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火车上(一)
和鲁登夫的谈判持续了小半个月,第一批从广州天字一号码头开出几艘白水量超过五万吨的货船。这几艘是中立国瑞士的商船,本来是帮日本运送一批物资。在日本将物资卸下后,答应了德国的条件,空船赶往广州,然后在广州紧急装了三万吨的粮食和大量的衣物等等东西。 德国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方想用物资换取德国从战场上缴获的用不上的东西。方想代表广东秘密加入了同盟国阵营,按照方想的要求,德国方面不得将消息散发出去。 商船出发后的第三天,胡瑛和沈学文两人坐在方想的办公室。 方想让勤务兵给两人上了两杯茶,自己则是低头批阅文件。这段时间沈学文一直都在处理和德国方面的谈判,以至于他很快就了解了很多自己以前都不知道的东西。 由于知道的越多,沈学文心里越是忐忑。方想的计划无异于是在钢丝上跳舞,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死。 时间慢慢的流逝过去,沈学文从来都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么慢,以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广东经济建设等方面的事务,有时候忙得饭都没时间吃,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现在可好,坐在这里犹如坐在一块guntang的铁板上。 “师长,德国人真的会信守承诺?”沈学文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德国人。”方想停下手中的钢笔挑起头来说到。 “那您还同意这份文件?”沈学文一听,脑袋顿时嗡嗡作响。这下子玩大条了,广东本来再北洋政府还保持中立国的身份时,还可以在两大阵营之间左右逢源,虽说挺招人恨的,但自己得到的是实惠。 “你看到我签字了?”方想笑着问道。 “没有,可是您的私人信章...”沈学文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从刚才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欣喜无比“可是这样做没问题吗?”沈学文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古时候连皇帝都可以不承认自己的信章出现在某些文件上面,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师长了。我的私人印章出现在德国的秘密条款上难道很让人惊讶?”方想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沈学文还想再说点什么,毕竟他这个文人脑子里的东西深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在他的理解范畴里面,君子诚不我欺,像方想这种占据高位的大人物居然像个市井无赖一般耍赖皮还是很少见了。 “呵呵...还是师长想得周到。老沈,放心吧,到时候我们撑死了不承认,德国能把我们怎么样?你别听鲁登夫那个老小子吹的天花乱坠,德国能赢下这场战争的胜率不超过四成!”胡瑛站起身来拍拍沈学文的胳膊说到。 “好了,这段时间你们也忙坏了。下去好好休息休息,过天我就要北上,广东的摊子还得你们来抗!”方想安慰的说到。 “师长,我建议您不要去北平了,要谈就到广东谈,实在不行就去上海也成。”沈学文有些不安的说到。 “既然答应了的事怎能不去呢?如果我不去北平,国内又不知道会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方想叹了一口气说到。 见到沈学文还想说什么,方想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沈学文这是关心他的安危。毕竟现在广东处于快速发展的时代,各行各业都是蒸蒸日上,广东的脚步还需要方想来掌握。 “放心吧,我不是蔡锷,袁世凯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方想很自信的说到。 等到胡瑛和沈学文两人出去后,方想这时候也没心情再翻看桌子上的文件了。抽出一封放在抽屉里的信,信封正面写着方师长亲启。 五个毛笔书写的字迹很正式,但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熟悉这个字的人一定会惊讶不已,因为这封信来自中华民国海军总司令萨镇冰之手。 这也是方想敢去北平的底牌之一,如果袁世凯真的在这个时候发了疯不顾影响想要对付自己。那么,当初66师发家的地方葫芦岛就是方想撤离的路线之一,那个时候萨镇冰的军舰会在渤海湾游荡一段时间,以便于安全的接走方想。 刘桂早已派出几十人的特种部队战士潜入了北平,方想对自己的安全不是很担忧。相反,在方想的心里还隐隐有些希望袁世凯到时候对自己下手。 25日早上,广州火车站。 为了安全起见方想的行踪没几个人知道,就连方想出发时带的卫兵都是临时调集的。为的就是不想在半路上就被一枚炸弹送上了天,要知道前世张作霖就是被日本人在铁路上安放炸药炸死的。 由于是一般的客运火车,所以一路上都是慢慢悠悠的。方想的座位周围都是乔装打扮的警卫士兵,和刘桂这个特种兵头子。 坐火车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做生意的,有走亲访友的,也有跑江湖混口饭吃的。 方想的座位是一个可以坐下三个人的长板凳,方想和刘桂占了两个位置,最里面的是以为妇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小女孩显然是第一次乘坐火车,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不停的东瞅瞅西看看,这种年纪的孩子对新鲜事物都很好奇,不停的询问着自己的母亲这个大铁盒子为什么能跑起来?是不是前面会用家里的那种耕牛拉动?前面冒烟的是什么?那些叔叔是在做饭吗?茵茵饿了... 妇人属于那种很谨慎的性格,路上都抱着自己的孩子,就连上厕所也跟着。显然妇人不相信火车上那些满嘴跑火车,牛皮吹上天的人。 方想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可可糖”,剥掉外面的包装纸放在嘴里。可可糖微微带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入口即化。 可可糖是临海元在广东的糖果公司生产的,可可糖在国外又叫做巧克力。当时在广东第一次销售的时候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巧克力,第一个试吃的人将刚刚放进嘴里的巧克力连忙吐了出来,张着嘴要了一杯凉开水不停的漱口。
周围的人一见第一个吃的人一脸的难看,随即这个人便说这哪里是糖,分明是药嘛!糖是甜的,这个巧克力是苦的。 一听这种东西和药是一个味道的,所有人顿时一哄而散。以至于第一批巧克力销售失败,临元海知道后立马将当时的生产经理开除了,刚刚从可可树果实中提取出来生产的巧克力肯定是苦的。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在里面加糖霜吗? 所以后来,为了适应市场需要。临海元将巧克力改名可可糖,其中也加入了糖霜,再次进入市场后便供不应求。 小女孩的mama一边追着女孩跑一边擦拭这她手上刚洗过手的水,小女孩站到方想跟前,一双纯净的眼睛看着方想桌子上放着的可可糖。 舔了舔小小的嘴角,转过头来看了母亲一眼。趁着母亲在低头收拾手帕的时候飞快的从桌子上抓过来一块可可糖对方想说到“叔叔,这是什么?茵茵能吃吗?” 方想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叫茵茵呀?当然可以吃了,这些都给你!”方想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剩下的几块可可糖都塞到她的手上说到。 小女孩天真可爱的露出两个酒窝,因为正在换牙,所以少了一颗门牙。但模样却更加显得童真。 女孩的母亲这时候走了过来,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后稍稍的退了一步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想。这个年轻秀气的年轻人是和自己一道上的车,妇人对方想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对中间的刘桂却警惕不已。 刘桂脸上那道显眼的疤痕确实挺骇人的,加上一双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总是看的人背脊发毛。小女孩一路上除了跟母亲问东问西以外都是在好奇的打量着刘桂脸上的疤痕,她很想问问这个叔叔到底疼不疼。 刘桂转过头来咧着嘴露出满嘴洁白整齐的牙齿对妇人笑了笑,他这不笑还好,他一笑脸上的疤痕随着肌rou的动作仿佛像是怪兽张开了血碰大口,小茵茵吓得直接扑在母亲的怀里不敢再看一眼。 方想满脸抱歉的朝着妇人笑了笑“这是我弟弟,从小贪玩,小时候在山上玩,被镰刀划伤了脸!他人不坏!” 妇人轻轻的拍了拍怀中的女儿试图安慰她一下,听了方想的解释后妇人也不说话就抱着女儿坐到里面去了。毕竟这才第一天,从广东到北平得要四五天的时间。妇人也不管方想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也决定这一路上要对这两个男人更加警惕些。 刘桂对方想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方想摇摇头,对这个一路跟着自己的兄弟他很理解。刘桂只从接受侦察连以后整个人都变得锐利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躲在自己身后的大男孩了。战争是最能教会人的东西,更何况刘桂所在的部队从来都是离战争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