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八王之乱

    贾南风与卫瓘可是老冤家了，早在司马炎在位时，卫瓘时常打小报告指责太子妃的不是，但因贾充势力太大，另有冯紞等人从中作梗，贾南风竟安然地从太子妃晋升为皇后。

    此一时彼一时，卫瓘虽也身居高位，但终究是事奉皇帝皇后的，此时已对贾南风束手无策。但贾南风若是决心整卫瓘，那却简单得多。

    司马玮的投诚让贾南风欣喜非常，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亲王的支持，好处总是比坏处要多的。

    291年6月，贾南风手把手地教司马衷写下诏书，免除司马亮和卫瓘的官职，并授与楚王司马玮权限，可命令其他亲王（包括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带兵驻守宫门。

    这道诏令明显给了司马玮自由发挥的空间，而事实上，司马玮也的确发挥了不少。

    兴奋的司马玮当天晚上便紧急动员首都警备军，接着假传圣旨声称司马亮和卫瓘谋反，他则是奉命担任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集结首都城内外的36军前往讨伐叛逆，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公孙宏等人有备而来，很快包围了司马亮的府第，司马亮此人虽也有得势之后的无所顾忌、肆意妄为，但骨子里仍旧是懦弱的，可以在顺风里展翅高飞，稍有逆风便情愿随波逐流。在索要诏书无果的情况下，司马亮竟然放弃了唯一活命的机会，放着一府的兵力不动而束手就擒，连同世子司马矩一同被杀。

    这位八王之乱中资历最高、年龄最长、当权最早的亲王，虽然有这么多最，终于难免一死，而且死状极惨——当时天气炎热，许多士兵同情这位胖乎乎的老王爷，把他拖到了一辆车子下面，用扇子给他降温，直到第二天了还是没有对他下手。司马玮当然不高兴，下令砍下汝南王人头的赏布千匹。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那些道德婊们撕下了伪装争先恐后地挥刀就上，把司马亮的脑袋都砍烂了。

    卫瓘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清河王司马遐率军抵达时，卫瓘原来的作战官荣晦也在其中，荣晦曾因犯法被卫瓘驱逐，如今逮到机会对卫瓘百般羞辱，残忍地将其跟孙儿9人杀害，同行的司马遐表示已吓尿。

    邪恶一旦滋长，注定不能消退，只会越发邪恶。眼见大敌已除，司马玮的随从歧盛强烈建议司马玮更进一步，在贾南风不提防的时候发起突袭，将其一网打尽，从此就真的没有任何阻碍了。

    司马玮虽然好斗，但这种事还是让他有些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

    时间一点点走着，就在他决心动手之时，贾南风已派殿中将军王宫赶了过来。王宫自然不是来颁奖的，只见他手拿驺虞幡，神色严峻地高声呐喊：“楚王意欲谋反，敢同流者，斩！”

    这一嗓子可说是晴天霹雳，不但士兵们慌了神，司马玮更是吓得虎躯一震。

    机会当真是稍纵即逝，就在司马玮犹豫之际，宫里张华已向贾南风陈述了局势的利害，而贾南风可没有那么多顾虑，她向来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当机立断地派人带上驺虞幡去捉拿司马玮。

    驺虞又称驺吾、驺牙，是古代民间传说中的一种奇兽，长得像老虎，身上有黑色条纹，尾巴比身子长，性情温和，是忠诚的素食主义者，将它的形象绣在旗帜上是为驺虞幡，以此来阻止战争。与之相对的是白虎幡，也就是把白虎的形象绣在旗帜上，那是用来督战的。

    司马玮的兵将们眼见宫中送来驺虞幡，队伍瞬间一哄而散，只留下司马玮在原地随风凌乱。

    司马玮与司马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方二十，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一步踏错，再无回头路。在他临刑之时便已醒悟，自己当初就不该应诏入京，平白无故地给别人当枪使，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任何事都不可能先有果后有因，谁也不能预料到最终的发展方向，只能凭借自己的意愿去努力营造一个称心的结局，可惜结局总是唯一的，而唯一的结局就注定不能让所有人同时满意。

    八王之乱中的第二王正式终结，同党公孙宏、歧盛等人都被灭了三族。

    这才不过是司马炎死后的第二年，已有两位亲王接连被杀，而真正的暴乱其实才刚现苗头而已，更大的腥风血雨正向傻皇帝招手。

    经过了接连的政变屠杀，贾南风终于扫清了障碍，整个朝廷都控制在她的手里。张华因为献计有功，从此受到重用，被任命为高级咨询官和副总立法长，与贾南风的表哥裴頠、堂哥贾模一同处理朝政。

    张华此人一直忠厚务实，但在处理司马玮案的时候明显露出一丝狡黠，当然这有他自己的考虑，为了朝政稳定就必须舍弃细枝末节而顾全大局，司马玮固然勇猛，但毕竟只是王爷，司马衷才是正统，如果让司马玮得势，那么注定少不了夺权大戏上演，贾南风虽然无道，但除了私生活混乱和控制欲强之外，在处理政事方面倒也会借鉴臣子的意见而不是一味乱搞。综合考量之下，张华毅然跪倒在皇后娘娘的裙下。

    陇西王司马泰因为在权力争夺中保持中立，贾南风很是赞赏，封他的儿子司马越为东海王，并让征西大将军、梁王司马肜担任首都卫戍司令官，如此一来内外皆无忧患矣（至少贾南风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国内倒是真的平静下来，除了皇帝的亲兄弟司马柬病死和被废的皇太后杨芷在金墉城饿死之外，并没有其他大事发生。司马柬真的是最低调的御弟了，三十年的人生几乎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多少印记。

    贾南风是多么憎恨她的婆婆，把侍奉杨芷的女仆10多人全都调走，让杨芷绝食八天活活饿死，这还不够，甚至在下葬时将其面部朝下入棺，连同各种镇压鬼魂的符咒药物一起埋葬——据说这样可以让被埋的人万劫不复。

    杨芷的jiejie杨艳当真是坑妹不浅，若非当年极力推荐贾南风当太子妃，也不会这种惨剧发生了。

    当然谁都不会有先见之明，况且人心难测，更是无法凭个人的意志去推断其他人的言行，只能怪杨芷运气太差。

    运气肯定很重要的，古人很早就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论断，时至当下仍旧堪称至理名言。

    虽然晋王朝国内风平浪静，但国外可是有各样风吹草动。

    周边的异族们其实早就有些蠢蠢欲动，苦于寻不到机会，所以只能干着急。但经历了杨骏、司马亮与司马玮事件之后，他们发现其实晋王朝并非无懈可击，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漏洞。

    鲜卑人已然开始在晋王朝的边疆线上进行布局，匈奴人则更为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