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谁上了谁
（一）谁，上了谁 十五瓶啤酒，何非凡仍没有倒下。 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叫何非凡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轮廓分明的面庞，他一米八多一点的个子，牛仔裤、白衬衫，再加上面颊上略微凌乱的胡渣，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却是夜店女们的最爱。 在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钱后，何非凡决定离开这个酒吧，可是酒吧里一个穿黑丝袜、超短裙的女孩却跟他跑了出来，羞答答的问道：“帅哥，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见到这个妖娆的小妖精如此盛情，何非凡想都没想就开口回道：“抱歉，我穷，连开房都开不起了。” 哪知那女孩却情意绵绵的扶在他耳边说道：“和你的话，开房费我来出！” “哦？”何非凡故意打了个酒嗝，一把把女孩抱在了怀里，也在她耳边嘀咕道：“可是我有艾滋病啊！” 一句话令那姑娘脸色煞为难看，她马上挣脱了何非凡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跑回了酒吧里。 何非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平时碰到这种艳遇，他自然不会放过。可是今天他实在没这个心思，他就是来这里求醉的。 十五瓶啤酒，已经远远超过了他酒量的极限，可是他还没有醉，为什么？因为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在让他保持清醒。 何非凡没想到今天还能再碰见张晓楠——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这是一个无比老套的故事：张晓楠是他大学时期的女友，也是大学最漂亮的校花。他们也曾经郎情妾意，亲密无间，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昔日那对甜蜜蜜的恋人还是未能摆脱最终分手的结局。原因只有一个——现实！ 对于他们的婚事，晓楠的父母是坚决反对的，谁愿意将女儿托付给一个居无定所的临时工呢？无奈之下，晓楠还是提出了分手。当时的何非凡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因为听说晓楠马上就找了一个有钱有势的新男友。 故事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时隔多年，何非凡居然与晓楠在街头再次相逢。何非凡惊讶的发现，她老公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大学里那个最有钱的同学，也是他曾经的情敌，李伟民。 晓楠还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秀美无双的晓楠，可何非凡自己早已不是大学里的那个阳光青年…… 几番寒暄，聊得不多，却让何非凡的心里阵阵剧痛。 “非凡，我知道当初你是因为我才留在了这个城市。知道你事业上不太如意，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张晓楠对何非凡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怜悯还是同情？ “非凡，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只有香车才配得上美女！若是她当初跟的是你，现在会是什么样？”李伟民悄悄的对何非凡说了这么一一席话。 是嘲讽还是奚落？ 够了！我是草民，但不是草芥！ 何非凡徘徊在街头，仰天长啸。这一刻，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是他醒了；虽然心里很痛，但是他笑了。 是恨世态炎凉，还是要恨这命运的不公？ 何非凡今年已经28岁，虽说外形很帅气，但是没房没车的他一直也没有碰到一个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另一半。 这种哀愁，这种孤寂，更与谁人诉说？ 夜幕下，阴云密布，风起，树动。 嶙峋的树影在路灯的照应下张牙舞爪，倏地，一场秋雨瓢泼而下。何非凡被雨淋透，他跌跌撞撞，一时间酒意、痛意纠葛在一起，却也豪气万千。他撕掉衬衫，光着膀子在雨夜中吼开了歌： “yi~ye,yi~ye,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 在雨巷中独自穿行，何非凡租的那套三十多平米的“家”就在旁边，他再也坚持不住，扶着电线杆哇哇吐了起来。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丝燥热的气息，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他抬起头，见到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在天空中交相辉映，小巷的路灯也跟着忽明忽暗。紧接着，他看到前方不远处，升起一团柔和的水雾，水雾打开，一白衣女子躺在地上，旁边还蹲着一只黄白纹的大肥猫，猫的双眼之中散发着幽幽的、绿色的光。 何非凡揉了揉眼睛，暗叹道：“喝得太多了！都出现幻觉了，怎么会有女人从天而降呢？而且还这么的漂亮……” 他一摇一晃，来到女子身边，借着夜色，见这个晕倒在地上的女人美的让人惊叹：她清丽出尘，带着一番飘逸的神彩，身上白衣被雨水浸透，却应托出她曼妙而绝代的风姿。在乌黑浓密的发鬓下，一张精雕细琢的瓜子脸艳美绝伦，肌肤皓如凝脂，仿佛吹纸即可弹破——简直如画卷里的仙女。 “姑娘，你没事吧！”何非凡向来一副热心肠，他用手背贴在女子的额头上，热的烫手。 女子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猛然睁开了是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清澈的美眸，何非凡心头不禁为之一颤！ 是秋波，随风涟漪； 是水仙，清丽无双； 是雪松，清傲孤寂； 是月光，皎洁无暇； 这是世间风花雪月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超脱凡世的美丽双瞳！ 女子从困顿中恢复清明，见到陌生男人光着膀子出现在自己身边，瞬间惊怒万分。 也不知她施展了什么身法，一个闪现，突然伏于何非凡的背后，手中握着一柄弯弯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说：“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能是哪里？现在是在大街上！”也许是大脑被酒精所麻痹的缘故，何非凡一点也没有感到恐慌，而陈定自若。 “带我去一处隐蔽点的地方，快……”女子吐气如兰，声音如清泉般悦耳动听。 “什么？可是姑娘，你不知道，我有艾滋……” “少废话！”女孩浑身颤抖着，再也坚持不住，靠在了何非凡的背脊之上，昏了过去。 大雨下的更加猛烈了，就这么站在街头总不是办法，何非凡顺势将女孩背起，大步向他的住处走去。 ************************** 岭南市，花苑小区。由于雷击造成的线路故障，导致整个小区漆黑一片。许多人不断的抱怨着电力公司的抢修速度，在等待未果之后，大部分人也都睡了，唯独剩下五楼的一个小窗子，透露着幽幽的烛光。 这是一套旧房子，只有33平米，室内的陈设也略显寒酸——除了一张双人床、一张电脑桌外，只剩下一个布满岁月纹路的床头柜。 这里便是何非凡租来的“家”。 女孩躺在床上，身体瑟瑟的抖着，陷入昏睡中的她痛苦不堪，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窗外风雨袭人，吹得屋内烛光闪烁。何非凡站起身来，想将窗户推上，却意外的发现那只花猫从窗口跳了进来。这只大肥猫的额头上有撮黑毛，写的是一个“天”字。 这是那女孩的宠物吗？都说猫是jian臣，这只倒是很通人性啊！ 何非凡饶有兴趣的想去抚摸一下，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所制止： “瞄了个咪的，别碰我啊！否则我就抓花你的脸！” “我是喝多了还是在做梦？这猫居然会说人话？”何非凡惊讶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在努力的分辨是非。 这时，躺在床上的女孩“啊”的一声醒了过来，这才将何非凡的注意力引到了另一边。 只见那女孩如一只受惊吓的小鹿，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在检查完自己的穿戴之后，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女孩小心戒备的样子，何非凡笑了，“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何非凡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衣冠禽兽！刚才你晕倒在街头，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女子渐渐的缓过神来，见何非凡光着个膀子，脸庞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她不但没有领情，反倒心生厌恶，“男女共处一室本就授受不亲，你却赤膊上身……你确实不是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好歹还有套衣冠呢！” 我靠！光个膀子怎么了？这丫头是老天派来和我找茬的吗？ 何非凡顿时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但是他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哼，别看你长的挺纯，大半夜独自在街头游荡，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这时，他注意到了床上的女孩与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云鬓、白裙，在夜雨的洗礼下，这女孩美的犹如一朵清丽的水仙花。 对久经夜场的“何探花”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装扮了，现在人们就喜欢制服诱惑。什么护士、空姐甚至是手拿皮鞭的警花——那都不算新鲜！ 何非凡微微一笑，心里对女孩的职业已有所猜测：怪不得这么晚会晕倒在路边呢，看来是接客接多了，累着了…… 女孩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她随即开始在荷包中搜寻着什么，很着急的样子。 何非凡则有一茬没一茬的问起话来：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任雪云……”女孩心不在焉的答着。 “你是哪家夜总会的小姐？回头我去给你捧捧场！” “什么夜总会？我是月仙宫的。” “呵呵，月仙宫？夜总会的别称吗？” 任雪云没有再回答，她嘴里不断嘀咕着“解药，解药”，搜寻许久，仍未找到想要的东西。 何非凡听得一愣，什么“解药”？他细细的观察眼前的女孩，只见她俏丽的容颜绯红一片，神情随着她沉重的呼吸而显得无比娇羞，那迷离的眼神，那轻颤的腰肢，莫非…… “任姑娘，你是不是被人下了****了？”何非凡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任雪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惊讶的凝视着何非凡，“你怎么知道的？” “连这我都看不出来，就不配被人称为‘何探花’了。”何非凡咧嘴一笑。面对眼前的这个“夜总会小姐”，他也变得言语轻佻，“任小姐，你要知道，****可是无药可解的，除非……” “除非什么？”任雪云冷冷的问道。 “呵呵，我不说，你懂的！” 这句话却任雪云听的是心头一惊！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委屈的泪水破堤而流，她凝噎道：“对啊，这‘阴阳合欢散’怎可能让我找到解药！”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何非凡一下子慌了神，他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是女人当着他的面哭，二是女人背对着他哭！ 于是他赶紧劝慰说：“任小姐，想开些，这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你。你别哭啊！” 此时，何非凡口中所说的这个“帮”并无所指，非常的单纯。可任雪云听到后却似乎并没有那么想。 她沉默不语，任凭泪水在默默的流淌，过了许久，才面露决绝之色，对那只大肥猫轻声说道：“小天，你回避一下。” 那只叫“小天”的肥猫“喵”了一声，随后用毛茸茸的爪子推开了窗，跳了出去。 何非凡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那只猫真的听懂了人话！再看眼前的这位任雪云，她闭上了眼睛，脸颊已是红的不能再红。只见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纤纤玉手解开系带，轻纱滑落，半露香肩。紧裹在胸前的那件裘衣，已成为了她浑身上下唯一的遮羞之物。 这女孩既像是一位不食人间五谷的出尘仙女，又像是古代秦楼里妩媚的勾栏美人，这原本相悖的两种姿态如今同时出现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对成年男人的杀伤力更是几何倍增！ 何非凡的鼻血险些没有喷出来，问道：“姑娘，你要做什么？” 任雪云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睁开了美眸却不敢与他正视，而是羞涩的看着别处，“请你……做我的解药！” 说完，她慢慢的向何非凡的身上靠去。 尽管何非凡看的是血脉喷张，尽管这春光乍泄的尤物已让他心神荡漾，但是他却一把将身前这个女子推开，“不行！” “什么？”任雪云杏眼圆瞪，羞怒万分，她质问道：“你若是不愿意，为何刚才说要帮我？你这是在羞辱于我！”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家里没有小TT了，不安全啊！” “什么小踢踢？你是在强词夺理！” “没有TT”原本非常正当的理由，到了任雪云那里成为了空谈。依据“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这条真理，所以任雪云恼羞成怒了…… 只见她纤嫩的小手结成掐诀端于胸前，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词句，一股劲风凭空而成，向何非凡席卷而去。 何非凡惊愕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离地而起，凌空飞行！ 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何非凡的身子，又将他重重的甩到了床上，疼痛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既没有喝多，也不是在做梦！ 任雪云咬着嘴唇，摘掉了身上的裘衣，将自己的一切，袒露给了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你是妖怪！你要干嘛？你别过来……我要告你强jian！”何非凡吓的开始胡言乱语，他惊恐靠向墙边，却又躲无可躲。可当任雪云扑进他的怀里时，那气若幽兰的体香、如水般滑嫩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迷人轮廓，又使得他变得不能自已…… “妈的，死就死吧！”何非凡的心理防线终于全线崩溃。他一把揽住了女孩的蛮腰，吻了下去。小屋里的气氛变得暧昧不堪，一夜春风化为绵绵细雨…… *************************** 夜半三更，骤雨停歇，女子穿戴好了衣衫，借着夜色端详着躺在床上熟睡中的男子。那男人面庞轮廓分明，俊朗不凡，他呼吸均匀，似在沉睡之中。 女子名为任雪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原本是仙界大陆的天之娇女，月仙宫的首席弟子。百年元婴的她已修炼至后期大圆满，甚至突破瓶颈晋升化神期都指日可待。可是，在仙界宗派斗争中，她遭人暗算，身中合欢宗的“阴阳合欢散”，险些成为他人“鼎炉”。 这合欢宗，以男女双修为主，功法靡乱天下闻名，更有一种名为“阴阳合欢散”的yin邪蛊毒，下此蛊毒，与之交合，便可夺取对方一半的修为。 就是在最后关键时刻，幸亏守卫自己的灵兽裂天虎以其强悍的神通生生划破了虚空，这才遁身而逃。如此一来，五阶妖兽裂天虎拼的是元气大伤，退化成猫的模样；而元婴期修士任雪云更是身中情毒，才落的如此狼狈。当她发现这情毒无法逼出体内的时候，她这才痛下决心，进而发生了刚才的那些事情…… 任雪云盯着倒在床上的何非凡，她脸色苍白，神色复杂。眼前的男子分明只是一介凡人，都快而立之年的他居然连炼气期都没达到！在仙界，多少青年俊杰爱慕自己芳名，多少大宗派嫡传弟子托人说媒联姻，可那些人都被她拒绝，不为别的，只因她是“百年元婴”！百年之内，元婴修为，任雪云不单单做到了，而且她距离化神期只差一步之遥，这种逆天的修炼速度几人能达到？所以任雪云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本。倾国的容貌、逆天的修炼天赋，即使面对其他宗派的“一把手”，她也无须过谦，因为不久的将来，她定能与诸位掌门、宗主们平起平坐。 任雪云的心头一阵的悲凉，如今委身于这个不羁浪子，虽说是迫不得已，但是她的心底不愿接受这一现实。她想过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模样——那一定会是一位天赋卓绝、英俊倜傥的青年才俊。眼前的这个男人虽说样貌看上去并不让人讨厌，但是这个平凡的人居然是自己第一个男人！ “这个家伙，比‘合欢宗’的人还要无耻！”任雪云愤愤道，不过好在身上的毒算是解了…… 任雪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缓步来到了窗台边。她拉开了窗帘，望着外面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这是怎样一个奇怪的世界啊！自行前进的“铁甲车”，奇怪而高大的建筑，还有不用点火而长明不灭的路灯。好多事物对她来说根本是难以理解！ 她想返回仙界，可“小天”在她身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任雪云这才想起，之前小天那记“破碎虚空”已经令它大伤元气，在它修为恢复之前，自己是不可能返回仙界了！ 既然如此，还是先找个地方想办法恢复下自身的修为吧！毕竟身中“阴阳合欢散”，自己的一半灵力已转移到了那个普通人的身上，如今的她已跌至了“结丹期”。 她最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然后推开了窗子，面露决绝之色，再无片刻迟疑： “小天，我们走！” 一阵清风拂过，白衣飘飘，罗袜生尘，一人一猫倏地一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又过了许久，一直躺在床上装睡的何非凡这才坐起了身子，他恍然若失的望着那被风吹起的窗帘，喃喃自语道：“是碰到妖怪了吗？” 他站起身，来到窗前，回想起与那女子的温存，虽然手心里已沁满了冷汗，但心中的悸动却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真是个美丽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