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失眠
人类不休不眠的最长记录是11天。在缺乏睡眠，也就是你熬夜的第一天，你的身体会出现短时间的亢奋状态，接着情况急转直下，5天之后你的器官开始出现暂时性的衰竭。尽管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不睡觉会直接造成死亡，因为所有试验都无法证明死亡由缺乏睡眠造成的，还是由不睡眠带来的精神压力造成，但连续的失眠却能够对人体带来毁灭性的影响，这种速度胜于任何一种疾病。 ——《DIMS病理学》 ※ 林嘉看着天花板，他的眼睛很痛，但无论是睁着还是闭着，那种干涩的感觉都无法消退。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情况，他的眼睛分泌不出保护眼球的液体，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当眼皮刮蹭眼球时，他只觉得痛苦——他曾尝试刺激泪腺，但结果却让他更加失望。 3天前，他从Falcon小队的集体宿舍搬了出来，这并不是因为在完成一个所有人都放弃的搜寻任务后，上级对他有什么优待。熔炉要塞那些不客气的军官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在这个需要鼓舞士气的季节宣布任何士兵阵亡的消息——在家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这种游侠式的情节早就过时了。 所以，当林嘉独自进入疗养室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 ——Deliverer0424，请放空你的大脑，否则我不得不加大助眠剂的用量...... “你可以试试，在我把你的主程序轰烂之前。” 林嘉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他的眼球看上去很可怕，血丝的颜色已经变暗，很难判断那双眼睛还能不能看到光明。相较于他定平的脸，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开始变得很少说话，但每一句说出话都让人心惊胆战，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恶魔，在只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窥视这个世界，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撕裂牢笼，窜出来撕裂整个世界。 “林嘉，你知道这么做对你自己没有好处。闭上眼睛，你需要睡眠。” 房间的一角裂开一束白光，从半开的门缝中走进一个人影。她穿着白色的紧身外套，在腰间很显眼的地方别着一把电击枪。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需要安静，把会发出声音的东西都给我关掉，包括你那该死的声音，沙拉碧。” 林嘉的头歪向一边，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所以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确定那一定不怎么善心悦目。他已经五天没有进入深度睡眠，自从带着螺丝和白雨辰一起从“深渊”返回，他发现自己失去了睡觉的“能力”。他本来对睡眠的需求就不大，无论什么类型的安眠药剂甚至是麻醉剂都无法让他连续入睡超过6小时，在这之前他都将这种情况归结为“纪律性”，也视为一种优势。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发了疯的想要不受打扰的沉睡，为此他甚至动了砸开自己的脑袋，看看他的生物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念头。 “安静不是入睡的必要条件，林嘉，你的情绪才是。” 沙拉碧没有看林嘉那张疲惫不堪的脸，转而将视线放在林嘉周围的监控仪器上，仿佛那些数据比林嘉自己更能够说明他的问题。 “那就需要你帮忙了......” 林嘉的声音很沙哑，他甚至觉得控制音量都很困难。疲惫的大脑让他很难控制情绪，很多次他都想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上一枪就此睡下去。但每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就仿佛有人在他后脑勺闷下一棍子似的，将他的睡意连同那个想法一起敲碎，那个过程很痛苦。 “我会尽我所能。”沙拉碧依旧没有转过脸，但能看出她在等待林嘉的问题。 “很好......” 林嘉的嗓子很不舒服，他用了点力气让自己坐起身子，然后在旁边的台子上捉住一只杯子，也许补充水分能让他不那么快成为一个僵尸。 “蓝佑为什么还活着？” 砰—— 林嘉只觉得手中一片湿濡，再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那只被他捏在手里的杯子已经碎了。血液从他的虎口留下来，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他用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流血和杯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沙拉碧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只是转了个身，捉住林嘉流血的手，然后检查伤口。那动作完全和家庭主妇清理小孩子打翻牛奶的情况一样——熟练和平常。 “听我说，你现在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你认为我告诉你的事实在明天你醒来之后还会记得多少？而且你现在的状态能使用精神频道吗？如果你还有点仅存的判断力，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沙拉碧知道怎么应对林嘉，他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他的理性能够让他作出最正确的判断。所以理性的人最好对付，只要你拥有合适的逻辑，并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只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们自己会自主思考——只不过，对于一个被困倦折磨了5天的人，还能保留多少理性，沙拉碧并没有把握。 “那就是说你会告诉我的对吧？这事情可以留待日后解决。” 林嘉闭上眼睛，声音放的很低。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承诺，他了解沙拉碧，她是一个极度会判断形式的人。这样的人最好对付，只要制造一些极端的情况，施加一些压力，她就会自动从中挑选伤害性最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且她有个强迫症——问题必须当下解决。所以林嘉百分之百的肯定，她会利用他的“理智”来转嫁他抛过来的压力。 林嘉的话一出，沙拉碧稍微顿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 留待日后解决......那就意味着，还要解决。 “哼......一言为定。” 沙拉碧无奈的笑一下。她很少输给林嘉，但这一次，却没有继续保持在对话上的优势。她不得不开始承认，当林嘉这个话唠变得少言寡语的时候，说出来的东西极具杀伤力。而且她也承认失去睡眠对于反应和思维所造成的影响，同样不休不眠的五天，林嘉还有给自己下套的能力，而她却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给林嘉的点滴中添加6%的助眠剂之后，沙拉碧将腰间的电击枪随手放在林嘉床边的托盘上。她调暗房间的灯光，将立体拟声器的频率调至“细雨”状态，周围立刻沉浸在温润的雨幕之中，细细的雨声如蚕食桑叶，沉静的沙沙声很容易将人带入沉睡。一切就绪后，她注视着林嘉的脸，看着上面刻着前所未有的疲倦，微微的叹息。 “这次要算我赢......” 忽然林嘉动了动嘴唇，眼睛却没有睁开，仿佛梦中的呓语。 沙拉碧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退出房间，但她美丽的脸上却有摸温和的微笑一扫倦容。 “是的......你总是能赢......” —————————————————— 失眠是一种痛苦的疾病啊......今天应该晚上还有一更新吧，最近可能会补番外，主线要开始阴暗路线了~这大过年的......总觉得应该来点喜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