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拆不散

    年货塞了满冰箱，沈墨羽整理了好久才弄完，他起身擦了擦汗，瞥了一眼窗外，父子俩相对而视，沈东海冲他笑了笑，沈墨羽看了一会儿，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是十年来他和父亲过的第一个新年，会是什么感觉呢。

    午饭过后，沈墨羽在客厅看书，夏薇在阳台精心的裁剪那几盆养了几年的花。

    沈东海一如既往的给他热了杯牛奶端了过去，沈墨羽抬头接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沈东海蹙眉，看着沈墨羽俊俏的眉眼有片刻的惋惜，他还是不愿意叫自己一声爸，或许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能彻底清除掉两人之间的隔膜。

    “在看什么书啊”沈东海将手放在膝盖，向他手里那本小说看过去。

    沈墨羽不自在的微微躲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英文小说，随便找的。”

    他放在书侧的手不自己的蜷了蜷，不知怎的只觉得尴尬。

    沈东海一拍大腿:“你也喜欢看英文小说啊，爸这里有不少呢。以前出差经常带几本，你看。”说着他起身走向行李箱，在里面翻出几本厚厚的英文小说，犹豫了几下还是全都拿给了沈墨羽:“这些国内都买不到的，你看你喜不喜欢?”

    看得出来，沈东海很喜欢这几本小说，送给他完全是忍痛割爱。沈墨羽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你留着看吧。”

    沈东海挠了挠头，自顾自的挑出基本崭新的:“别跟你爸客气，来，这几本拿去，我新买的，正好给你提高提高英文水平。”

    沈墨羽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谢谢。”

    “谢什么啊!两本书还要你谢谢了?那也太不给你爸面子了。”沈东海大气的摆了摆手:“我儿子喜欢看英文书是好事，以后对出国都有帮助。”

    沈墨羽挑出了那两个最扎耳的字，抬头直直对上沈东海的眼神:“出国?”

    沈东海也愣住了，最终抬头看向阳台的夏薇。气氛安静了很久，沈墨羽瞪圆了眼睛看他，根本不可置信。

    沈东海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后认真的看向沈墨羽:“儿子，爸本来想年后再和你说的，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但是你听着，爸说过，我会竭尽所能给你最好的，当然出国也是。”他紧紧握住沈墨羽的手，似乎是怕这孩子挣开:“其实我很早就和你妈商量好了，也联系了最好的学校，寒假一过你就能和爸爸走。”

    “你疯了吧?!”沈墨羽一把挣开自己的手，站起身后退了两步:“你让我出国?”他微微张着嘴，像是在问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儿子你听我说!”沈东海伸出手在半空抓了一下:“我理解你的吃惊，我也知道你很优秀，在国内也能考上不错的学校，但是爸爸给你的出路是这里比不上的你明白吗?等你以后毕业了，直接就可以接手我的公司……”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和你相处了两天，我们就是亲密无间的父子了?你就以为你提的所有要求我都会答应?”沈墨羽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每一秒都在为转身离开做准备。

    出国留学，接手公司?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口口声声说要弥补他，原来都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

    这一切忽然就说得通了。

    沈东海迫切的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怎么就是不懂呢，爸爸是好心啊!爸爸让你读的是世界顶流的学校，前途无量你能明白吗?”

    “这就是你这次回来的目的吧?!”沈墨羽狠狠的将手里的书摔在了地上，直接滑出好几米远:“给你那破公司找个继承人?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你找他啊，你回来折腾我干什么!”

    “墨羽，你先别激动。”夏薇抓住了沈墨羽的手。

    “妈，你和他早就商量好了?”沈墨羽有气无力，双眼里满是失望和震惊:“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和我说?反而……”他说到这似乎是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了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良久，他开口，声音干脆:“我不去。”

    “沈墨羽，你别这么固执行不行?我铺好了路放在你面前你都不要吗?”沈东海无可奈何的拍了拍桌子。

    “我不稀罕你和那个破公司，我说了，我看着就觉得恶心。我也不稀罕出国留学，我自己的分数照样能考我喜欢的大学，我不走。”沈墨羽语气很平淡，淡到好像此事和自己无关。

    夏薇再次攥住了他的手，眼里带着伤情:“墨羽，我们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我给你带来了很多负担……如今你有更好的出路，你应该去外面看看。听我的话，再考虑考虑好吗?”

    夏薇很温柔，每次有什么要求沈墨羽基本都不会拒绝，可这次不一样。

    “妈，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负担，你也没必要把我往外推，我喜欢这，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十八岁了，我有选择人生的权利，我属于哪，考什么样的大学都是我的事。”

    夏薇摇着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墨羽压了回去:“别说了，我不走就是不走，”还有。”他抬头看向沈东海，决绝的眼神像是个冰冷的机器人:“你更没资格掌控我的未来。如果你这几天对我好都是因为出国留学这件事的话，你的东西我全部奉还，你也可以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不用再回来看我。”

    “是不是因为那个叫苏瑾宁的男生!!”

    沈东海嘶吼的声音成功让沈墨羽停了下了推门的动作，他双眼紧紧盯着那扇檀木门，最后转身直接看向了站在楼梯口处的周星祺。

    那眼神没有责怪，只是一味的冰冷，周星祺不自然的扭过头，最后转身上了楼。

    沈墨羽把目光重新放在沈东海身上，坦然的把手环在胸前:“是，我不愿意离开上海就是因为他。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俩谈一年了，问完了吗?我走了。”

    沈东海死死捂着抽痛的胃，恼羞成怒的朝他喊:“混账东西!整天和男人厮混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但沈墨羽却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澜，只是面色有些发白:“是，我就是和男人在一起了。你要觉得我恶心就别认我，反正你那儿子多的是。”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你闭嘴！不管怎么样我劝你趁早给我断了!两个男人在一块成什么体统!?”

    “你做梦。”沈墨羽咬牙道：“你的体统是什么东西我不懂，但我知道我喜欢他。我跟他在一起我开心，这他妈就是我的体统!”

    “你！你……”沈东海被气得不轻，胃疼的直冒冷汗，他似乎像没辙了似的把矛头指向了夏薇：“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养大的儿子！喜欢男人！”

    夏薇没说话，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和我妈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资格在这里约束我的人生，去要求我该怎么样，我说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我爸。”沈墨羽下意识去抓门把手。

    似乎是胃太疼了，沈东海气势弱下来，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说“墨羽，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你非要被一个男人迷了心智？”

    “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有他知道。”

    随着门开的声音，冷风挤进门缝，他跑了出去，像是在逃离苦海。

    不知坐在树根边冷静了多久，他才掏出手机试图拨打苏瑾宁的电话，然而却在最后一行，周星祺的通话记录映入眼帘。

    自从周星祺这次回国开始，他们几乎每天待在一起，根本没通过话，这个电话是谁打的？

    等待苏瑾宁来的途中，兴许是心太烦了，他也坐不住的沿着路边往前走。这几天下了小雨，路上的雪化的泥泞，迎面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潮湿，他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冷。

    心也冷。

    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父亲眼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沈东海已经四十多岁了，况且胃癌已经摧毁了他不少精力，管理公司对他来说也有些困难了。他的小儿子或许现在刚上高一，十六岁的年纪就算跳级毕业，也根本接手不了公司。

    那最合适的人选，不就只有他了吗？

    为了手下的大业能有人继承，他不远千里飞回国，点头哈腰态度诚恳的给他道歉，口口声声说要弥补，到头来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个男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一次又一次的骗到他。

    是啊，这种人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沈墨羽吸了吸鼻子，一股冷气忽然钻进鼻腔。原来在这世间没有人会忽然对你好，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需要给予回报的。

    “再走撞树了。”苏瑾宁按着沈墨羽的脑门把人往后推了推。

    沈墨羽一抬头，就看见有棵大白杨立在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这要是撞上去，大概会得脑震荡吧。

    他回过头看着在一旁偷笑的苏瑾宁，有点委屈的低下了头：“笑什么，不是还没撞上吗？”

    “我不拦着你试试？”苏瑾宁挑着眉笑道，那只放在沈墨羽脑门的手顺势滑下来摸了摸他冻僵的脸颊。

    沈墨羽闭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安慰，直接撞进了某个人怀里。熟悉的薄荷香窜进鼻腔，他松懈了下来。

    好烦啊，就让他一直这么靠着吧，永远都别起来。

    苏瑾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似乎感受到了沈墨羽身上的负能量，他弯了弯腰，让他的头正好能靠在自己肩窝“怎么了，和叔叔吵架了吗？”

    沈墨羽沉默着，却伸手环住了苏瑾宁的腰，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怎么了，你说。”苏瑾宁有规律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宁哥。你和周星祺，是不是单独见过面。”沈墨羽从他的胸口抬起头。

    苏瑾宁明显闪躲了一下他的眼神。在沈墨羽面前，他的一切秘密或者心事都能被看穿，无一例外。

    “他和你说了是吗？”

    沈墨羽听他这么说，低头站直了身体：“通话记录你忘记删了。”

    “……”苏瑾宁偏过头，叹了口气。

    “我出国的事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墨羽的话带着责怪，但语气依然温柔：“我早就感觉到你不对劲了，总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什么如果分手了，什么离不离开。你为什么宁可自己憋着也什么都不跟我说？”

    被戳穿的感觉并不好，苏瑾宁握着他的手，却没敢抬头看他：“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他说了沈墨羽会是什么反应，他怕沈墨羽为难。但最怕的还是沈墨羽会答应下来，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困扰了他快半个月的事还是发生了，苏瑾宁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胡乱的抓住了沈墨羽冰凉的手：“我知道你爸或许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国外也有更好的资源在等你，但是沈墨羽……”他这才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话语里无法直说的不舍通通展现在眼眸里：“你再等等我行吗？只要你和我一起大学毕业，我们一块经营我爸的公司，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下学期我再努努力，我争取赶上你，你考虑一下……可以吗？”

    苏瑾宁的声音急切又微小，明明那么不舍，却说的无比胆怯。

    他只能尽可能去抓住沈墨羽的手，但如果现在沈墨羽先松开了，他也不会做出自私的事。

    他无条件臣服沈墨羽，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沈墨羽盯着他的眼睛，苏瑾宁看不清情绪，但却莫名的心慌。

    像是听从发落的士兵，像是待宰的羔羊，那颗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你是在追赶我？”沈墨羽皱了皱眉，指尖点在苏瑾宁眉心“我说过，我们一直都是手牵手肩并肩往前走的人，况且你优不优秀我从来不在乎。我不需要考虑，因为我的选择一直是你。”

    他也从来不在乎能有多好的前途，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他要的前途。

    苏瑾宁心头一暖，抱住了眼前的少年。那颗大石头忽然坠落，他整个人像起死回生一样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这种患得患失提心吊胆的感觉太折磨人了，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你也从来不需要挽留我，因为我不会走。”沈墨羽笑的很轻，温柔，但点到为止。

    “嗯。”

    只要他们的手还牵着，就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拆散。

    “不过，你爸筹备了那么久，不可能那么轻易松口的。”想到这，苏瑾宁有点担忧。

    “那又怎么样，我要是不想去，他还能硬掳走我不成。”沈墨羽朝他眨了眨眼睛，仿佛胜券在握。

    他这么一说，苏瑾宁还真有点害怕自己这么大个男朋友被沈东海一声不吭掳走，他立马握紧了他的手：“要不，你这两天去我家躲一躲？”

    “这事要是真能躲过去，我现在早订票跟你跑到大西洋了。”沈墨羽想着苏瑾宁智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况且也不需要躲啊，我和你在一起很丢人吗？”沈墨羽反问他。

    “不丢人。我这么帅。”苏瑾宁又不着调的挑了挑眉。

    沈墨羽叹了口气“是是是。”

    一一

    当沈东海看见他俩手牵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气晕过去了，那张严肃的脸颤抖着，最后扯过了沈墨羽的胳膊“走，跟我进屋。”

    “放手!”

    沈东海不撒手，还想使力气，被苏瑾宁一股巧劲推回，转身护住了沈墨羽：“叔叔，有事好好说，不要动手。”

    他一开口，沈东海彻底被气炸了：“你算什么东西，别碰我儿子！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来管！”他说着又要去碰沈墨羽。

    “叔叔，你们的家事我的确不应该管，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对他动手。”苏瑾宁伸手挡在了沈墨羽身前，毫不吝啬的盯着沈东海暴怒的眼神。

    “叔叔，有些事我也了解了一二，我只是觉得，墨羽已经十八岁了，他有权利主张自己的人生，有权利选择和谁相爱，这些您不应该插手。”

    他顿了顿，握紧了沈墨羽的手：“我的确和沈墨羽在一起了，并且我们很相爱。但我今天来也只是告诉您一声，并不是祈求您的理解。”苏瑾宁很有礼貌的笑了笑，但仔细看却能看出些桀骜。

    沈东海气的步伐不稳，脸色难看极了：“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想听！赶紧趁早断了！你自己恶心别耽误我儿子！”

    “你……”沈墨羽忍无可忍想回怼，却被苏瑾宁一手拽了回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很认真的说“那恐怕不行了，我们以后可是要结婚的。”

    沈墨羽怔住了。

    “你再说一遍！”沈东海火冒三丈想动手，被周星祺先一步拦了下来。

    “两个男人根本就不应该相爱!你们这是心里有病!”沈东海大喘了口气:“这件事说出去有多丢人你们知道吗?”

    "别说了!"周星祺想把沈东海拽进屋。他哥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那一瞬间他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爸。

    沈东海的话像冰针一样扎进苏瑾宁的心口，他承认，他手抖了。

    但当他感受到沈墨羽手掌guntang的温度时，他还是开口了：“爱情从来不被规则框架。相爱也不丢人。叔叔，如果您真的爱你的儿子，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诋毁和谩骂。”

    苏瑾宁的话铿锵有力，对上沈东海的眼神毫不退缩，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沈墨羽的手，那一瞬间让沈东海产生一种错觉，是自己错了。

    他像个被曝光大众的小丑一样扭曲着脸骂道：“你少放屁！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情爱？能有什么情爱！你们不正常，是变态！没有人性！”

    沈墨羽的手颤了一下，苏瑾宁就握的更紧了。他抬头，眉宇间带着少年的锋利感“叔叔，我没觉得同性恋没有人性，反倒是一个没有责任担当的男人，把儿子当成附属品说丢就丢说捡就捡，又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肆意牵扯他的未来，这种人才是没有人性。”

    “你！”沈东海指着他，却说不出话。似乎实在想不通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是怎么牙尖嘴利到让他都没词反驳的。

    “走吧别说了！”周星祺硬生生把沈东海推进了屋子，关门声“嘭”的一声，苏瑾宁皱了皱眉，长呼了口气。

    沈东海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有多重的份量，重到像是直接往两个人头上压了座大山，一瞬间动弹不得，窒息而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