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礼物 下

    “将军……”下人来报。石敬瑭已有些焦灼，问：“怎么样，墨予回了没？”那下人摇摇头，道：“墨予公子本是一路往镇州回了，可他行到中途却说有个女子约他在长安相会，他竟改道往长安去了。这是他飞鸽传回的信。”下人呈上信，石敬瑭看那潦草轻飘的字迹气得狠拍桌子：“到底是一点没有紧迫感，这都什么时候了，都说了十万火急十万火急，他怎么还去私会女子？去，把他给我找回来！要快！”

    “将军莫急，将军难道没发现近日的一些异象吗？”说话的人是石敬瑭的谋士桑维翰。桑维翰长相丑陋，身短面长，他在931年入得石敬瑭帐下，任掌书记。

    石敬瑭不耐烦地问：“是何异象？”

    桑维翰说，在旧朝虎符现身的后，依照予石敬瑭商量的结果，他着人往民间有意识地散布消息，元行钦的旧党和兵士均蠢蠢欲动。为了在石敬瑭发动战争前尽快集结这些人，又不引得帝王生疑，因此，虎符的现身地以及元行钦的后人被传为在黄河以北的河套地区等候诸将士回归。

    昔日的战士如今也快至不惑之年，甚至更年迈，然他们有的甚至带着儿子出发往河套而去。他们的满腔热血着实令石敬瑭的人大为震撼。消息虽流动于民间，但大多数老百姓陷于柴米油盐，对此并不敏感，而那些被骤然激起的旧日兵士经过了战争的洗礼早已知道消息或许有假，因此他们行事谨慎且低调，只与相熟的兵士联系，又偷偷单独出发。这场隐秘的人口迁徙居然没有惊动朝廷的鹰犬。李从厚失败就失败在此，他的人几乎全都盯着权贵，而遗忘了最可能掀起风浪的百姓。

    不知为何，几天以前，桑维翰收到消息，他们的人发现，那些集结在河套附近的兵士虽已有近万名，但其后人数并未增长。而就在这两天，在凤翔的探子却传信提及，不知何故，凤翔附近，神秘流入了大量平民。凤翔属于李从珂的势力范围，石敬瑭的探子只是循例在犄角旮旯晃荡，他们敏感地发现人流量变多了，但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看似寻常，他们还没找到插入点，只得先行将此情况反应，等再有新消息再汇报。

    “你是说，河套再无人员流入，是因为李从珂的人在捣鬼？”石敬瑭诧异。桑维翰点点头，他的人特地在民间探听风声，才知不知从何时起，坊间传言元行钦的虎符和虎符的持有者秘密转往凤翔地带。因此，大家互相传递消息后，后来的人便去往了凤翔。

    石敬瑭摸着冉须，气道：“李从珂那个老东西每次都和我玩阴的。他一没有虎符，二没有可以持有虎符的人，把一大堆平民骗去他那处，迟早也是要露馅的。”

    桑维翰道：“在下恐夜长梦多，这李从珂想必是知道将军您得了虎符，但，他若是得知墨予就是元行钦的亲生儿子，半道劫走了墨予公子就大大的不妙了，这几日，他不正往洛阳去么，时间上和墨予公子可是有面对面的可能啊！”

    桑维翰说的正是石敬瑭所担心的，但这怎么可能？他瞒了所有人多年，若不是为了从夏文朗处索要东西，他根本不会亮出石墨予这张牌。而依照夏文朗那沉默而又保守的个性，他是绝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从珂的，消息一旦流出，墨予必有性命之忧。

    可他心头还悬着一把利剑。当年的元行钦，可是他间接害死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唯自己和堂弟而已，尽管如此，石敬瑭还是日夜担心着有一天墨予会得知真相，倒戈相向！

    他惊出一身冷汗，桑维翰替他传令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带回石墨予！

    ……

    春风扫着头一年的陈旧叶子。

    风里，一股血腥味透过院墙而来。

    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从这院墙一跃而下，匆匆隐没入夜色。

    他身后的宅院里，血流成河。所有的生灵，全部没了声息。

    这，是复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