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吕超弑君
二秦大战的同时,凉州也舍得闲着。 后凉吕纂因为最高指挥官吕弘的功高位尊,一直都感觉很受压迫,而吕弘也疑心自己受到猜忌,十分不安,终于彻底决裂了。 400年夏,吕弘率领东苑的部队叛变,向吕纂发起猛攻。 不过吕弘到底不如吕纂,吕纂让部将焦辨迎战,大败东苑军,吕弘孤身一人仓惶逃走,所有部属和家属都被俘获。 吕纂早对吕弘放怀恨在心,放任官兵在姑臧大肆烧杀抢掠,以泄私愤,并把东苑的妇女全都赏赐给士卒,其中包括吕弘的妻子女儿。 就在当天,吕纂得意地对官员说:“这一仗如何?” 高级咨询官房晷面露忧色:“上天使灾祸降临国都,灾祸接连不断,先帝刚刚去世,隐王又被废黜,最高指挥官起兵作乱,京师流血,骨rou残杀,吕弘虽然是自取灭亡,但到底是陛下的兄弟,遭遇这种事,本不应该高兴,而应该责备自己,以谢人民,想不到反而放纵官兵囚禁官员,祸害妇女,错误是吕弘一人造成,人民有什么罪?而且吕弘的妻子是陛下的弟妹,吕弘的女儿是陛下的侄女,为什么让她们受到那些地痞无赖的侮辱,天地神灵岂忍看到这种惨状!” 吕纂略觉惭愧,于是召回了吕弘的妻子儿女,安置在东宫,宽厚相待。 流落在外的吕弘则打算投奔南凉,一不小心失去了一切,这滋味可真的不好受的,路过广武时,忍不住找到征东将军吕方,向他哭诉自己的遭遇。 当看到朝廷的通缉犯,吕方也是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吕弘说:“天下之大,你为什么偏偏跑到这里!” 吕弘忽然心底一凉,猛地与吕方分开,正要询问详情,吕方已让人将其收押。 绝望到极点的吕弘,最终被吕纂派出的武士康龙,用摧断肋骨的酷刑处死。 除去了心腹大患,吕纂的心情瞬间变得异常美丽,下诏封正室杨氏为皇后,任命杨皇后的父亲杨桓为政府左副行政长官、首都姑臧市长,然后准备大举讨伐北凉。 政府行政官姜纪劝说:“这时候农田正需要耕作,最好是停止军事行动,让青年留在田间,现在贸然远征岭西,万一秃发家乘机攻击空虚的京师,我们有什么办法?” 吕纂不理会,执意出兵包围了张掖,更向西挺进到建康,进行大肆抢掠。 南凉车骑大将军秃发傉檀得到消息,果然率领一万骑兵袭击姑臧,吕纂的弟弟吕纬,动员全城的官兵,登上北城守卫。 秃发傉檀却并没有与敌人纠缠的打算,只是前来震慑一下而已,在朱明门的城楼上,摆下筵席饮酒,敲钟击鼓,犒赏将士,并在青阳门举行盛大的阅兵大典,展示武力,志得意满后才裹胁了当地八千多户人家而回。 吕纂并不能立刻攻取张掖,姑臧又遭敌人围困,只得先行回军,并放弃了收复凉州的计划,一心饮酒打猎度日。 祭祀部长杨颖进言道:“陛下承受天命,登上宝座,应该用正道把它守住,而今疆土一天比一天萎缩,局促在二岭之间的狭小地带,陛下不兢兢业业,早晚警惕,图谋恢复祖先大业,反而沉湎于游乐狩猎之中,我等深表痛心。” 吕纂虽然下令表彰其忠心,但并不能改过,生活越发堕落。 此时的后凉早已没了刚立国时的风采,虽然当年也是问题百出,但起码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政府的权力也还算过硬,但到了三凉并立的时代,加上吕纂不断的倒行逆施,国家渐渐濒临毁灭。 中央的堕落必然带来地方的更加堕落,最终一起堕落成灾。 番禾郡长吕超本就对吕纂心存不满,一直以来都闷闷不乐的,时间长了,就有些放纵任性,肆意发泄心中的怨愤,附近的鲜卑酋长思盘,受不了他的嚣跋扈,派弟弟乞珍向吕纂控诉,吕纂正愁没事干,索性当个和事佬,下令让吕超和思盘同时进京。 但吕超却大为紧张,以为会受到打压,等到了姑臧,千方百计地结交宫殿禁卫总监杜尚,希望能帮自己化险为夷。 事实上吕超多虑了,吕纂无心杀人,只是宣扬皇家的威风而已,佯怒着对吕超说:“你仗恃你们兄弟结成一帮,竟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吕超赶忙叩头认罪,吕纂十分得意,过了一会让他起身,然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下令百官在内殿欢宴。 筵席上,吕超的哥哥、中央禁军总监吕隆,不断向吕纂敬酒,为弟弟开脱,但吕纂其实早就忘了这茌了,只知拼命饮酒,不多时就酩酊大醉。 吕超却并不知吕纂的真实打算,一直战战兢兢,半点不能轻松。 这时吕纂突然兴起,提出要当导游,带着吕超等人游览皇宫,也不管吕超的反应,先行乘坐人力推动的辇车,在宫中逛了起来。 吕超无奈之下,只好随后陪驾。 一行人很快来到琨华堂东阁,因为有门槛的缘故,辇车不能直接通过,吕纂的亲信将领窦川和骆腾,便把佩剑先靠到墙上,帮忙把辇车抬过门槛。 就在刹那间,吕超灵一现,飞快地夺过佩剑,直刺向辇车上的吕纂。 吕纂醉意沉重,不但不躲,反而赤手空拳地跳下辇车,扑向吕超,刚好被一剑刺穿身体,窦川和骆腾徒手与吕超格斗,也被斩杀。 事发突然,在场的官员都呆住了,随行的太监纷纷四散而逃,吕纂的正室杨皇后也跟着一起游赏,赶紧下令禁军攻击吕超,但被杜尚出面制止,禁军全都抛下武器拒绝作战,将军魏益多,更是义愤填膺地把吕纂的人头砍下。
杨皇后瞬间泪流满面,凄然说道:“人都死了,尸体与草木一样失去知觉,何至忍心再如此残害!” 魏益多不理会,把吕纂的人头送到外面示众,一面说:“吕纂违背先帝遗命,居然敢谋杀太子,自立为王,而又荒yin无道,祸害国家,番禾郡长吕超顺应民心,已把他铲除!” 吕纂的叔叔、巴西公吕佗,以及弟弟、陇西公吕纬,都在北城驻防,得知政变的消息,立刻动员全军戒严,打算合击吕超。 但吕佗的妻子梁氏却并不赞同,阻止丈夫说:“吕纬和吕超都是你的侄子,为什么舍弃吕超而帮吕纬,事已至此,何必再挑起新的事端?” 吕佗表示同意,于是对吕纬说:“吕超已经占领军械库,手握精兵,攻击他并不容易,而且我一大把年纪,注定是不能有什么作为的。” 吕纬顿时没了底气,可是也陷入进退失据的窘境。 吕超的弟弟吕邈,正在吕纬手下当差,借机向吕纬提议:“吕纂谋杀兄弟,吕隆和吕超顺应民心,起兵讨伐,目的就是要拥戴你继承王位,你是先帝现存的长子,依情依法依理,都应该由你主持朝廷,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吕纬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忘了杀兄大仇,单人匹马进城与吕超商议继位一事,直到被砍头的前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蠢。 大事已定,吕超把王位让给了哥哥吕隆,吕隆虽觉为难,按资历并不好推辞,只得登位,尊母亲卫氏为太后,正室杨氏为皇后,任命吕超为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辅国大将军、主管朝廷机要,封安定公。 吕纂的杨皇后貌美如花,因为吕纂已死,将要搬出皇宫,吕超有心娶她,又担心她拼死不从,便对她的父亲杨桓施压:“皇后如果自杀,大祸将降临你们全族。” 杨桓畏惧吕超的权势,准备劝服女儿,杨皇后大义凛然地说:“父亲当初为了谋求富贵荣华,而把女儿卖给氐蛮(吕氏一族是氐人),卖一次就够了,怎么可以再卖!”说完当着杨桓的面抹了脖子。 杨桓瞬间吓尿,担心被吕超谋害,火速投奔南凉,秃发利鹿孤正在图谋后凉,正好可以借着他了解姑臧的局势,便任命他为左军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