千载难逢,只需能伺机杀了这皇帝小儿,于师弟而言反倒是件大好事!”

    呼炎听得双目发亮,振奋道:“师兄所言甚是!我麾下二十万强兵,又有渡燕城为依凭,未必便无一拼之力,胜败尚在两可之间!

    “大战当前,我这般儿女姿态,倒让师兄见笑了……”

    他讪讪干笑两声,其后也知话虽如此,但这苏岩之死打乱了他之前的一应布局,仓猝应战自是弊端极多,军心涣散亦处于劣势,这一战势必艰辛至极,于是又复默然。

    沉默片刻,他目光烁烁,希翼望着孤狼,幽幽道:“师兄……这事情应是与你无关吧?”

    问出这话来,他不待孤狼回应,便自歉然猛拍自家后脑,懊恼道:“是我乱了阵脚,怎会怀疑起师兄来,真个大错特错了!师弟遭逢大劫,心境难免不稳,还请师兄勿怪!只是……师兄不会弃我而去吧?”

    孤狼沉默许久,才沉声道:“师弟无需多心,权且放手去战吧!无论成败,师兄便是拼了命去,也定会保你性命!”

    听得师兄这般斩钉截铁的回应,呼炎满是信心,神采飞扬道:“哈哈!实在可笑,这世间若是连师兄也背弃我,我还有谁人可信?有师兄在此帮我,我还有甚可怕?便听师兄所言,此番大战,我放手一搏!”

    第二日清晨,渡燕城下本就围着十二万炎军,经由凌晨呼炎紧急抽调之令,就近又有四万炎军到来,踪迹十六万大军齐至,待得战鼓轰擂,齐齐攻城!

    所谓不计折损,便是死命攻下城池,死伤不以为计,若有怯战欲逃者,便立斩示众。

    在这般铁令之下,攻城炎军便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铁血气势,饶是城内起义大军因苏岩之死众志成城,拼着死伤强自抵挡了大半日,两军各自撂下数万尸体,终是……城破了!

    如此激战,双方早已拼出真火,在战中死了兄弟的,残了父或儿的,那火气自是难以抑制,任由上将下令也遏止不住。这等火气里的两军将士,早已杀得没了心性,是以在得胜炎军入城不足两个时辰后,这渡燕城里只留下尸山血海,原本二十余万人竟再无一个活口,生生被屠了城。

    呼炎见状亦心生恻隐,但朝廷大军将至,大战在即的当口,也容不得他丝毫心软,只得放任此事不提,吩咐将士清洗城池,将这满城尸身拖出城去焚烧了事。

    死战一日,残余十三万炎军屠完城已是精疲力竭,拖着疲惫身子烧完满城尸骨,回到城里便再也撑不住,各自胡乱寻个角落窝进去,不片刻已是鼾声大作,睡得死沉。

    而总领全军的呼炎,此时亦是疲惫至极,本欲在这渡燕城县衙里小歇片刻缓过神来,谁曾想忽觉脚下地层微微震荡,便听得刺探惶急来报,“启禀大王!启禀大王,那朝廷大军已然到了十里开外!”

    呼炎问询却是松了口气,与孤狼庆幸笑道:“能赶在朝廷大军到来前占了渡燕城,据城抗敌,倒也算万幸之至!”

    孤狼应和道:“师弟本就不是福薄之人,看来这一战,少说也有五成胜算。”

    “哈哈!”呼炎深感赞同,“师兄所言甚是!”

    谁曾想这才说了两句话,又听得县衙外有刺探来报,“大王!大王大事不好啦!朝廷大军忽而加速,如今已然围了城,正自打造攻城石车,便要攻城啦!”

    “你说什么?”呼炎目瞪口呆,愕然呐呐道:“他们远程到来,也该是兵困马乏之际,为何不安营扎寨暂作休整,这就要……攻城了?”

    他这惊疑谁也回答不出,好在呼炎也只是愣怔这片刻,随即倏然起身,惶急披上盔甲、系上披风,龙行虎步匆匆出门,一面急声吩咐道:“快!快唤诸位将军起来,到城门上去见我!”

    这朝廷大军来得如此之快,大大出乎炎军意料,待得呼炎还未踏上城墙,已听得城外喊杀震天,城墙上箭矢咻咻破空而去,竟已打了起来!

    “怎么回事!”

    呼炎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城墙,兀自一拳砸开那开弓欲射的一位军士,便自怒喝道:“是谁?是谁下令开弓的?妄自下令,我要治他的罪!”

    “大王!”

    那奉命守城的是朴将军,见他到来赶忙单膝跪下,抱拳急切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朝廷大军才围住城,紧急造出八十登城梯,便已开始攻城了!臣逼不得已,这才下令开弓退敌,还请大王责罚!”

    “这便攻城了?”

    听得此言,呼炎哪里还会责罚朴将军,兀自惊得瞠目结舌。他倏然探头朝城下望去,便见漫山遍野的金甲悍兵,各自身披重甲抵御流矢,挥舞兵刃喊杀冲来,这浩大声势实在震撼人心。

    他看得心神所夺,一晃神便自觉着劲风扑面,对面有强人开弓怒射。箭矢来势如若迅雷,直指他的面门,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未待他惊容退却,那一箭已然近在眼前!

    “呯!”

    一声巨响,却是孤狼出手,稳稳横刀拦在呼炎面前,将那强劲一箭猛力崩飞,这才救了呼炎一命。

    呼炎兀自惊魂未定,便听得城下传来清朗大笑,有人高喊声压过数十万军士的喊杀,数十万兵刃的铮鸣,清晰传到城墙之上。

    “呼炎狗贼!此番算你好命,下次切勿露出狗头来,否则朕定会一箭取了你这条狗命!哈哈……”

    普天之下敢自称为朕的,却是毋庸置疑,这朗笑之人定是那大冥小皇帝朱言钧了。

    呼炎定睛望去,只见那千军万马之中,一骑洁白雄峻、身披金色链甲的骏马自是尤为醒目。在这骏马背上,有一员金甲、金盔镶着五爪金龙的小将,手中金刀遥指着他,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自该便是朱言钧。

    听得这话,呼炎自是恼羞成怒,暴吼道:“来人!来人!给我射死那皇帝小儿!只需射死他,我便赏金千两!不!将我刺天弓拿来,我要亲自会会这狗皇帝!亲自结果他的性命!”

    一言布下重赏,便令周遭将士无不振奋非常,人人盯准了那朱言钧所在,纷纷举弓满射,期望着一举建功立业。

    但得朱言钧所在尚有五百丈远,若非熬炼过rou身的,开满弓顺着城上向下射,也不过二百丈远,即便锻体有成之士,满弓也就三、四百丈。

    是以此番众人怒射,那箭矢在朱言钧面前便纷纷如雨落,够得到他的不过寥寥数箭,也因太远而力道渐弱,被朱言钧身侧近卫轻易拦下,自是逗得朱言钧笑的越发得意畅快了。

    倒是城墙上,听得呼炎怫然大怒,其余人等自是不敢耽搁,有四位亲兵马不停蹄奔进县衙,拿头呈尾驮来了那刺天弓。

    足有一百八十斤的妖豹脊骨所制的刺天弓,需要四位炼体亲兵共同呈来,这呼炎却是轻而易举拿到手中,但见双臂筋rou虬扎鼓胀,这大弓已然拉开如满月,准头瞄着那朱言钧胸膛,脱手便反送一箭过去!

    这一箭比起朱言钧方才那一箭,声势又要刚猛数筹,迅疾亦是更甚。只因朱言钧而今只开了奇经八脉,窍xue只开二百余窍,而呼炎锻体正值鼎盛,浑身窍脉尽通,磅礴近千斤力道在体内畅通无阻,这一箭自是非同凡响。

    但得朱言钧却是屹然不动,自有强横近卫骤然暴喝一声,那长枪一抖舞了个枪花,亦将这强劲一箭轻易拦下,令呼炎气得浑身颤抖,握紧拳头拂袖而去,心头哀愤又生悲凉,“枉我积蓄十余年,与这大冥数百年的底蕴却还有这般差距,如此强横堪比我的高手,在那朝廷军中只是小小近卫,我麾下却寥寥可数!真个……真个气煞我也!”

    而朱言钧此时,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心里叹道:“昔年朕虽未曾见得师父宝刀模样,但也感受过那充盈灵气,世间罕见!方才出手救下呼炎狗贼的那近卫,手头拿的……应是师父的刀!看来师父……怕是真的已经去了……也罢!如今朕御驾亲征,便让朕替师父手刃狗贼呼炎,替师父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