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是谁
韩秀的眼神闪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任凭柳随珠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却没有伸手去搀扶她一下。 就算已经验明了毅儿的身份,可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彻底的拔除。韩秀此刻看着柳随珠,总觉得心中非常不舒服。 青楼出身的女人,谁知道她曾经做过些什么? 谁知道她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掩盖了自己身上不堪的过往? “皇上!”柳随珠泪盈于睫的抬眸,用一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的眼神,绝望而又无助的看着韩秀。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皇上,别人不相信婢妾,难道您也不相信婢妾吗?您已经验过了毅儿的血脉,难道还不肯相信婢妾,不肯还婢妾一个公道吗?背后造谣之人,定是为了阻止立太子,如此明显的手段,难道陛下还不明白?“柳随珠厉声的哭喊,韩秀的沉默,让她心中的恨意更深。 是石娇娥! 一定是石娇娥! 为了阻止皇上立太子,石娇娥简直是丧心病狂! 竟然用毅儿的身份做文章,往一个两岁的孩子身上泼污水,她一定会遭报应的! …… 昭阳殿。 石娇娥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一盏热茶,默默地在发呆。 原本,她是想让御膳房继续下毒,让韩秀一直昏迷不醒。等她把朝堂上的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就让韩秀清醒过来,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可是,父亲却派人来传话,让她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顺应事态的发展,等到时机一到,自然就会有转机。父亲说,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让她只需安心的等待即可。 让她安心的等待啊! 明明应该有所猜忌,明明应该怀疑父亲的动机,明明应该不再相信父亲的话,可是,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竟然还是选择马上收手了。 从小到大,父亲极少会吩咐她去做些什么,一般都是鼓励她自己去思考,自己去面对。 难得有一次,父亲竟然会对她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只需安心的等待。 她想要相信一次,也愿意相信一次。 直到此时,石娇娥才发现,无论她曾经如何的难过和失望,无论她如何的猜忌和怀疑,无论她对待父亲的态度是如何的冷漠和疏远……其实,她的心中还是相信父亲的。 那是她的父亲,她曾无比依赖的父亲。 “皇后娘娘,有小太监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已经下了朝。有人在朝堂上质疑三皇子的血统,皇上当场大发雷霆,但最终没有立太子。如今,皇上去了柳夫人的玉华殿。” 没有立太子! 这说明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石娇娥低着头,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在朝堂上质疑三皇子血统的,一定是父亲安排的人!只不过,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如何处理的,竟然能让韩秀起了疑心。 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信任,要建立起来很不容易,但要破坏却只是一瞬间。只要一次简单的猜忌,就能够彻底的倾覆,然而想要再建立起来,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更多的经历来验证。而且,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永远也不会如当初那般坚固。 石文深谙御人之道,对韩秀的情绪把握就相当到位。 韩秀原本就生性多疑,且自私敏感。他乃是贫困的家庭出身,父亲只是个庄稼汉,母亲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如此一个穷苦出身的孩子,却不愿意做下田农活,整日无所事事的混迹在街头,期待着某一天被贵人看上,能够从此一飞冲天。 别看韩秀现在当了皇帝,但幼时的环境与经历,让他性格上的缺陷非常严重。自卑,多疑,自尊心过重;无信,嗜杀,听不进别人的谏言;还有虚伪,偏激,反复无常,自以为是……等等。 这样的韩秀,是非常容易被挑拨,也非常容易被利用的。 对付他,石文根本都不需要耗费半点精力,只要随随便便的一个小计谋,就能够牵着他的鼻子走。 “皇上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太子了,不过……”石娇娥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她原本想说,不过谁也不知道,皇上以后还会做些什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可是,想到父亲派人来传的话,她又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安心的等待。 她还是继续安心的等待吧! …… 另一边,原本跪晕在正阳殿前的张立,此刻终于醒了过来。 想起了皇上在朝堂上的荒诞,他刚醒来就忍不住起身,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想要再度进宫去求见皇上。 倒不是张立有多忠心,只是,他一路辅佐着韩秀,从一只小义军的统领,一直走到了今天。能够亲自辅佐出一位帝王,见证着皇上不断的成长,这是对他才智的最好回报。 可是,眼见着韩秀一直在作死,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失掉江山,从一代伟大的开国帝王,变成“闯王”那种千古笑柄,他怎么能不阻止?! 辅佐开国帝王,和做闯王的谋臣,这其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韩秀失掉了江山,那作为韩秀的头号谋臣,张立不仅不会名传千古,反而还会成为千古的笑柄。 “臣求见皇上!”张立在正阳殿外,再次跪了下来。 他甚至做好了打算,若是这一次韩秀还不肯见他,他就立马辞掉相国的职务,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各地周游,从此在民间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然而,这次他才刚刚跪下,就被韩秀招了进去。 “微臣见过皇上!”张立跪下行礼。 “爱卿请起。”韩秀虚扶了一下,态度竟然无比的客气。 要知道,自从韩秀当上了皇帝之后,他的态度就逐步的改变了。他很少会召见张立议事,就算偶尔召见一次,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几乎每次都会一意孤行,从来不采纳张立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