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此铁牛
枫叶荻花秋瑟瑟。 正是晨牌时分，浔阳江边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牛二却是形单影只，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遮拦穆春闹出了这档子事，被船火儿张横狠狠挖苦了一顿，自溜回揭阳镇穆家庄去了。 张横由于腿上有伤，牛二便让张顺送他去医馆了。 而那个曾经与他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飞天夜叉邱小乙已经葬身浔阳江中。 “以黄福的所作所为来看，《兰亭序》失窃案的幕后主谋应该是黄文炳无疑，但是《兰亭序》真迹应该不在他的手上，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机来找自己与邱小乙的麻烦，连杀人灭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那这个江州司马是什么意思的呢？”牛二一边走，一边咀嚼着邱小乙留下的遗言： “邱小乙心知肚明，应该知道谁做的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追回《兰亭序》真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在那种时刻提起这个劳什子的江州司马，会不会是在暗示《兰亭序》真迹，在这个江州司马手中呢？不可能呀，江州司马位列别驾、长史之下，不过是九品小官，只怕做不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除非这个江州司马是蔡九的心腹，奉命行事而已。” 牛二寻思良久，不得其果，忽地眼前一亮，想到了孙甜儿，她是江州人，又在江州当过差，应该知道这个江州司马是何许人也，有没有作案的可能性。 孙甜儿家在城南，而此处却是城北，还是有些路程的，牛二回头张望着，看能不能拦下一辆马车，却见一个黑凛凛的大汉飞一般的赶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前面那个后生可是牛二吗？你跟俺站住！” “不擦煤墨浑身黑，似着朱砂两眼红。” 牛二知道，江州府最有名的黑大汉莫过于黑旋风李逵了，他望了望黑大汉腰间那两把板斧，不由一愣道：“铁牛，你找我何事？” 来人果然是黑旋风李逵。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了一会儿粗气，待气息调均匀了，方才用手一指牛二道：“牛二，节级哥哥让俺昨夜来擒你，可俺拿了孙总捕头的银子，答应她天亮之前不能离开顾四郎赌坊，这不，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俺就来江边碰碰运气，没想到天可怜见，你这厮竟然还没走？难道你不知道俺铁牛得厉害吗？” “好一个天真烂漫的黑旋风李逵！我说昨夜怎么戴宗没带上他呢，原来是甜儿meimei暗中做的手脚。”牛二暗地里赞了李逵一句，嘴上却说道：“我来到江州，每日里听到的都是铁牛如何了得，这两只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了，正因为如此，我才在江边等你，也好与你一较高下。” “牛二，看你长的细皮嫩rou的，难道比俺铁牛还能打吗？”黑旋风李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晃脑道：“你是牛二，俺是铁牛，念在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的份上，你若是经得起俺三拳，俺便不抓你去见节级哥哥了。” 牛二一下子被李逵逗乐了，“你那节级哥哥带了二百多人都没抓到我，你说我能打不能打？莫说三拳了，就是三十拳、三百拳都使得！” “节级哥哥抓不到你，那是你运气好，但是遇到了俺铁牛，你的好运气就到头了！”李逵扑闪着一双牛眼，道：“俺方才说过了，就打你三拳，可是只怕一拳就打坏了你，反而不美。牛兄弟，你还是乖乖跟着俺去见节级哥哥，到时候大家坐下来吃他娘的几杯酒，便啥事都没有了。” 水浒里，李逵在碰到宋江之前，除了在老家失手打死了人之外，在江州虽然也打架、吃酒、赌博，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可以说，正是由于宋江的纵容，甚至是指使，李逵才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蜕变成了一个杀人狂，连沧州知府家小衙内也能下得了杀手。 “今日里既然撞见了，就好好教教他，免得以后杀人杀上了瘾。”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牛二还是喜欢上了李逵，觉得自己有理由拯救他。 主意打定，牛二就对李逵说道：“铁牛，不如我们两个比试一番，哪个输了便请对方吃酒如何？” 一听说喝酒，李逵的酒瘾就犯了，舔了舔嘴唇道：“牛兄弟，你这不是摆明了想请俺吃酒吗？俺如果不答应，便显得不够痛快了。不过，俺把丑话说到头里，你如果输了，吃过酒后，节级哥哥还是要去见的。” “依你便是！”牛二也不摆架势，只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说了句：“铁牛，出拳吧！” 这倒不是牛二小瞧了李逵，要论李逵的战力，特别是狂化之后的战力，在水浒里也是排名前列的，只是牛二知道李逵的弱点而已。 李逵力大无穷是真的，悍不惧死也是真的，但是下盘不稳更是真的。 中山府那个没面目焦挺，只不过有几手家传相扑之术，但在片刻之间连摔了李逵数跤，还有相扑天下第一的浪子燕青，更是李逵打心眼里惧怕的人物，燕青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牛二虽然没有练过相扑之术，但是练过几天擒拿格斗里的摔法，用来对付李逵几乎是手拿把攥的。 “牛兄弟，俺可真打了！”黑旋风李逵大喝一声，犹如半空里响了一声巨雷，抢将过来，一拳打向牛二左肩。 原本李逵是想打牛二脸的，可是又担心打坏了，与牛字沾边的人里面，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个俊俏的后生，可不能毁了。 牛二等李逵这一拳打得近了，才一闪身，避了一个干净，然后前手揪住了李逵衣襟，轻轻往前一带，脚下却是勾住了李逵一只脚，上下一合力，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李逵偌大的身躯便“啪唧！”一声，摔了一个干脆。 李逵揉了揉屁股，瓮声瓮气说了声：“不算，不算，这一次是俺铁牛没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