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皇上和尚
刘彧在建康折腾的时候,北方的同行拓跋弘也没闲着。 乙浑乱政之时,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为了保全仕途,曾对他好一番巴结奉承,拓跋弘记恨在心,等到慕容白曜处理完了南方的战事,立即诬以谋反,下诏把慕容白曜和其弟慕容如意一起诛杀。 慕容白曜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却不幸毁于自己的黑历史,但回顾当时的情景,朝野上下为了保命而变节的人,绝非慕容白曜一人,只因功劳太大,反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案在一开始就是冤案,国人看得清楚,瞧的明白,所以后来孝文帝时,终于为名将平反,还以忠贞之名。 拓跋弘此举成了其一生最大的污点,当然他的怨气不止于此。 冯太后在私生活方面的过度随意,让拓跋弘大为不满,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可是又不能拿她老人家怎么办,只能找她情夫的晦气。 政府南部政务行政官李敷,与教育部长李訢,从小感情就很亲密,还有立法院主任立法官卢度世,同时受到太武帝拓跋焘及现任拓跋弘的宠信,参与各项机密决策,负责撰写发布诏书。 而李敷的弟弟李奕,正是冯太后的情夫之一。 此事被拓跋弘发觉之后,李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表面上仍保留原职,实际已失去了信任。 李訢出任相州督导官时因为收受贿赂,而被人检举,鉴于北魏官员贿赂成风,李訢的作为并不稀奇,只因拓跋弘在吏治方面颁下严令,所以李訢便倒了媚。 而更倒霉的却是李敷。 李敷仍在中央任职,难免为老朋友打掩护,拓跋弘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一计。 李訢被囚车押回平城后,调查结果属实,论罪应该处死刑,拓跋弘派人到狱中告诉李訢说如果能出面揭发李敷兄弟二人的隐私,就可以免死。 李訢起初不愿做这种卖友求荣的事,但时势逼人,一旦拒绝,全家不保,只好授意女婿去搜集李奕兄弟各种违法乱纪的证据——其中大部分都是杜撰来的罪恶。 有了数个实锤,拓跋弘当即下令诛杀李敷和李奕,然后为李訢减刑,剃光头发,发配到奴工营服役,没多久便让他出任任政府粮食部长、兼管南部防务。 拓跋弘十分得意,但冯太后绝不是傻子,很清楚李氏兄弟之死的真正缘由,与拓跋弘的矛盾日趋尖锐。 但两人并没有随之爆发大的冲突,拓跋弘从此竟像是解决了心病一样,变得超然起来,再无他求,因一贯喜欢黄老学说和佛教理论,于是大量接见和尚僧侣,共同谈玄论理,并开始萌生离家修行的念头。 拓跋弘的叔叔、全国部族政务总监、京兆王拓跋子推,为人文雅,朝野对他十分推崇,拓跋弘打算把帝位禅让给他,自己放手远离世俗的喧嚣,一心修行去也。 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源贺,正率军在漠南驻防,拓跋弘特意让他坐驿马车回京参加御前会议,共商禅让大计。 拓跋弘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拓跋子推的弟弟、任城王拓跋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陛下正逢太平盛世,君临四海,怎么可以做出对上违背皇家祖庙,对下遗弃全国人民的事!况且父子相传,由来已久,陛下一定要放下尘世上的俗务,也当由皇太子继承大统。国家是祖先的国家,陛下如果把朝廷授予旁支,恐怕不是圣明祖先的本意,势将挑起jian人的野心,这是祸乱之源,不可不谨慎对待。” 源贺附各道:“陛下准备禅位给皇叔,我深怕扰乱皇家祖庙祭祀的顺序,后世势将讥讽我们逆祀,伦理颠倒,盼望三思任城王之言。” 东阳公拓跋丕满脸忧虑地仰天长叹:“皇太子的神圣恩德早已彰显,但是年龄实在太小,而陛下正当壮年,刚开始亲自主持国政,奈何只顾独善其身,不顾天下人心,呜呼!皇家祖庙将托付何人,亿兆人民又将托付何人呐!” 政府行政官陆馛的态度更加强硬,甩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叫道:“陛下如果舍弃太子,而传位于亲王,我宁可在金銮殿上自刎,也不敢奉诏!”
拓跋弘的反应更加激烈,好像当场就要砍人,但考虑到还要获得群臣的支持,只好强忍怒火,黑着脸看向政府文官部长赵黑,此人一向乖巧,当会为自己说话,而只要一人表示支持,必然能拉来不少墙头草。 可惜赵黑也让他失望了,郑重地回说:“我以生命效忠太子,不知其他。” 拓跋弘顿时无语,现场沉默许久没人说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立法院总立法长高允一字一句地说:“老臣本不敢多言,唯愿陛下不忘祖先托付之重,亦追念姬旦辅佐幼主姬育的往事。” 拓跋弘神色黯然,确信已经无法扭转局面,只好妥协,下诏任命陆馛为太保,与源贺一同持节,把皇帝印信交给太子拓跋宏,正式传位。 471年8月20日,5岁的拓跋宏坐上皇帝宝座,即著名的孝文帝。 谥号并非随意给出的,拓跋宏的“孝”,很小的时候就有体现,拓跋弘之前身上长疮,拓跋宏用嘴为父亲吸脓,一直到后来与冯太后相处也是以孝闻名,加上各种政治改革,孝文帝实至名归。 但小皇帝毕竟太小,文武官员联名上奏,认为以前刘邦当了高帝,尊称他的父亲为太上皇,而今皇上年幼,国家大政仍宜由陛下主持,谨恭上尊号太上皇帝。 拓跋弘也担心儿子太小,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接纳了这一提议,迁到崇光宫居住,一切依照原样,国家大事仍向他上奏。 出家的愿望虽未实现,但拓跋弘倒也不甘失败,另在西山兴建佛教寺庙,名为鹿野浮图,由和尚居住,他则不时前往聆听佛道,一定程度上也算弥补了自己的遗憾。 之后的拓跋弘便游离在寺庙与朝堂之间,不能说绝对消极,但在为政方面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