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安理得（上）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阿维躲在了角落，目睹了约安被那些壮汉殴打的一幕。 今晚范和史迪克又来到了地下赌场赌博，阿维并没有跟下去，因为他看见约安正被几个壮汉围着，而当那些壮汉从约安身上搜出了约安自己带来赌场的骰子后，这个年轻的红隼学院学员便被视为了在赌博中的作弊者，一顿拳脚“惩罚”肯定少不了。 “别打死了！这个废物还欠我们赌场两百个金币！”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铁棍的人让其余壮汉停下了手，“不过听说你家的面包铺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两百个金币肯定是还不来的。” 阿维看到躺在地上的约安紧紧地抱住了头和脖子，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不停地发抖。 “我告诉你！你要是在一个月内不把所有钱都还清的话，那我就派人把你家面包铺给砸了！废物！”那几个人一人吐了一口口水在约安的身上，有一个人再狠狠地踹了约安一脚才离开。 阿维没有走到约安身边，他快步跟上了那几个赌场的壮汉。 “喂！你这个小鬼要做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欠了你们钱？” “刚才那个？”拿着铁棍的壮汉回头看向了巷子的深处，约安还躺在地上，“他欠下了我们赌场两百个金币，而且还出老千，就在今晚…” 阿维立即从怀里拿出了一袋金币，“这是一部分，我之后再把他欠下的其余金币奉上。”阿维把史迪克分给自己的五十个金币交到了壮汉的手上，他没想到约安竟然欠下了那么多赌债，他打算回到家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多金币，要是不够的话也就只能向大鼻子范借了。 那个壮汉清点了一下，“你是他的朋友？交上这样的朋友真是倒霉啊，”壮汉把那袋金币递给了一个手下，“不但穷，而且还做出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只要你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个金币奉上，我们也不打算追究这家伙出老千的事情，不过他再也不可以进入我们赌场…” 手持铁棍的壮汉还没说完，用手按住腰部的约安便走到了阿维的背后，“这件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逞什么英雄啊！” 约安的嘶吼声让阿维感到一阵心酸，他只是希望尽自己所能帮助一个和自己一样被瞧不起出身的人，哪怕这个人一直敌视着自己。 “你看看，这只疯狗还不乐意呢！”持棍壮汉举起铁棍指着约安，“你这家伙的皮还痒？人家帮了你怎么就…” “我不需要你帮！”约安低着头，他的泪水已经流到了脖子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帮不了我！” 那些壮汉看到约安这个样子，他们都摇着头往赌场走，持棍壮汉对阿维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总之我们只认钱，要是不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个金币交到我们手上，这个叫约安的家伙就要完蛋了！” 等到那些人都走光后，约安才低声说：“你根本无权管我的事情！走狗！” “我们是同学，况且我也不急着用钱…” “那些钱也是贵族的钱！是施舍给走狗的骨头！我不稀罕！”约安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嘶吼到，这个伤痕累累的青年连走动都很困难，但他却还是那么的倔强。 一阵沉默后，阿维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约安的肩膀上，而当约安想甩开肩膀时却发现阿维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我不是走狗，我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你需要帮助。” “我不需…” 约安还是狠狠地甩开了阿维伸出的手，但阿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地走向了地下赌场。 一天之后，再次出现在地下赌场的阿维带来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个金币，全部都是阿维身为史迪克护卫获得的报酬，也是他来到马尔洛特后，积蓄下来的储蓄。在阿维帮约安还清了所有赌债后，阿维的内心感到了一阵舒坦，他在一时之间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阿维从来没想过骄傲好强的约安竟然会站在自己面前流下热泪，昨晚的约安明明可以直接跑离现场，但是他却一边哭着一边站在自己面前逞强。 “其实在逞英雄的人是他才对吧？”阿维在心里面对自己说到。作为一整班穷人，约安的朋友们都不可能有能力帮助约安偿还债务，面包铺的收入也仅仅能维持约安和他父亲的生活，这对于一个欠下巨额赌债的青年来说，这个困难是巨大的。可是发现这件事的阿维却没有办法对此视而不见——帮助过自己渡过难关的人有太多太多，约安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朋友，但他更不应该是自己的敌人，对方就像是自己当初的那样，或许只需要一点帮助便可以脱离困境。 只不过阿维发现自己错估了真实情况，约安家的面包铺在数天之后便被变卖了，约安也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继续来红隼学院上课。 “喂，你是不是把你的积蓄都拿去救助一个赌徒了？”范在一个晚上突然问到。 “他叫约安，他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 “很要好的那种？”范问完后，阿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的话，就别去帮助那种人了，他可不是欠下赌债那么简单。” 躺在床上的阿维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已经问过地下赌场的人，他们说那个叫约安的青年并不是嗜赌，他不过是想从赌博中迅速获得足够的钱，去做一些事情，结果他失败了。” “那你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吗？” “好像是要买什么贵重的物品吧，他需要的帮助可能超过一千个金币！不然也不会老是选择风险最大，赌博时间最短的骰子。最后还被发现出老千了，这种人一般会被赌场打断双手，幸好碰上你这种老好人。” “原来我在你的眼中是老好人…” “不然呢？他和你非亲非故的，换了是我肯定懒得理会。” 之后的一周里，阿维都没在城内碰到约安，在红隼学院里也看不见约安的身影，直到红隼学院的学院长找到了阿维。 “听说你和四班的班长约安有过接触，最近他都没有来上课，你最后一次碰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阿维如实地把情况告诉了都戈尔，都戈尔听完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向阿维表示，红隼学院对贫困的学员一向十分照顾，特别是像约安这种资质不错，平时也勤奋用功的学员。但如果是因为个人原因而不得不离开红隼学院的话，红隼学院方面可能就要考虑取消约安的学位了，不然约安在其他地方闹出什么麻烦事来就会影响到红隼学院的声誉。 “你可以把这个事情告诉和约安交好的学员，让他们联系约安，如果他在十天之内无法来我这里说明情况，那就视为自动放弃红隼学院的学位。”学院长都戈尔的语气也是透出着可惜的意思。 阿维只好把那些平日跟着约安的跟班们聚集起来，那些学员都表示和约安交往不深，只不过约安那敢作敢当、自信自尊的态度让他们能够在其他班的学员门前挺胸抬头，他们才愿意跟着他。这些跟班也在这个时候趁机向阿维道歉，表示当初敌视他都是因为约安的意思，他们并不是要针对阿维。 “你想要借用‘猫窝’的力量去寻找约安？”范正在桌子旁边做着一些手工玩偶，他听到阿维的话后也没有回头，“找一个面包师的儿子估计只需要五个金币，我可不会替你出这份钱啊！” “嗯，‘主’的酬金我会出的，但我必须在十天内找到约安，不然他就会被红隼学院取消学位。” 大鼻子范捏了捏玩偶的鼻子，“可是听史迪克说过，那个叫约安的家伙是你们班上的恶霸，对史迪克和你的态度都很差啊，为什么要帮那种人？你该不会真的是傻兮兮的老好人吧？” 范再次提出的这个问题也在这几天内一直萦绕在阿维的心中。说实话，阿维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老好人，但从表面上看，他比起范、史迪克甚至是马铃薯佣兵团的其他前辈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较为忠厚的人。所以直到现在变成贵族护卫、骑士侍从，阿维都觉得这样的身份更适合自己，而不是真正接触过、尝试过的佣兵身份。 佣兵的自私和狡诈对于阿维来说有时候太过违心，马铃薯佣兵团的前辈们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佣兵，但阿维还是希望有更简单的关系，这也让对学校非常期待的自己产生了希望和同学们友善相处的想法。 “要是当老好人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回报的，”范把玩偶的鼻子拉长了一点，显得有点突兀，“心安理得就是一种胜过金钱的回报，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心安理得…”阿维低声地重复着大鼻子范的这句话。他回想起当初约安对自己的误解让自己感到很难受，或许因为这样，在阿维注意到约安需要帮助时，他才愿意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在伸出援手的那一刻，阿维突然发现这样做能够让自己感到非常舒坦，这就是好人的回报，范所说的心安理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