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双重目击（下）
大门被撞开的那一刻，林嘉最先看到的是从门缝飞出的那个绿色的金属小人，那是他在8岁的时候不小心卡在隔板里的。为了不让父亲发现这个无意中制造的小洞，他尝试了一切能够修补的办法。管理AI贾斯丁几乎为他找到所有资料，并且用一个八岁孩子可以接受的语言为他转述那些维修知识。 最终，林嘉并没有能完美的修复门板旁边的破损，他尽了全力，可惜痕迹还是很明显。不过令林嘉吃惊的是，他敏感的父亲完全没有在意那个破洞。 第二天，破洞神奇的消失了。 ——‘你尽力了，在犯错的那一刻，你想到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解释这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尽管不完美，但是这是一种负责的态度。剩下的让能处理的人处理。’你的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 林嘉记得管理AI贾斯丁的笑容，只是这个记忆的片段很快就模糊了。 “‘让能处理的人处理’？这才是推卸责任吧......”林嘉一边回忆着，不自觉的小声嘀咕着。 当至少二十个人包围住他时，林嘉抬起头，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脸颊上狠狠的抽击一下，几乎打断了他的槽牙。他仔细看了对方一眼，黄色滤光的头盔面罩那边是个熟悉的人脸。 “你好，琉都警备总局，公共安全系统·德拉克特区·取证员·刘凯，刘警官。” 林嘉戏谑的学着刘凯的腔调将他曾经报上的头衔再次重复了一遍。不管说几次他都觉得这个冗长的报名过程是一个笑话，足够他乐上很久。 “知道么？我为你找到了一种治疗精神病的新途径，而且这一次我咨询了医生。他告诉我了一种非常棒的方法。” 刘凯身上不再是那身廉价的西装，林嘉猜他的头衔甚至是名字都有可能已经换了新的。他现在穿着的简易动力甲上印着SPUT的字迹，那是“硫都警察机动部队”的缩写，尽管从一个近似文职的身份转变的稍微有点战斗力了，但依旧没有改变这家伙同类较劲的等级。所以，林嘉依旧是鄙视他。 “在你开始治疗前我要求看看你的行医执照，而且我提醒你注意‘医疗器械’的选择，我对金属有点过敏。” 林嘉哼哼一笑，果不其然招来刘凯的又一顿暴拳，不过说实话，这次的拳头一点儿也不痛。比起格兰特，刘凯那几下子砸在脸上简直是挠痒痒。他不知道刘凯和自己到底有多大仇，至于让他一见到自己的脸就先提拳揍人，但只要没有掏枪爆头，林嘉还是知道感恩的。 几拳下去，刘凯可能是累了，闪到一边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而林嘉居然开始有点庆幸丽莎下的那剂毒药。第一，到目前为止那剂毒药还没有毒死他；第二，麻痹的神经让他少“吃”了不少苦，第三，流鼻血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很惨，这多少能让刘凯少在他身上花点力气。 “其实我很讨厌多说话，所以让我们简单点。另一个家伙在哪？” 刘凯捉住林嘉的脖子，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的人就将房间搜遍了，但是完全没有看到白雨辰的影子。他已经封锁大楼，并且在整个楼层都布置了侦查机械人，那种狼蛛大小的尖爪子东西连吸尘器吸不到的地方都不会放过，所以没有人能在这种小家伙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变成小鸟飞了吧？‘小鸟’可是那家伙的外号。你可以联系一下禽类管理处” 林嘉一笑，成功的激怒刘凯，就在那小子发飚的一刻迅速捉住对方的手臂，轻松的一扭连同他单薄的机械甲一块扯断。刘凯的胳膊彻底脱臼，机械甲不争气的冒着火花，林嘉希望那些火花不会造成太严重的灼伤。 说到这些PTU（警察机动部队）的装备，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坑人。虽然作为处理人类内部矛盾的机构，PTU的动力甲在“第九季公约附属条例”的制约下助力系统加成不允许超过30公斤，但也不至于做得如此敷衍，他们的护甲居然做得和防弹服的差不多，并且动力系统完全鸡肋——尽管孩子们会说“他们虽然看起来像不会飞的超人，但能跳过十米的高度依旧很酷”，但在林嘉看来，这种跳高能力在都市中还不如喷气背包实用。最扯的还不是这些，批评家都应该注意一下那些必须手动开启的力场护盾。手动开启！那简直是个笑话。有开护盾的反应时间还要什么护盾？就比如现在的情况，以林嘉的速度，足够在刘凯手动开启护盾之前就弄死他三次。 “放下武器……当然，不放也行。你们的子弹同时集火，幸运的话足够同时打穿我和这笨家伙，哦，对了，你算是他们的头吧？希望‘这一次’你不是新手。” 林嘉将刘凯顶在自己的前面，他可得保护好自己的心脏和脑袋，所以他不停的移动位置。他没想到刘凯是个这么白痴的家伙，不但给了他足够制服他的距离，还给了他明显的目标——林嘉之前无意中瞄了下刘凯的电子识别器，上面写着L1（leader，队长）。 “这次不是新手，开心了？” 说这话的瞬间，林嘉清楚的看到刘凯嘴角涌现的胜利微笑。那种危险的感觉让他几乎同时将这家伙推开。也许在没有中毒的情况下他会反映的更快，但是神经毒素影响了他的感官，直到几秒后林嘉才感觉到胸口上的刺痛。他后退几步发现胸口上一只细小的注射器已经见底，位置正处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扑通—— 心脏猛烈的跳动一下，几乎给了林嘉由内而外的一击。他一下子没站住又向后退了一步。 扑通——扑通—— 猛烈的心跳撞得林嘉胸口生痛，他的视野一片漆黑，血液吵闹的在剐蹭着鼓膜，喧嚣的在血管内流动。 “什么东西……” 林嘉的声音已经变调，注射进身体的东西在改变他的感官，视野一下子黑下来。他再也看不见任何物体的形状，黑色的世界中只剩下闪烁着光晕的轮廓。红色管路般的树桩结构，看上去是人类血管的样子，透过那些PUT泛着蓝光的动力甲清晰的显示在林嘉的视野中。他向后一退，正踩在碎玻璃上，声音犹如一层可见的波状云雾从脚下散射出来。 血液奔流的声音逐渐从林嘉的脑海消失，除了一层层“可视”的声波，林嘉什么都“听”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下诡异的声音“图像”，一圈圈烟状声波将声源和他联系在一起。 扑通——扑通—— 呼——呼—— 忽然，一些林嘉熟悉的声音逐渐回来——那是心脏跳动以及人类呼吸发出的声音。它们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式传递进林嘉的耳朵，没有任何别的杂声，只有那些代表生命存在和情绪波动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林嘉再也看不到人类的脸孔，仅仅剩下这些声音和生命信号。在他面前的二十个人中，他甚至能够通过“烟状声波”来判断谁准备移动——即将有动作的人，肌rou会发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蓄力“声音”，那种声波的纹路更加清晰。借此林嘉躲过了刘凯连续的两次攻击，紧接着他跳上距离他三米的墙壁。林嘉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觉得不同的平面能够给人类带来恐惧，因为在面对一张倾斜或者倒着的面孔时，人类的大脑第一时间要做的是纠正不正常的面孔，并识别面部信息，而在处理“不正常”的信息时，恐惧便产生了。 咔嚓！ 在手指接触墙体的那一刻，林嘉并没有觉得墙壁坚不可摧，手指更像是抓住了一块塑料泡沫，指甲很容易就为他凿出了几个攀爬用的孔。由于失去正常的视力，林嘉的眼中的世界并没有因为影像颠倒而有任何改变。他盯着那群SPTU，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心脏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林嘉知道，他们开始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