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历史小说 - 三国游侠传在线阅读 - 一、夜袭乌巢(上)

一、夜袭乌巢(上)

    就在徐庶率众少年远赴许昌的同一天,在中原的官渡前线,一场好戏就要开演了。

    八月一日,晚。

    曹营领军营。

    天刚黑,刘大急匆匆窜了进来。

    阿樱早等得急不可耐,见他进来,忙道:“刘大,信可送到?”

    刘大脸上汗水直淌,张着嘴喘粗气。我道:“阿樱,让他先喝口水。”

    阿樱醒悟,急忙取了碗水。刘大骨嘟骨嘟一口气喝完,又连呼几口大气,才用力点头,道:“送……送到……了。”

    阿樱道:“那淳于将军怎么说?”

    刘大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阿樱伸手接过,抽出纸来一看,脸色顿变。

    旁边一直默默沉思的淳于宾忽然张开眼:“阿樱,怎么了?”

    阿樱脸色沮丧,把信递给他:“师父,师兄不肯。”

    淳于宾接过信,扫视一眼,勃然大怒:“好小子,翅膀硬了,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我莫名其妙,道:“怎么回事?”从他手里取过信看去,只见信上写着:“师父容禀,徒儿自幼受师父大恩,出道以来,谨守师父教诲,现已在军中掌握兵权。袁公实力雄厚,名声远播,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不久大事必成。徒儿攀龙附凤,日后自为开国元勋,那时必能将我淳于一门发扬光大,达成师父的毕生宏愿。请师父耐心等待数月,万勿听信他人佞言。”落款是“琼儿”。

    我心想:“琼儿?啊,是袁军大将淳于琼,他是……他是淳于宾的徒弟?哦,那就是阿樱的师兄了。嘿,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口气跟你一模一样。原来阿樱是派刘大悄悄去袁营给他送信,劝他归降曹cao。唉,你哪里知道,现在不是袁军袁将想着投降曹cao的问题,而是曹营中人想要跟袁绍搭关系走门路呢!”明白阿樱是见我作战失败,怕我想不开,所以动脑筋要她师父写信,希望助我立下战功。淳于宾呢,刚刚向我宣誓效忠,自然也想有所表现。只是他们一个没有政治头脑,根本没看清形势;一个则有点当局者迷,盲目相信我是真命天子,以为别人都像他一样的想法。

    “淳于先生,阿樱,这事不能急,慢慢来。刘大,你先下去吃饭休息去吧。”

    刘大道:“我……我……我……”憋红了脸,却说不出我想怎么样。

    我看一眼脸色发青的淳于宾,想起他不让我说话,光让我点头摇头的的事,便和声道:“慢慢说,别急。”

    刘大吭吭道:“我……我……看……看到……他……他……去换……换地盘!”

    我道:“换地盘?”心中忽然一动:“换什么地盘?”忙道:“什么地方?”

    刘大道:“在……在……在……”

    淳于宾本不高兴,见他老这么吞吞吐吐,不耐烦道:“到底是什么?”

    刘大一急,更说不出话了。

    阿樱道:“师父,您别着急。刘大,你只说他要去的地盘的名字就行了。”

    刘大道:“是……是……乌……乌……”

    我大叫一声:“是乌巢!是不是乌巢?”

    刘大眼里闪过惊喜之色,似乎对我能明白他的意思甚感高兴:“对……对对。”

    我顾不上阿樱和淳于宾惊讶的目光,也顾不上让刘大慢慢说了,急道:“你是说,淳于琼到乌巢去换防?”

    刘大连连点头。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袁军的布防情况,也曾在地图上看到乌巢这两个非常熟悉的字眼,但我有了白马山的教训,所以一直忍着,没向任何人说起。现在我知道了,决定性的一刻就要到来。

    我大脑飞快地转了几转,分析道:“淳于琼是袁营主要大将之一,他为什么不在主营驻守,跑到东北四十里外的乌巢去干什么?无非几个原因,一是他受到怀疑,袁绍不再重用他了。但从他的信里可以看出,根本不是这问题。再就是乌巢非常重要。可是那里在袁军后方……嗯,是了,袁军的粮草!那里一定是袁军的主要囤粮之地。”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来。刘大嗨地一声,拍手顿足,一副畅快淋漓的痛快模样。阿樱和淳于宾则被我的论断吓了一大跳,啊地惊呼一声。

    淳于宾木然半晌,才道:“飞帅见微知著,竟至如此。我淳于宾……”看了阿樱一眼,“阿樱,快去向你伯父报告这件事。”

    阿樱道:“师父,阿飞判断是对的么?”

    淳于宾叹口气,道:“傻孩子,你没看这人手舞足蹈的样子吗?”

    阿樱道:“刘大,是真的么?”

    刘大连连点头,双手都伸出大拇指。

    阿樱大喜,道:“真的?这可是个重要军情。阿飞,你快去禀报伯父。”

    我一愣:“你去就是了。”

    阿樱道:“我又不在军营里当差。再说,你去立这个功劳,不就可以把阿休、小玉、典满他们的过错给一笔勾掉了?”喜滋滋道:“虽然没劝降淳于师兄,但这个情报也足够了。”

    我暗暗感动,阿樱还是是向着我的。看看淳于宾,想到:“淳于琼是你的徒弟,大概也是你有意安排他去投的袁绍。如果我们现在去袭击乌巢,你徒弟可就有麻烦了。”

    淳于宾忽道:“飞帅且慢。”

    我忙道:“淳于先生,什么事?”心想:“我知道你有话,没急。”

    淳于宾道:“我相信飞帅判断绝无问题。我也不是因为阿琼这混账小子阻拦飞帅。但丞相一旦问起飞帅何以知之,飞帅将如何回答?”

    我微微一怔:“刘大亲耳探听得来,难道会有错?”心想:“如果有错,那就是历史搞错了。”

    淳于宾道:“飞帅,丞相考虑问题周到谨慎,一定会问个清清楚楚。可是刘大他……”

    我一醒:“是啊,刘大说话,连我都急。要不是我早知道这场战役中发生的各种变故,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想说什么。曹cao面前,连刘二只怕都要吓得说不出话,何况刘大?我因为知道历史的发展,不以为奇,可别人只怕都会跟淳于先生这么想了。”

    “唔,淳于先生言之有理,这件事需要谨慎从事。”

    阿樱急了,跪起身来:“这么好的情报,怕什么?你们不去,我去说。”

    我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拉她又坐下,道:“阿樱别急。这样,刘大,你去叫宋亮和刘二进来。”

    刘大应声而去。

    淳于宾看看我俩儿,道:“飞帅有军务商量,老夫先告退了。”起身而去。

    我见帐中暂时没别人,抱住阿樱,轻轻吻她的面颊,道:“我原来还怪你不该让刘大这不会说话的家伙去袁营冒险,想不到他竟然探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阿樱闭上眼睛,享受我的爱抚,轻声道:“我本来想让刘二去的。是他不问三七二十一,拼命要去。他对你可真是忠心不二。”

    我道:“他给你办事,怎么扯上我了?”

    阿樱低笑道:“那是我义救飞帅,感动了他。他才会想到要为我做点什么。还不是你的缘故?”

    我嗅到她体香,有点意乱神迷,道:“阿樱,谢谢你!”

    阿樱微微不悦道:“看你说的,我跟你还谢什么?”

    我低低一笑,道:“一定要谢。晚上……我要好好谢你!”

    阿樱不做声,身子却渐渐热起来,嘤唔两声,慢慢往我怀里偎过来。

    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阿樱一惊,睁开眼,顿时满脸通红,挣开我的手,起身跑了出去。

    原来就这一会儿功夫,刘二和宋亮已经急急冲了进来。

    我暗骂一声:“这刘大,真不会办事。”

    宋、刘二人施礼已毕,问道:“这么晚了,飞帅唤我二人,有何吩咐?”

    我将刘大所探得的情报简要告诉了他俩,宋亮沉吟道:“这消息确实重要。飞帅,你的意思是……”

    我道:“我要你改装打扮,再亲自去乌巢探听虚实。刘二轻功不错,又熟悉袁军情况,让他和你一起去。如果办好了这件事,我保你升官发财。”

    宋亮欢然道:“飞帅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俩,末将二人自当尽心效劳。升官倒是小事。”

    我心想:“别说得这么好听。”道:“从这里到乌巢,有近五十里,来回一百里,你们还是骑马去吧?”

    刘二想了想,道:“飞帅,一百里的路程,以小人和宋司马的脚力,如果中间不出什么意外,天亮以前一定可以赶回来。要是骑马去,恐怕就难以躲过大部分袁军的巡视队和伏路军了,可能会耽误了飞帅大事。”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嗯,还是不骑马最好,辛苦你们了。”又将他们应该注意的问题一一嘱咐一番,然后把我自己随便出入大营的令牌交了给他,道:“快去快回。天亮之前无论探听得如何,必须赶回来。以免被敌人发现,白送了性命,而且打草惊蛇。”

    宋亮和刘二交换一个眼色,齐声道:“是。”急步退了出去。

    二人刚出去,赵玉撞了进来:“飞帅,什么事,让我也去吧?”

    我哼了一声:“吃了饭没有?”

    赵玉拍拍小肚子:“吃饱喝足,也睡好了。”

    我点点头:“很好,过来练功。”

    赵玉一呆:“练功?”

    我道:“不错,练功。你飞叔现在正好有空,今天你是第一次练我这门功夫,我得监督着你。”

    赵玉眨眨眼:“飞叔,你监督我练?”

    我微微一笑:“就今晚一次,以后我可能就没时间了。而且,”我悠然瞥他一眼,“只要你开了头,以后也不用我再监督你了。”

    赵玉很不服气:“这么神奇?玉儿就不相信这九阳功比我的铁掌功和玉弦真气好玩。”

    我道:“那我们何不试试?”

    赵玉道:“试就试。”

    这一试不打紧,一练就是一夜。

    夏季天亮得早,等我从冥思中睁开眼,辰光已从帐门缝隙之间偷偷地飘洒了进来。

    我功行圆满,精神旺健,大脑非常活跃。陡然想起刘二、宋亮,心中暗惊:“怎的还没回来?”见赵玉修习正勤,悄悄站起身,走出帐外,随将帐门盖好。

    天色已经蒙蒙亮,我一眼看去,今早在我大帐外值班的换成了公孙箭,微感意外。因为自从他阵前神射建威,连升两级之后,全军敬服,无形中他已是领军营的一等大将,这种值夜守卫的任务,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公孙兄,你怎么在这里?是巡视过来的么?”

    公孙箭道:“不是。末将昨天半夜就来了!我是专门来为飞帅守卫的。”

    “胡闹!刘大呢,他怎么办事的?”

    公孙箭忙趋前两步,拉住我道:“飞帅,此事与刘大无关,是我自愿前来。他昨天奔走一天,劳累过度,请飞帅稍等一会儿再唤他伺候。”

    我心里有点急,道:“公孙兄,你这等做法,让我如何在军营中自处?丞相知道我要你这位神射都尉为我守夜,我……”

    公孙箭道:“飞帅,末将已经降了一级,现在不是都尉了。”

    我简直气急败坏,你也跟我开玩笑?道:“你也知道,这些都只是虚应故事,丞相爱才如命,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们再升起来的。”

    公孙箭左右看看,没有外人,低声道:“升不升职,末将并不关心。末将只想一直追随飞帅左右,永为马前之卒。飞帅,你难道不清楚,这曹营实不下于龙潭虎xue,岂可不防?”

    我暗吃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孙箭咬咬牙,道:“末将一片赤心,今天就全倾于飞帅。其实自汝南曹休、刘晔之变以后,我就看出来,飞帅兼资文武,用兵奇妙,已遭曹cao之忌。而曹cao为人凶恶暴戾,一点都不下于袁绍,与飞帅的大度仁慈,更是水火难容。总有一天您会跟曹cao分道扬镳。昨日我等四将入大帐请罪,末将又发现曹cao心怀狠毒之念,确是真想借此机会将我和赵玉一刀诛除,斩断飞帅的羽翼。只是典满和曹休二人还讲义气,和我俩同进同退,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我们分开治罪。加上他犹对飞帅抱有一定幻想,希望您还能为他效力建功,所以才网开一面,给了各位文武臣将一个台阶。否则,末将今日就见不到飞帅了。”

    我道:“你昨日为何不讲?”心想:“******,早知道曹cao这么快就想卸磨杀驴,我就装作听不懂刘大的话,不提乌巢这事了。你这么马后炮,我可收不回自己的话了。”

    公孙箭道:“末将原来还不太明白,自不敢胡说扰乱飞帅。等回到帐里反复思量近日发生的事情和曹cao当时言语,才发现问题。”

    我点点头。这个公孙箭,有功夫,有头脑,而且跟我讲忠义,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臂膀。

    “这件事你不可再对任何人讲,包括玉儿和小满。你夜里没睡,现在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末将没事,飞帅切要小心。”

    我道:“放心,你家飞帅这颗脑袋,不是那么容易掉的。”

    公孙箭对我深具信心,明白人不多说废话,施了一礼,回自己营帐休息去了。

    我独自一个人,忽然有些心烦意乱。公孙箭说得没错,曹cao并非良善之辈,如果我献上奇袭乌巢之计,将袁军精华于一役中尽数消灭,除了心腹之患的曹cao还能不能容得下我这尾大不掉、羽毛日丰的部下?

    可是,如果我不献此计,难道真等那所谓的许攸先生叛袁来投?

    我摇摇头。那只是小说胡说八道。历史上根本没这回事。

    曹军后方的粮草供应日益困难,而前方因为屡战屡败,士气也逐渐低落。再不突施奇兵,只能坐以待毙。

    怎么办?

    我漫无目的地在领军营里转悠,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走着,忽然一阵爽朗的大笑传了过来:“飞卿身体刚好一点,便来巡视军营,真良将也!”

    我抬头一看,正是曹cao。只有他一个人,提着他惯用的鎏金槊,走了过来。

    我急忙施礼:“丞相,您如何这么早起来?”心里起疑:“这么早跑我骑兵营里来干什么?”

    曹cao揽住我的胳膊,道:“飞卿不必多礼。本来我早该来看你的。只是军中事杂,近日战局变化又快,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唉,我和你一样,难以安枕啊!”

    我被他这么亲热地挽着,心里不安之极,强作镇静,道:“丞相上应天命,自会逢凶化吉,何须烦恼?”

    曹cao哈哈一笑:“天命?”看看旁边的帐篷,已经有些士卒被他的笑声惊动,道:“走,我们那边走走,别打搅他们睡觉。”

    漫步走出领军营的寨门,外面是空旷的草地。曹cao微微低头,默默向前走。

    前面不远,十里外就是袁军的营地,我心想:“万一袁军来一队巡逻军,我现在内伤未愈,可动不了手,岂不还要靠你保护我?”道:“丞相,前面就是袁绍军营,不能再往前去了。”

    曹cao停下脚步,借着晨曦看看我,发现问题:“飞卿脸色苍白,伤势尚重啊!”

    我心想:“我是被你一句难以安枕吓的。再重的内伤也没你这句话厉害。”道:“末将倒无所谓。但丞相万金之躯,岂可处于危地?”

    曹cao大笑:“如是旁人这么说,本相定当他畏惧敌人。但飞卿这么说,我却知道确是真正关心曹某。那好,我们便不往前去,在这里随便谈谈。”把槊往地上一戳,手绰长髯,忽道:“飞卿,你为何一直称我丞相,却不肯唤一声主公?”

    我顿时感到手足冰凉,果然被他看了出来。转念一想:“曹cao说话,莫测真假。也说不定他真只是随便问问。我别自己心虚,反而让他看出破绽。”想了一想,皱眉道:“阿飞也不知何故。也许行走江湖,听得四处之人都曹丞相曹丞相的说,就随口跟着叫了。如果丞相不喜欢,那末将以后改口过来就是。”

    我说话也用了点小伎俩。先一句自称阿飞,提醒曹cao,我原来只是化外野人,不知道主从礼仪的。后一句立刻变化口气,表示决无其他意思。

    曹cao道:“飞卿从小就生活在东海之滨,如此称呼,我自不会怪你。你也不需改口,丞相二字,我听着很顺耳呢!哈哈哈!”

    我松了口气,知道他必定是听阿樱说起我的来历,才会对我的解释深信不疑。本来我是希望曹cao知道的,这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他对我的怀疑。但我随即心酸地想到:“我昨天才告诉她的啊!”

    曹cao似乎看出点什么,道:“飞卿,你对阿樱这孩子还满意吗?”

    我吓得心里一跳:“这曹cao真是能读透我的心思,可别疏忽大意。”道:“丞相,这件事……这件事……咳,嗯……”

    曹cao笑道:“战场上指挥若定,威风凛凛的飞督帅,为何突然如此害羞啊?”

    我咬紧牙,下定决心,想道:“******,今天老子就是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脸上更红,忽然单膝跪地,低头道:“丞相,末将违反军规,私纳妇人,又未禀报丞相,实在罪该万死。请丞相责罚!”

    曹cao沉思片刻,摆摆手,道:“算了,我若非早知,岂能容你胡来?”

    我只觉前心后背都是汗,连额头也不争气地冒出热气来。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在生死线上已经来回过了好几道了。

    曹cao看着我,嘿地一笑:“其实飞帅应该谢谢我,不是我一力劝阻,你未来的老丈人早就跟你算账了。哪儿容得你这么快活逍遥?”

    这种软硬兼施的把戏我在肥皂剧里见得多了。我心里冷笑一声,做出恍然大悟,感激涕零的样子,低头道:“末将一定将功折罪,报答丞相大恩。”

    曹cao满意地点头,道:“起来吧!”伸袖拭去我额头汗水,笑道:“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飞卿‘除却巫山不是云’,竟将阿樱拒之门外。那我和妙才的脸,可都没地方放了。”

    妙才是阿樱的老爹,飞将军夏侯渊的字。

    我缓缓站起身,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心想:“塞翁失阿妈,谁知祸与福?要是我没上当受骗,你更想杀我了。”

    曹cao上下瞧瞧我,知道我现在已完全在他掌握之中,暗暗得意。仰头看看天,舒了口气,道:“男人好色,并不奇怪。只要不为色所误,亦是风liu妙事。飞卿身受惨剧之伤,又在欢娱情热之中,竟然能猜破袁军重大机密,实在是了不起!”

    阿樱既然是他的内线,那他知道乌巢之事也就不足为奇。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我反而放下了心,想到:“历史原来如此。”又想:“你******不是人,先挑起老子的yuhuo,接着就是美人计,让你侄女来个*。这会儿又来调侃我。”道:“丞相赞誉,末将受之有愧。这些偶然巧合到了一处,实是天欲灭袁氏,不过假借末将之手实行而已。”

    曹cao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天灭袁氏,此言不错。所以大战之前,飞卿来到我曹孟德的府中。若是飞卿到了袁家的地方,嘿嘿,那就是天欲亡曹了。”见我脸上又现不安,笑道:“飞卿勿虑,我随便说说。”

    我心想:“你随便说说?吓死人哪!”道:“丞相之言,末将不敢赞同。”

    曹cao道:“有何不对?”

    我道:“末将久闻许都在丞相治理之下,日趋繁华,大汉有复兴之望,故而心向往之。而丞相兼通百艺,棋艺之高,举国几无抗手,更令末将倾服。所以才携友慕名而来许昌。试想,袁氏有如此才具雄心,能令末将倾心?有这等高明棋技,可让阿飞渴见吗?而那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他依仗祖荫,坐大称王,有才不能用,闻善不能举,他又岂能有丞相如此魄力胆识,能慧眼识才,拔阿飞于草野之中,立刻予以重用呢?”

    这番话说得曹cao心花怒放,怡然点头。

    因为这全是我真心话,半点不掺水。

    曹cao笑道:“飞卿倒会自己捧自己一把,我慧眼识才?哈哈,好说话。”

    我脸红笑道:“末将所说,皆为实情。”

    曹cao道:“我知道,你对我是忠心的。飞卿,我听刘晔说,你和刘备、云长曾在汝南平舆城下相谈甚欢,却是何故?”

    我心想:“原来我和刘备他们谈话,被刘晔看到了?果然是他说我的坏话,啊,这个后娘养的家伙,表面跟我亲亲热热,暗地里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监视我?”忙道:“数月前末将曾和丞相提起,要寻机刺杀刘备。丞相还记得么?”

    曹cao道:“不错,确有此事。怎么,你和他谈话,是想刺杀他?”

    我道:“正是。末将当时和他敷衍,就是想突起而击,一举而杀。只是……”

    曹cao道:“只是什么?”

    我道:“只是末将深知丞相极爱云长武艺人品,其时如果我硬要冲马过去,可能会误伤关君侯,故而投鼠忌器,未敢轻举妄动。”这话有真有假,我其实并不是怕误伤关公,而是怕打不过他。

    曹cao沉吟一会儿,道:“当时情景,果然如此。不过,你答应不去侵犯芒砀山,又是为何?”

    我道:“丞相,我军大敌,乃是袁绍。刘备虽然英雄,此刻毕竟仍是丧家之犬,疥癣之疾耳!现在花费气力去围剿他们,只会因小失大,耽误了灭袁大事。”

    曹cao释然:“唔,不错,灭袁大事!有道理!刘晔虽然心细,这次却过于多疑了。飞卿宽宏大度,不要怪他。”

    我心想:“你如此疑我,自是有人告密。你也知道终究瞒我不住,所以自动把他抖出来。既然你这么光棍,我也不能不识好歹。”道:“都是为丞相效命,末将自不会有任何怨言。”

    曹cao哈哈一笑:“那就好!”拔起金槊,道:“宋亮如果今天回来,你可带他来中军大帐见我。如若他今晚还未回来,那就是出了意外,初更时……”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想了一想,道:“我再想想,到时我会令人传达我的意思给你。”

    我连忙低头施礼:“是,丞相。”

    曹cao扛上金槊,道:“今日一谈,嫌隙尽去。飞卿仍是我曹某的知己,我真是高兴。”大笑而去。

    我待他走远,才挥袖蘸干额头、脖颈上冷汗,心里终于可以对自己说上一句:“难关过矣!”

    绞尽脑汁,费尽唇舌,才把这种种破绽化解于无形之中。

    实在太辛苦了!

    我喘了一口粗气,觉得很烦:“跟曹cao在一起,虽然可以长见识,学本事。可他这个jian雄心态实在让人受不了。还是得趁早想法跟他脱钩的为是。”正要回转领军营。寨门巨木后忽然闪出淳于宾,哈哈笑道:“恭喜飞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我暗想:“原来你早溜来了。”道:“什么大难?我又有什么后福?”

    淳于宾道:“飞帅何必隐瞒?曹cao多疑jian恶,如果适才飞帅有一丝不恭不轨之念,便会被他当场刺杀。依飞帅现在的体力精神,根本没法抵挡到十招之外。飞帅能够随机应变,忍辱负重,真乃识时务的俊杰。”

    我心道:“你讽刺我么?”道:“原来淳于先生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淳于宾笑道:“飞帅是我未来主子,岂能有半点损失?其实,不光我,还有别人也在一直盯着呢!”侧头道:“公孙贤侄,你可以出来了?”

    巨木后又闪出一人,却是公孙箭。

    我见他左手持弓,右手却扣着三支狼牙箭,吃了一惊:“公孙兄,你也早来了?”

    公孙箭恨恨瞪着淳于宾,道:“你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射死这老賊?”

    淳于宾道:“就算你射死曹cao,救走飞帅,却只是给袁绍做了好事。袁绍势力本来就十倍于曹cao,你再射杀曹家的主将,曹军必败。曹军败,袁军势力就将不费吹灰之力,迅速踏遍河南河北,一统中原全境。那时他必然顺势南下,消灭南方诸雄。飞帅根本就没有缓冲的时间去抢占自己的地盘,组建自己的军队,拿什么去和他争天下?到那时,你家飞帅就只能亡命天涯海角,有多远逃多远了!”

    公孙箭哼了一声,收起弓箭。

    我心想:“这老头子怎么也会有这种眼光?倒不能小瞧。”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淳于先生言之有理。幸亏公孙兄听从了淳于先生的劝告,没射出这三支杀虎毙熊的神箭。”

    淳于宾道:“哼,他肯听我的劝?我是点了他的xue道,他才听话的。”

    公孙箭看看淳于宾,又看看我,忽然恍悟:“原来飞帅早有叛曹之心。公孙箭糊涂,险些误了飞帅的大计。”纳头便拜:“公孙箭追随飞帅,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闯。矢志不渝,永无二心。”

    我忙扶起他,安慰几句。问淳于宾:“淳于先生,你说,这奇袭乌巢的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

    淳于宾道:“非如此,怎么破袁军,平衡河南河北的局势?这乌巢的粮草,非全部烧光不可。”

    我道:“那,淳于琼将军……”心想:“这会儿你的主意怎么又变了?你徒弟他是乌巢守军的主将,乌巢的粮草被截烧,他还能有个好?不被曹军杀掉,回去袁绍也饶不了他。”

    淳于宾脸上肌rou动了几动,慢慢现出一个冷酷的神情:“我已经想过了,他不听我的话,那就是不以我为师。叛门之徒,死不足惜。我又岂能为他而破坏飞帅大计?”

    我心中一寒,嘴上却赞道:“淳于先生大义灭亲,阿飞记下了。”斜眼一瞥,公孙箭眼睛里也露出不以为然的含意。

    我道:“现在只有等宋亮他们了?奇怪,他二人为什么还没回来?”

    淳于宾断然道:“兵贵神速。突袭乌巢的行动必须尽快进行,以免夜长梦多,出现其他意外事故。其实不管宋亮他二人回来与否,都应该立即出击。我昨晚又仔细研究了袁绍的布阵方略,我敢断定,刘大这个情报绝对正确。曹cao乃一代jian雄,军事才干不在飞帅之下,怎会想不到此点?照我看,曹丞相心意已决,今晚必有动作,只是一时还不想把这决定告诉飞帅罢了。”

    我皱眉道:“哦,先生这么看吗?嗯,有理!不过,难道他对我仍存戒心?”

    淳于宾道:“即使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飞帅。但飞帅此刻马不能乘,刀不能举,告诉你又有何用?但我猜想,留守大营的重担一定会交给飞帅。”

    我暗想:“这老头子的智商也挺高啊!”我也猜到曹cao如果出击乌巢,不会带上我去,可能会让我坐镇军营,以防备袁军来个围魏救赵,趁机偷袭主营。

    公孙箭道:“飞帅重伤刚刚好一点,曹cao会让飞帅守大营吗?”

    淳于宾冷冷道:“他不肯把守卫的责任交给飞帅,那飞帅就危险了。如果他果真下达了这个命令,我们就得赶快逃命了。”

    我苦笑一声:“希望情况不至如此糟糕。因为曹cao根本不会给我们逃走的机会。”

    淳于宾所料没错。

    曹cao没等到天黑,在当日黄昏时分,便亲率张辽、许禇、夏侯惇、于禁等心腹大将,尽起领军营精兵,打着袁军旗号,军士皆束草负薪,径往乌巢进发。军中所有不同意见,一概驳斥不理。

    虎豹骑除典满率了五百人去为徐晃、史涣押阵未回外,营中所剩四千五百铁骑由曹休、赵玉、公孙箭三人率领,全部随曹cao出征。偏偏留下虎豹骑的主将,我这个飞督帅留守中军营,负责大寨的防御重任。又让乐进、韩浩二将为我副手,荀攸、贾诩监军,协助我的工作。

    行前我秘密向曹休、公孙箭交代,要他们照顾好赵玉。公孙箭心领神会,知道我担心赵玉对曹cao看不顺眼,公开跟他冲突。曹休开始莫名其妙,但随即也猜出几分。二人应诺而去。

    等曹cao走后,乐进和韩浩便和我这临时中军主帅商量如何坚守大营之事。我心里清楚,他们说是协助我,其实是监督看管我。我也习惯了,便反问他们该当如何去做。韩浩乃护军营头号首长,乐进更身经百战,又曾坚守白马孤城多日,自然经验多多,提出了几条十分重要而中肯的意见。

    我非常佩服,如果照他们的计划,大寨确实固若金汤。不过我回忆了一下史料的记载,忽道:“两位大人,我寨中现有一万五千精锐士卒,全部用来守卫,岂非太过浪费?”

    韩浩和乐进一愣。韩浩和我地位相当,当先问道:“飞帅的意思,是出营设伏?”

    我看看他。韩浩虽然年近四旬,但面相非常英俊,就像二十来岁的美少年一般,眼角连皱纹都没有,让人看着非常悦目。我心想:“不光看着顺眼,说出话来也让人惊讶。怎么一猜就猜到我的心思了?”

    乐进见我面带笑意,知道韩浩猜对了。他是从军营里自低级军官一步步因功积累升上来的大将,打仗最开心不过,敦实的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我看要得。军中主力大半尚在,如果龟缩营中让敌人毫无顾忌的猛攻,那还叫天下无敌的大汉禁军么?”

    韩浩较为持重,但见我有此主张,倒也合乎积极御敌的策略,乐进又极力支持,便不反对,道:“如此,我和乐大人各引三千军,埋伏于大寨两侧,飞帅居中策应,如果今夜敌军来犯,飞帅一声信号,三路夹击,当可大败之。”

    我道:“敌人不来便罢,如若来攻击大营,必是骁勇大将。两位大人切记不要硬拼,多以弓弩伺候,待中军出击,再一起合围。”

    韩、乐二将领命而去。

    荀攸和贾诩坐在旁边,一直听我们商议。这时二人相视一笑,荀攸道:“飞帅自出世以来,攻无不胜,城无不克。想不到守将起来,也是这般老辣厉害。主公教我二人监军,实是多余啊!”

    他跟随曹cao多年,献过许多良谋,说话语气比较随便一些。贾诩道:“某自初见飞帅,即知飞帅非是寻常之人。飞帅今夜之举措,不过一管之斑而已。”

    我道:“两位先生切莫谬赞末将。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两位尽早提出,以便修正。”

    荀攸道:“飞帅不必谦虚,我要去睡一会儿了。”微微一笑,出帐而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完全放心了。

    贾诩想了想,道:“计算时辰,主公初更动手,敌军必然混乱。袁绍要得到确切消息,要到二更了。等他想到再派军攻击我军大寨,只怕更是拖到三更以后才能到达。如此长夜,飞帅何以遣之?”

    我骤然一醒:“参军高见。”急传下令去,教除了少数巡营了哨伏路小军外,全军人不卸甲,马不卸鞍,但现在必须睡觉休息,不得吵闹喧哗。

    吩咐完毕,我向贾诩道:“贾先生,昨日末将部下几人犯法,多蒙先生等相救,末将心中感激,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贾诩摇摇手,道:“飞帅切莫谢错了人。其实主公本无惩罚贵营诸将之意,只是想要借此整肃一番军纪而已。我等不过禀承主公的意旨,如何当得飞帅之谢?”

    我心中暗想:“真是老jian巨猾,半点风都不透。”微笑道:“多谢贾先生提醒,末将明白了。”

    贾诩见了我笑容,微微一怔。四目相交,双方心意已通,都看出了对方的真实想法。贾诩故意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借机向四下看了一眼。帐内除我们俩之外,再无旁人。

    我道:“先生,长夜难眠,下一局如何?”

    贾诩站起,淡然而笑,道:“飞帅,良辰已过,请恕贾诩失礼,不能奉陪了。我想回帐喝酒,另寻乐趣,一遣余时,飞帅不会反对吧?”

    我做了个手势,笑了一笑。

    “先生请便!”

    贾诩洒洒一揖,拂袖而去。

    我凝起神,想道:“贾诩多智,他是不是在提醒我,我和曹cao的蜜月已经过完了,这盘棋快下不下去了,要我尽快避开曹cao,另行寻找出路?”隐隐觉得他似乎是同情欣赏我的,很可能就是这个意思。但他说得太过隐晦,我一时却是难以完全领悟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