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年初八，夜发杀机
除夕之夜，在炮竹声中过去，大年初一，天还没有亮。文武百官就齐聚午门外，等到寅时三刻，董不白从皇宫中出来，在百官簇拥下，前往宫外的天坛祭天。 大年初二，前往地坛祭地。 大年初三，前往日坛祭日。 大年初四，前往月坛祭月。 大年初五，前往社稷坛祭祀江山社稷。 大年初六，七位都护府大都督上朝辞别，前往各都护府履新。在此之前，各都护府的副将已经完成调动，开始稳固都护府军心。而七位大都督，则带着转攻为守，防御边陲的目的，确保征缴宗门时，天下的稳定。 大年初七，与都护府交接完毕，分别从十万大山、横断山脉、天涯海角，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三神军部众，分别在三位新任将军的带领下，前往镇守三关。齐成天率神机军守卫阳平关，窦汉章率神羽军守卫雁门关，靠山王则率神策军守卫虎牢关。虎牢关临近大兴城，是最后一道关隘，不妨碍靠山王进出大兴城，督促董不白武学。 大年初八，六镇大都督上朝辞别，前往边镇，整合军队。原本三神六镇九都护府都各有防御地段，三神军回京，六镇边军要征缴宗门，同样也退出了各自的地段，交付都护府防卫。六位大都督将率军前往各州休整。 同一天的早上，皇宫的端门所在的巷弄，人声鼎沸，黑压压挤成了一团。这里是内务府的所在地，同时也是内官监选择的秀选大典所在地。内官监是宫中，负责太监宫女等级、职务安排的部门。 选拔秀女入宫，是宫中一件大事，几乎泰半的太监宫女，都在忙碌此事。登记造册，对照各地发回的调查结果，确定秀女有无病变、是否完璧，确定秀女皆是自愿入宫，记录各自有无才艺……林林总总，比科举考试还要严格。 张继聪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阉党魁首，亲自主持秀女选拔大典。在这过程中，秀女想要入宫，家人自然少不得要贿赂这位权倾内廷的老太监。同为主持的，还有皇太后派来的张星星，以及东宫代表魏能臣。 这两人在宫中势单力薄，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确保选入东宫服务的秀女是纯洁的。同时，也要确保那些指定的秀女，被选中为太子嫔妃。 大典开始后，张星星与魏能臣便被冷落一旁，冷眼看着张继聪上窜下跳，接受秀女家人的恭维和贿赂。两人躲在拐角，也不虞有人偷听谈话，魏能臣便冷笑道：“咱家久不进宫，宫中竟然让张继聪这等太监把持了权柄，公然贿赂，真是可笑！” “魏公公现在重回东宫，自然可以重新夺回权柄。” “唉，咱家老了，能看着太子殿下，安稳的成长、登基，咱家这一生，便死而无憾了。” 张星星好奇道：“哦，这可不像当年的魏公公，我进宫多日，听说过不少魏公公的传闻。魏公公乃是光武帝舂陵军将士后代，随年少入宫，却志在沙场，当年据太子屡次随烈侯出征漠北，魏公公便是先锋，一杆鬼神大枪，杀的胡人敬畏如神，何等豪情壮志。” 魏公公浑浊的目中，有一刹那的清明，似缅怀似遗憾，叹道：“当年那柄鬼神大枪，如今，折断在据太子陵墓之前。我老了，也使不动大枪了。不怕张公公笑话，皇孙东方弗朲降生时，咱家那是真把他当成自家的孩子。能辅佐据太子，能照顾皇孙，如今又伺候着皇太孙，咱家都快把鬼神大枪给忘了。” 张星星摇头道：“你不会忘的，平庸的人也许会忘，有心之人，终身不忘……咦，到郭娉婷了，我得提醒张继聪，这是皇太后为太子殿下指定的嫔妃之一！” “是礼部尚书、太子少傅郭大人的千金？” “不错。” “倒是对得上太子的门户，张公公，除去郭娉婷，还有那些，咱家知道了，也好出力一二。” 张星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魏能臣：“都在纸上，你自己看，我要去打招呼了。” 魏能臣接过纸张，看见上面写着：大将军霍神庭之女霍水仙、礼部尚书郭云燕之女郭娉婷、翰林院掌院学士“缑亢平”之女缑亢淑珍、寒侯宇文天残之女宇文霜、温侯吕奉先之女吕玲绮、西域都护府大都督卢青兆之女卢瑶瑶、太医院提点“李百草”之女李婉、太仆寺卿“瞿突通”之女瞿蒹葭、东宫门下坊舍人许广汉之女许平君。 一共九位，全都是朝中大臣之女。 轻轻合上执掌，魏能臣微微叹息：“太子啊，这些都不是好伺候的主，殿下有的苦受了！” …… 京兆之地，除大兴城之外，尚有十七县，泾河县便是其中一个。关陇贵族之中的元阀，便世代居住在泾河县。正月初八的午后，阀主“元云平”在书房中，不紧不慢的吹着茶杯中的浮叶，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声道：“国师当真这么说？” 书房中还有一人，是个秃顶的和尚，笑道：“家师说了，事成之后，兵部侍郎，便是令郎掌中之物！” “对付一介魏能臣，花费这么大代价，也只有张继聪与国师才有这样的手笔啊……你回去吧，申时一刻钟，南军禁军除了普通部众，一位中郎将以上的将军都不会出现在东宫附近！不过，只会持续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足矣！告辞！”和尚推门而出。 京兆十七县，泾河县是一个，龙台县也是一个。和尚离开元阀，身形一如鬼魅，半盏茶时间，便到了龙台县一座高大的府邸前。这府邸上悬“于府“两个大字，乃是世代居住此地的关陇贵族于阀！ 自于浩然告老还乡，于斯盛贬为庶民，于阀便没有了往日的喧哗。 和尚在门口静静的坐着，丝毫没有打算进门。不多时，于阀大门的偏门悄悄打开，一个形容与于浩然颇为相似，但是年轻许多的青年男子，径直来到和尚面前：“你是国师的人？” “是！” “那走吧！” “于大人不亲自出面？” “大哥近来心情不好，放心，有我于浩冥在，该有的谋划一个都乱不了！” 和尚点点头：“事不宜迟，准备吧！” 两人骑上骏马，第一站来到十七县之一的马邑县，此县乃是长孙阀世代居住之地。两人拜访了长孙阀，片刻之后，骑马离去。而长孙阀的老阀主，跟随光武帝南征北战，号为军师，已经年过九十的“长孙无忌”，离开府邸，坐马车向大兴城驶去。 第二站来到十七县之一的巨源县，此县乃是侯莫阀世代居住之地。同样拜访之后，两人离去，与此同时，侯莫阀的老阀主，当年仅次于烈侯卫仲卿、冠军侯霍神天的军中第三人，同样九十高寿的“侯莫陈光”，也登上马车，奔赴大兴城。 长孙无忌到大兴城之后，直接去了大将军府上，侯莫陈光则去了靠山王府上。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须弥陀以同僚相聚的名义，邀请张清流等六部官员家宴。兵部尚书也以家宴名义，邀请了朝中一干大臣饮宴。 …… 申时将近，董不白斜靠在长椅上，听魏能臣汇报今日选秀大典的盛况。 “殿下，此番报名，并通过初选的秀女，足足三千多人。经过一整天的选拔，有三百六十名秀女得以入宫，其中一百二十人将会经过短暂训练，分配给咱们东宫，另外的二百四十人则充陪宫中各处。” 董不白不关心宫女，急道：“那几个女的呢？” 魏能臣会心一笑，自然之道董不白问的是什么：“回殿下的话，九名秀女，将会成为殿下的嫔妃。殿下在蒲县时的婚约对象，许平君也在其中。另外八人，单论容貌，无一不是人间绝色，品性也不会多差，殿下不必心急，改日皇太后训诫一番，便会为太子殿下纳妃。殿下自然就知道了。” “唉，都是高官之后，不好对付啊。我本来只打算迎娶平君一人，皇太后怎么就冒出选秀的想法了来了！” “皇室血脉稀薄，殿下自然要承担传播子嗣的重担。” “唉，说的是极！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身为皇太子，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董不白长长一叹，心里却乐开了花。三宫六院，哪个男人不爱？当然，董不白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的身体可以属于众多女人，但是我的心，只倾心于平君妹子哇！ “殿下悲天悯人，老奴佩服！”魏能臣呵呵一笑，马屁顺手拍出。但是笑容只持续了一秒钟，魏能臣便陡然变色，看向殿外，同时口中大喊：“护驾！” 董不白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好像被极其危险的野兽盯上，如芒在背。毛孔紧紧的收缩，从尾椎骨升起凉气，一动不能动。只有被独尊高手盯上，才会有这种反应。 随着魏能臣一声护驾，万三宝首先奔到董不白身边，口中也大喊道：“保护太子！”但是背在后面的一只手，陡然亮出锋锐的寒光，是一柄抹了毒的匕首！握着匕首，万三宝狞笑着刺向董不白。 董不白眼睁睁看着寒光闪烁，想躲，身体却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