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炼罡
却说呼延,闭关潜修已有八百年,这轮回洞道中尚有时空之力,最是混淆岁月,是以人界不过两百年,上界已过八百年。 朱言钧与呼炎那一场国争,细算上界年月,亦已是四百余年前的事情。这四百余年呼延也未曾耽搁时日,细细推衍那呼炎未曾熬炼圆满的“逆反刀道”,数月前终是推衍圆满,达至圣域之境,呼延自是举刀引圣劫,使得这逆反刀道也化作了一粒圣土血珠。 这逆反刀道圣土血珠,已是呼延熬炼出的第九粒圣土血珠,反倒因为熬炼的耽搁,落到了张彦正那“权儒刀道”圣土之后。 而这张彦正之死,正应了他自个儿那话,“君杀臣乃是天经地义”,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这便是儒道大义。是以朱言钧也算光明磊落,或是说他光棍至极,只是赐下已被毒酒,便让张彦正不得不死,归回本尊,化作呼延第八粒圣土血珠。 待得朱言钧自引天劫欲夺寿命,帝王之心由此受到这天劫熬炼,最终得了顿悟,却也为时已晚,免不了在天劫下灰飞烟灭的下场,转而成就了呼延第十粒圣土血珠,乃是“帝尊刀道”。 帝尊刀道微粒才入体,呼延融入其中感悟,未得查探个中过往,便急切飞出圣土引动天劫,将这帝尊刀道也熬炼做圣土血珠。心满意足后,他渐至感受rou身变化,似有明悟。 “身有百海之力,果然浩瀚非常,但这沉凝厚重,连我身法亦如坠重担,少说也慢了六成有余!往日不大走动,还未有这般感受,待得如今身如百海,才能感悟明白……” 他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是真个要炼入天罡,将这圣土血珠融入天罡轻灵之气,却是躲避不开了!但得这刀圣记忆中,似是炼入九重天罡,飞跃之速可提升十倍有余,身如流星,在圣境才有自保之力。否则敌快我慢,任是身有万海之力,也无非是任人宰割罢了!” 这般琢磨通透,他亦早有准备,对这炼罡之事倒也有些把握。只是这炼罡之时需得全神贯注,不可有丝毫分心,他亦不敢小觑,自是有些放心不下这刀魔圣土,琢磨着怎也得丫头闭关完毕,才敢行这炼罡之事,这便只得打道回府了。 暂且放下这炼罡的心思,他心如电转,又思忖起下界的局面来。 “近些年好生推衍,似有半数微粒,轮回后各自投入人界门派之争,如此也好!昔年我曾立誓,要灭了这人界正道传承,当年趁着我渡劫算计过我的,露过面的便有数百家。料想我这誓言记在心里,总有随了我心性的轮回转世,这数百家传承,便让他们皆俱在人界断了根吧!” 呼延咬牙冷笑,随即又想起一事,目光便闪烁开来,“若非这张彦正恰巧救了胡明阳,我还道这呼炎的生子早已死在那兵荒马乱之中,这却是天助我也!凭借张彦正记忆之中,与这小子的亲近,估摸着这小子也是我的转世轮回之一,如今他晓得皇宫的厉害,已有数十年未曾露面,想必已然混入那孤狼所创的仙刀门,寻那孤狼的晦气去了!” “毕竟是脱胎于我的分身,这用刀天赋不言而喻,若是未曾被这孤狼窥出破绽,如今未见归位,说不得也该混得风生水起了!即便被那孤狼识破,这刀道未曾熬炼圆满,又能投入转世轮回,总有归来的时候,正好用他探探这孤狼的古怪!” 查看过呼炎与苏岩二人的记忆,呼延总觉着这孤狼说不出的古怪,仿佛行事极有深意,却是朝他而来,这便让呼延对其也不敢掉以轻心,总怀有几分警惕。 将诸事理出头绪,呼延也已重归殿中,悠悠数十年后,丫头柳烟总算出关。 此番丫头出关,却已将她那《万罗星辰大法》的星辰魂道熬炼圆满,离悟透这虚实变化也仅有一线之隔。只是这虚实变化实在玄妙,若无机缘顿悟,任由呼延如何倾囊相授,柳烟也别想踏上圣境。 是以到得这一步,再行闭关已然无甚大用,唯有出关感受,说不得忽而间,便能一朝顿悟,却是半点儿也不能强求。这也正好,柳烟便能重掌圣土大权,替呼延坐镇居中,好好调理这圣土上的诸多事宜,定下规矩,以尘事来历练心境,以期顿悟虚实变化,晋升圣境。 对于柳烟成圣,呼延倒也不大担心,只因柳烟本就天赋非常,习的又是上古功法《万罗星辰大法》,还有他时常传道,若是这还不能晋升圣境,恐怕世间成圣者,也寥寥无几了。 之所以至今未成圣果,只能说是时机未到,但这成圣之事,应是十有八九,自是无需担忧。 既然柳烟已然出关,呼延便将事宜细细叮咛一番,随即耳鬓厮磨几日,这才将圣土大权彻底交托给柳烟,沉下心来挑选融入命星的圣土血珠。 如今他身有十粒圣土血珠,最合心的自是这至魔刀道圣土血珠,最不喜的便是刚直刀道圣土血珠,其余偏好也是各有不同。挑来选去,他思忖着这送上去的便如流放,自该选个不大讨喜的,正好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便拿定了这刚直刀道圣土血珠。 凝做圣土血珠,这血珠便圆润无漏,也能离体而生。呼延将这刚直刀道圣土血珠挤出手指,运念一引,这璀璨的血珠便如流星过际,穿透呼延打开的圣土界壁,直冲云霄而上。 云层万里,说的是这云层在虚空万里之上,呼延全心指引血珠飞遁,到得万里时如托举十方大海飞上高空,饶是他力道超凡入圣,也渐至觉着极是吃力。 “好家伙!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呼延本尊端坐于圣殿尊座,感应血珠已到云层直上,那斗大汗珠如大雨浸透全身,不免心头抱怨嘀咕,“若是换作神境来,怕是一粒圣土血珠,单凭力道也能压扁十百千个……” 抱怨归抱怨,这正事呼延也不敢马虎,感到血珠四周罡风渐起,吹在这刚直刀道圣土血珠上火辣辣生疼,这便晓得已临近第一重天罡的边界,自是心头凛然,愈发全神贯注。 他将这圣土血珠凝化人身,瞬间毛发毕现,总算开启五识,宛若真人。睁开双眸四顾,只见周遭青釉一般的色泽,其上益发深沉,那丝丝缕缕罡风如凛冽快刀,在高空纵横肆虐,却是暗藏杀机。
如此高空,虽说稍有修炼之人,便能一跃而至,但谁也不敢轻易踏足这天罡之层。只因这罡风凛冽,若是未曾熬成圣境血珠,血rou便犹自稀松,经不住罡风一刮,便会被千刀万剐。 也别以为谁人身法高明,就能在天罡层纵横无碍,任是如何高明的身法,用出禁忌秘法也无非一个时辰三、五百万里,哪里比得罡风之速。罡风乃是天下最顶尖的轻灵之气,其速自是快得非同寻常,一个时辰少说千万里,天下无物可与之比较。是以遇得罡风,圣境之下谁也扛不住、逃不了,唯有死路一条。 唯有晋升圣境,血rou凝做圣土血珠,以雷劫锻造得愈发凝实,才能勉强抵御罡风而不死。 这所谓炼罡,便是承受罡风袭虐之痛,吸纳这精纯的轻灵之气,继而使得圣土血珠渐至轻盈、坚韧。 心里早有了准备,呼延眼见罡风围绕在四面八方,纷纷迅疾扑来,他虽惊不乱,倒也颇为镇静。但见他瞬息间力灌周身,兀自将浑身绷紧,神色凝重迎候罡风到来。 “啊!” 饶是咬牙,在罡风及体的刹那,呼延也忍不住自喉咙深处,牙缝间挤出一声沉吼。 这般骤然传来的剧痛,让呼延联想起那付延之子,做了太监的付彦之死在凌迟之下的惨痛。但此时罡风之厉,真如时刻受得千刀万剐之极刑,比那凌迟处死,还要恐怖上百倍。 但到得此时,已是再无退路,任是如何煎熬,呼延也唯有咬牙强忍,以期硬抗过去。这还不算,在剧痛乱心之际,他还得分心收容那锋锐至极的轻灵之气,让它们渐至融入自家血珠化身体内,否则这痛楚便白费了。 这第一重天罡,呼延足足熬了三天三夜,最难熬时连rou身都动弹不得,甚至难以维持,重新凝做血珠。只是在这熬历之下,那血珠变得愈发璀璨,仿佛钻石般熠熠生辉,夺目逼人。 而那沉重的十海力道,随着轻灵之力的逐渐融入,也变得渐至轻盈,不是力道的削弱,而是阴阳相合,变得愈发凝实,其速也愈发迅疾。 若是如今出手,同样的力道,威力却能增长少说一筹。 但得此时,呼延又将这刚直刀道圣土血珠化作人形,依旧是光头凶横相,五大三粗,眉眼四顾间自有睥睨霸气。这一重天罡内的罡风,已然无法再对他造成丝毫伤害,连皮毛亦难以割裂。原本如刀锋、万箭的罡风,而今却让他如沐春风,轻柔惬意,仿若能随风飘荡一般。 呼延这才满意,在高空盘膝而坐,又休养了一日。待得心神饱满,被那罡风轻抚,更是神清气爽,于是昂然傲立,凝望上方虚空,嘿嘿一笑,再度飞升。 “索性一鼓作气,直上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