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殊死
“树夏!” 秋泽已来不及阻止那条闪电般窜向树夏的猛兽。它从窗口跃进后,加速几步,身子高高腾起,前爪钩子一般抓过来! 树夏手中还抓着一根插着烤rou的棒子,她根本无法闪身,干脆用那棒直刺野狼!那野狼许是饿极了,张嘴迎来。“噗!”只听一身奇异的声响,那棒子插穿了野狼的唇颚,它疼得发出悚然的怪叫。树夏吓得撒手连退几步。 听到这声响,数匹狼闯了进来,似是要替同伴报仇。 马儿吓得嘶鸣不已,那群狼听到活牲畜的叫声,兴奋难耐,它们早已饿极,瞬时都围了过来。那篝火令它们犹豫。 “树夏,快上柱子!”狼群逼近,他们已无法越过篝火上马车,秋泽情急中抬手看到树夏他们身侧就有一根顶梁柱。 树夏双手环抱柱子,这急迫之下那点轻功总算使上了,她飞速跃上柱顶,也不管上面灰尘仆仆,找了根横梁,骑了上去。秋泽很快也跟了上来。横梁到房顶距离尚可,虽无法站立,但靠在两根柱子交错处尚能保存体力。 “听十三兄弟说,你会武功,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树夏没料到秋泽这会儿还打趣起来,她乐了。 狼群不断破窗而入,庙宇中,几十匹狼齐齐聚首。它们有的嚎叫着,围着柱子想要爬上去,攻击这躲在梁上的二人,另一部分则虎视眈眈对那三匹马儿。它们有的跃跃欲试,不断想越过那堆篝火,马儿吓得扬蹄乱鸣,有的则疯狂开始啃那根顶梁柱! 整个庙宇中,只有疯狂的磨牙声,狼群的怪异的嚎叫声,月光下,遥远的狼群仿佛能互相感应,远远也传来嚎叫声。 树夏身子凉极。方才在下面,尚能烤火,如今厚衣裳尚在车内,又被狼群重重围困,这可如何是好。 秋泽一点点挪过来,树夏用手去拉他,二人终于坐到了一处。他方才触到她的手,知道她冷。他轻轻把她双手塞进胸前衣服内。树夏一阵害羞。这男子,与自己交情尚浅,可,这温暖来得太是时候,她竟无法拒绝。 二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一处。温度越来越低了,地上的狼群也越来越躁动不安。 “我听这声音,这狼数量不少,我得看看外面。”秋泽微微弓身站起,他用手轻轻顶开瓦片,又一片一片拿开。 从夜空中俯瞰下去,那一片漆黑中,就这样透出一方微小的火光,暖黄而坚毅。 “小心啊。”树夏心提到了嗓子眼。 秋泽从房顶探出身,守在庙外的狼群很快嗅到了人的气息,它们昂首冲他大叫。十几匹狼往外墙上扒,似也想窜上房顶! “外面至少还有百匹狼。我们没法从屋顶跳下逃走。”秋泽坐回柱上,他又往下面看看。那堆篝火,根本支撑不了一夜,为首的狼已一再试探,其他狼用嚎叫在支持它,它不断想试图跨越过篝火! 另外一群狼根本不想放弃这屋顶的二人,聪明的狼开始动起殿中那佛像的主意,它们试图爬上佛像,如果能爬到顶端,它们或许能够上房梁。好在,佛像四面都浑圆,又由黄铜制造,虽是覆盖了尘土,但要攀爬又太光滑,哪里随便能爬上去。 “我们再呆下去就是等死。”他镇定地说:“树夏,我们必须牺牲马儿,等会我想法把篝火熄灭。趁它们专注朴食时,我们尚有逃走的可能。” “一定要这样吗?”树夏望着篝火后的马车:“我忘记告诉你,我们夏府的马车四面夹了钢丝,内里还设了机关,有短箭等物可向四面射出。如若呆在里面,驾车冲出,说不定比身无寸铁跑出几步被狼群逮住安全。” “那,就依你之言,我们尽力一试!”秋泽觉得树夏说的在理,况且,他们的武器都在车内,赤手空拳与狼群搏斗胜算几近为零。 他领头,沿着横梁走到梁正中间,奋力一跃,扑落在佛像头顶。狼群看到他近了,兴奋得流水般重重围住了那佛像,似是随时等那rou掉到自己口中! “树夏,别怕,跳!”他不惧不畏,根本不在乎身边的危险,向她张开双臂。 她没有选择,腾在空中,和他扑了个满怀。秋泽被那冲力推得往后下方坐下,手往下一滑,撑住。 树夏惊魂甫定:“吓死我了,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不会。”秋泽站起身:“我跳到马车顶上,你跟好了。”他点着佛像身,斜着飞向马车顶,随后再次接住了树夏。狼群惊着了,它们呆呆看了几秒,紧接着沸腾了。它们的目标空前统一,只要跨越篝火,所有的食物都能尽享! 一匹狼窜到火堆前探出爪子,它被烫得惊叫,但更多的狼跃跃欲试。秋泽和树夏跳在地上,他把树夏推进车里,栓住。 “秋泽,你怎么不进来?”树夏拍门。 “我驾车,你千万别出来!”秋泽扬鞭狠狠抽马儿,三匹马儿疼得扬头狂叫,但畜生就是畜生,怎么也不肯越过篝火。秋泽怒下挥剑斩开篝火,马儿拖着车子狂奔,秋泽跃在马上抢先破开了庙门,马儿冲出了庙宇,狼群疯了一般跟上。 秋泽挥剑斩着不断进攻的狼群,树夏启动机关,短箭飞去,射中的狼应声倒地。 这群饿急眼的畜生哪里会怕死!一匹匹狼应声倒下,更多的狼扑上前! 最左边的马儿被咬中脖颈,血如泉涌,秋泽毫不犹豫斩断那马儿的绳套,另外两匹马儿拉车奔跑,一部分狼撕咬那受伤的马儿。马儿发出绝望的惨叫,很快便淹没在狼群中! 树夏惊呆了,她想拉开窗板看,一只狼爪试图探进,她拼命合上,那狼疼得直嚎。 马儿拖着车,哪里有狼群奔得快,他们被狼群拦截去路,几匹狼同时往秋泽身上扑,与此同时,另几匹咬伤了仅剩两匹马儿中的一匹!他竭力刺杀着狼,但如此情状,怕支撑不了多久。
忽然,他望到远方有一点光亮,那是月亮在河上的倒影。听水声,那水流有些湍急!这河应是阴山下雪水灌注而成,据说,狼群一般以水为界,如能到那水中,或许还有生机! 秋泽攀上受伤的马儿背上,狠狠抽了拉着车厢唯一的那匹马儿:“树夏!往北!去河里!” “秋泽!秋泽不要!”树夏喊着他的名字,但他,一面奋力斩杀狼群,一面决然往另个方向飞驰。 他的马儿很快被狼群团团围住,马儿发出绝望的呼号! “秋泽,秋泽。”她眼泪夺眶而出,自己被关在车厢内,只能透过缝隙看到眼前掠过的一切!十几匹狼还在疯狂地攀咬着自己马车上的这匹马儿,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吧,马儿不停狂奔,它身下血流成河! 还没到岸,已能听到水声,马儿终于被蜂拥的狼群吞没,树夏缩在车厢内。狼用锋利的牙齿啃食马儿的骨和血,那声音令人发怵!这一层钢网,和车框边的机关,是唯一能暂时保命的了。她在发抖,她抖的厉害!谁能想到一个侯爷家的女儿此刻在荒漠中孤立无援,她唯一的同伴,也可能已遇险! 狼群咀嚼着马儿的尸身,几个挤不进去的掉头研究那个方形的大盒子一般的东西,它们嗅到了人的气息,开始靠近,用獠牙去啃马车的木板!它们的牙齿被铬到,很快便愤怒了,为首的狼昂首嚎叫,其他狼通通咬住车厢,拖拽起来。 车厢被它们胡乱的攀咬,竟推着一点点向河岸滚去!接着,轱辘越滚越快,这是一个斜坡!狼群也没搞明白,眼睁睁看着车子疯狂往河里栽去! 树夏被甩得在车里连撞几下,头,又狠狠撞到了厢壁。之前才受过重击,此刻头疼欲裂。 这厢体很结实,并没有被狼群啃烂,外面还有木质外框,能使它悬浮,冰冷的雪水涌进车厢,车厢开始下沉,她根本不能呆在这里面。树夏踹开厢门,水中的自己孤立无援,只有远处山坡上一群瞪着绿幽幽眼睛的狼群。 秋泽,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样了? 树夏心里默念,她纵身跳入水中,就着仅存的气力向河的另一侧游去。 水寒刺骨,她冻得身体不听使唤。水,漾着淹没她的喉舌,她呛了几口水,难受极了,但仍机械重复着动作,希望能挣扎到岸。 手,终于触到了岸边的浅滩,她用尽力气爬出水岸,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星子闪烁。 银河流泻。 原始的大草原上,一弯河水依旧湍急流淌。孤寂的大地上,只有野狼森然的嚎叫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