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事开头难（上）
造物师第四教条：依靠手造东西的人是低贱的匠人，依靠想象力造物的人是高贵的造物师。造物的世界是想象力的世界，能通过想象力来解决的问题，就不要依靠手。 想象力包含思考的想与成形的像，这是一体的两面，缺一不可。因此想要称为一名优秀的造物师，必须同时兼有充足的精力与良好的体力。任何一方面的缺失，对于造物师而言，都是致命的。 造物师的级别由其能够造出的造物级别划分，以赤枫为例，他目前只能造出一星造物，即劣质变物，因此他被称为一星造物师学员。然而这种级别只不过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即便是拥有相同级别的两名造物师，也不可能拥有完全相同的能力。 真正能够量化说明造物师能力的，正是当初托奇导师在给赤枫做初评的时候曾经在登记册上写下的思之力和形之力。 思之力顾名思义就是思考的能力，其本质就是人的精力或者说精神力。人不可能做好超出自身能力的事情，所以造物师也不可能造出超越其想象力和思考能力的东西。 形之力则是使造物成形的能力，其本质来源是体能。就如同干活一样，体能耗尽，在得到补充之前要么是没力气做不动，要么是透支生命的蛮干硬干。 造物师完成一件造物的过程，具体到这两种能力，便是以思之力规划造物的结构，以形之力构筑其形态。 这两种能力都是会随着锻炼而成长的，而能力成长的结果，则体现在造物师级别的上升。在托奇给赤枫做出的初评中，他的思之力评价是丙级。以同龄人来做比较，一般的小孩思之力为戊级，没有成为造物师的可能；而一个合格的造物师学员，思之力通常为丁级。 也就是说，小赤枫思之力远比同龄的其他小孩甚至是造物师都要来得强大。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初造物就是两人多高的劈柴机这样的大家伙。 然而，与强大的思之力不匹配的是其形之力，也就是体力。虽然他一年来拄着双拐也是一种另类的锻炼，所以形之力评价为丁级，比一般小孩高，但也不过就是一星造物师的正常水平而已。所以当赤枫第一次造物就遇上劈柴机这种体积的家伙，一次性就把他的体能给透支了。 所以说，思之力与形之力必须均衡发展，长短腿是绝不可取的。若是形之力高于思之力也就罢了，后果不过是体能过剩。反之则是一种危险，以赤枫为例，若非他形之力达到了丁级评价，可能在造劈柴机的过程中就因为过度透支生命而死亡，而不仅仅是晕倒那么简单。 偶尔透支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常年如此，只怕赤枫是要年少夭折了。就算不死，也是个病秧子。 在近千年的历史中，基本上所有惊艳一时的天才都是这种思之力高于形之力的，但是十有八九也因此而短命。 倒不是说这些天才不知死活，只是身为天才，必然常有灵光一闪的造物构思，以及将其实现的想法和行为。若是因为构思中的造物会超出自身形之力的级别而放弃，对于那些被冠以天才之名，拥有天才骄傲的人，那是决计不能的。 至于那些因为惜命而完全不愿意去透支生命的人，自然是无法博得天才的美名。 故此，造物师世界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哪怕是明知会死，也要留下一项冠以自己名字的造物！” 没有留下命名造物的造物师，哪怕阶级再高，在其死后多年，名字最终只能湮灭在泯泯众生之中，唯有那些拥有命名造物的人，才会被造物师公会记录在册，名垂青史。 对于这些概念，托奇特地交待莫辛要好好地向赤枫灌输，免得他今后再做出超越自身能力的事情。 对于现如今的造物师公会而言，馆藏图册已经够丰富了，造物品种已经够齐全了。公会对于天才的需求已经远不如对于高阶造物师的需求，只有足够多的高阶造物师，才能维护公会在这片大陆上的超然地位。 至于创新精神，忘了他吧，即便是“人类失去想象力将会走向灭亡”的造物师第一教条，也只是给造物师学员看看而已、说说而已的。 不止是造物师公会，任何一个组织机构都是一样的，当他从青涩走向成熟，最终走向完善的那一刻，接下来就只能是渐渐地腐朽堕落而已。 这些东西对于小赤枫来说都有些遥远，目前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提升自身能力，以达到二星造物师的级别，这才能保证他造出自行椅来。当然，除了这个办法，还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便是组合型造物。 先分别幻化出合金车轴以及车身、车轮等零件造物，再组装成完整的自行椅。这是当下小赤枫能够最快实现自己目标的方法，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想象中的分割线======================== 对于如何快速有效地锻炼思之力和形之力，经过千年完善的造物师培养所自有一套方法，那便是每天坚持一定量的造物实践。以赤枫目前状况，他准备将自行椅的各零件造物安排在四天时间去完成。这样的进度，既能锻炼能力，又不至于透支。 就算日常没有什么造物灵感的时候，莫辛老师也会要求赤枫每天去实践室完成一定量的零件造物，通常都是齿轮之类的小东西，一方面提升能力，一方面通过实践真正了解这些小机构的各种参数性能。 三天之后，自行椅的其他部分都已完成，就差关键的合金轴。合金轴其实也是属于二星造物的级别，以赤枫的思之力评价来说能力是足够了，由于整体尺寸不大，他的形之力也够用。唯一欠缺的是能力。 造物师造合金与铁匠冶炼合金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铁匠能否冶炼出上好的合金，关键是看配方、原材料的精炼程度、火候、以及添加各种成分的时机，有太多太多的因素要去把握，因此幻物大陆的冶炼水平提升速度有限。 而对于造物师而言，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复杂的工序，只要能在想象中把这种合金的结构构筑出来，并且把这种结构应用到造物上去，合金零件就能够完成。造物师运用思之力的过程就是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关于造物的画面，画面越是精细，所幻化的造物品质越高。 若是非要用一种形象的方式来解释造物师的造物品质，可以拿我们的国画来比较。当你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幅画，若是这幅画是工笔画，那么恭喜你，你有能力造出优质造物；若是你在脑海中描绘出的是一幅泼墨山水这种风格的作品，那你的造物绝对是劣质的。 有人可能会说工笔和泼墨本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真要比较优劣，还要看画者的功力。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要评价两种画风的优劣，只是这恰好可以对应造物师的各种阶位，根据境界的不同，造物的三大阶级从低到高分别为变物、化物和幻物。 菜鸟画泼墨，只能是乌七八糟，啥也不是，甚至让人看不懂，正如一星造物师的劣质变物。菜鸟的工笔，固然水平不怎么样，但好歹是一幅画了，能够让人看得懂，也就差不多是二至三星造物师的级别。当然，再怎么优质，菜鸟终究是菜鸟，变物也只能是变物。 再说大师的泼墨，意境深远，让人回味无穷。这样的境界用在造物师身上，就是那些七星的高阶造物师，进入了造物师造物三大阶位的最高阶段幻物。虽然他们依然无法精细地掌握到幻物的脉络，但已经有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造出基本的劣质幻物。 而大师的工笔，除了意境之外，还有精制、工整、严谨、细腻等诸多优点。造物师到了这种程度，便是能够造出优质幻物的九星造物师。这样的人物已经是屈指可数，并且随着造物师公会的腐朽的体系与保守的作风影响而有了减少的趋势。 当然，这些都说远了，造物师不是画家，赤枫也还远不是高阶造物师。以他目前一星造物师的能力，勉强也是能按照配方把合金幻化出来，但是品质绝对是一星的劣质变物，原因是他没有能力让构成合金的各种成分均匀分布到整根合金轴内部。 经过几天的实践，赤枫也认识到这个问题。每次他做出来的合金轴放到实践室里专用的材料性能检测装置上，总是问题百出，而且每次还不重样。 第一天是合金轴的韧性不够，在施加了一定的压力之后就会断裂。如果赤枫不想三天两头摔跤的话，这样的轴是不能用的。 第二天测试结果是耐磨性不够，若是装到车轮上，估计一边走一边会在路面上撒下一条金属粉末的轨迹，预计自行椅半天时间就得报废。 第三天是刚性不够，也就是所谓的硬度问题，这样一来倒是不会断也很耐磨，只不过撑不起椅子来。 第四天直接把小赤枫给气坏了。他把心思全部关注在如何让各种成分均匀分布，而忽视了合金轴的外观问题，结构幻化出来的车轴两端坑坑洼洼，能不能转得动都是个问题，完全就不用考虑材质的性能。 经过四天的失败，对于聪颖的赤枫来说已经算是累积了足够的经验教训，他有把握今天能够在实践室里造出一根勉强能用的合金轴。至于能否达到二星标准，他可不敢奢望，也不现实。 只是一个更大的问题终于在合金轴完成之后暴露了出来——那就是零件造物都齐全了，却无法组装起来。 在每根合金轴的两端，都有一个罩帽，起到一个限位的作用，防止轮子脱落。现在的问题是两头的罩帽与合金轴是一体的，既可以在组装完毕后防止轮子脱落，反过来也可以在一开始就阻止了轮子的正常装配。 组合型造物的最大缺陷就在于此，很多时候很多造物结构是想象得出来，但是分解成零件造物之后却是无法组装。若是有能力一次性完成造物，自然就不会出现这种无法组装的大乌龙。 正因为能力不足，才需要组合造物。所以发生这种状况，基本上是所有造物师学员的通病。基础知识薄弱，缺乏大量的造物经验，使得他们总是要遇到了问题才知道改进。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小赤枫。倒也不是说他死脑筋，不知道变通。这样的问题换作是一个铁匠或者木匠来处理，立刻能想到数种解决方案，无非就是把轴端的罩帽去掉，以后再装。但是对于一个造物师而言，尤其是一没基础二没经验的造物师学员来说，绝对是个难题。 对于造物师而言，第四教条就是他们的圣旨，因此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一个造物师打算依靠手工来解决造物问题。哪怕是年仅六岁的小赤枫，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观点。 如果能够一次造物，谁也不愿意搞组合型，就算没有无法组装的问题，毕竟还得自己动手不是。造物师是大陆最高贵的职业，靠想象力来造物，而不是低贱的手工匠人，非得用手来解决问题。 所以了，对于小赤枫而言，他的自行椅方案只能是推倒重来。但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收获，任何进步都是在不断地失败与尝试中取得的。同时虽说在合金造物方面算不上累计了多少经验，但也算是长了见识，初窥门径。 现在在赤枫看来，要完成自行椅的造物，还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等到自己能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才行。既然如此，急也是急不来的，摆脱双拐的日程只好向后推一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