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小沫

    伊斯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给吵醒。

    想要继续睡一会，但争吵声愈来愈响。没办法，伊斯只好一边设法克制因为睡太多而产生的头痛，一边走出帐篷。

    窗外天空一片灰暗，让人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早晨还是黄昏。伊斯前面还聚集着众多学生，热闹非凡。但是对现在的伊斯来说，这种喧闹景象有些虚幻不实，给他一种彷佛隔岸观火的感觉。

    但是接下来，伊斯却看到人群围着的中间。

    是昨天的那名女子，而且女子的眼神显得很胆怯。

    走近之后，伊斯听清楚同学们议论的话语。

    “这女孩子怎么这样！”

    “把她拉开，那个小孩需要教育！”

    “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怎么得了？”

    伊斯这才发现，女子身下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眼眶中蓄满泪水，双唇也害怕得打着哆嗦。也许是小孩发抖的关系，女子的肩膀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伊斯看得出来女子正尝试着用手臂遮住小女孩的眼睛，但手臂的缝隙之间还是能够看到小女孩害怕无助的眼神。

    “把女的拉开，那个小女孩必须接受惩罚！”同样被围观，应该是当事人的席勒大声说道。

    席勒脸上有一道伤疤，有使用过回复术的迹象，伤口很是浅显，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但是伊斯可以肯定这道伤疤跟小女孩有关——昨天他还没有这道伤口。

    “别动她！”听到席勒的话语，女子更是紧紧抱住小女孩，并大声吼道。

    女子从喉咙深处吼出的声音异常沙哑，不同于昨天那般中气十足，像是没吃饱饭一样。

    但是，不管女子如何吼叫、惊呼、哀求，她还是被两名学生架着手臂，从小女孩的身边拉开了。

    失去女子的遮挡，小女孩完全暴露出来。女孩的身材削瘦得像根针，脸上、双手、全身沾满了泥土和灰尘。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女孩一副眼看就快崩溃、甚至失去意识的危险模样。

    “你犯了偷窃，而且你不尊重贵族，并且意图谋害贵族……按照恩底弥翁公国的法典，我可以宣判你的死刑。”随着席勒的话语刚落。人群中传来议论纷纷的声响，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太过重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多可怜的花朵啊”“也许她只是肚子太饿了”。

    虽然按照法典来说，席勒的宣判并不算太重。但看到女孩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如此消逝，伊斯不由自主地站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还是认为应该给女孩一个机会。”伊斯说道，并且走到小女孩身边，想要将她扶起。但是女孩突然伸出双手将低下身来的伊斯推倒在地，并且还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他。

    “哎呀，看来人家不领你这个情啊。伊斯，你还是退后吧。”席勒嘲笑着说道。

    伊斯僵硬地笑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接着说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坚持——给女孩一个机会。”

    “她在我的帐篷中偷窃，被我发现之后，还妄想用短剑杀人灭口！这般年纪就可以这样，那么长大还得了！？”席勒盯着伊斯，用手指指着脸颊上的伤疤，并大声叙述起女孩的罪证。

    “噗嗤……哈哈……”伊斯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笑意，他才说道：“被一个小女孩刺杀，我想这个绝对可以编入历史。即将成为英雄的席勒同学，于某日被一个小女孩刺死在帐篷里……哈哈……”

    明白了意思，人群中也哄然笑了起来。

    “你……你……”席勒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伊斯，一股愤怒感涌上，逼近了他的喉咙。

    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席勒好不容易忍住不发怒。

    “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女孩刺死呢！？”

    “那么，女孩何来的意图伤害贵族？或者我可以认为席勒同学有恋.童癖，想要对小女孩意图不轨，所以女孩采取了自卫行动。你知道的，这些事在贵族史上发生过很多。”

    “你……你……伊斯安德鲁，我——高贵之狼——席勒阿道夫，向您提出决斗！”

    霎那间，人群一片静逸。

    之后又是一阵喧哗……

    “贵族向我这个平民提出决斗邀请？是把我放在贵族的位置？还是把你放在平民的位置呢？呵呵，不过，你的邀请，我接受了——如果我胜利了，你放弃追究女孩的全部责任。”

    “如果你输了呢？”

    “死或者任你处置。”

    “那好！”席勒稍微压低身体，把手伸向腰间的短剑的握柄。不过，伊斯突然说道：“不过，我现在肚子空空的，可没有力气跟你打。”听到伊斯这样说，席勒于是停下了拔剑的动作。回答道：“给你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决斗地点就设在湖边。”

    说完，席勒就转身离开，而女子也被人放开。

    一放开，她立刻就跑到小女孩身边，将其护住，并且眼神不善地看向周围的人群。

    伊斯从别处拿来黑麦面包和水壶，走到小女孩和女子身前不远处。

    小女孩死死盯着伊斯手中的面包，喉咙间发出“咕噜”一声，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渴望被收养的小猫一般。

    伊斯叹了口气，走近女孩身边。也许是伊斯手上的面包吸引，女孩并没有再次推开他。

    将黑麦面包递到女孩眼前，伊斯说道：“你肚子饿了吧，快吃吧。”

    女孩想要接过面包，但被女子拦住了。但没过一会，女孩的小手就穿过女子的手臂，抓到伊斯手中的面包后，立马带着面包迅速抽了回去。

    “唔唔……”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喉咙间发出奇异的声响。

    也许自从村子里的壮年离开之后，女孩就从未吃过一顿饱饭吧。伊斯心中想道。他将手中的水壶瓶口打开，轻轻放在地上。

    刚放下，水壶就被女子抢了过去。因为水壶里面灌满了清水，女子拿的时候有些急，所以里面一些水溅了出来，滴在女子的身上。但女子没有去注意，也许是不在意，她将水壶递到女孩嘴边。

    女孩被生硬的黑麦面包噎得有些痛苦，骤然间看到救星，她立马抬起水壶灌了起来。然后继续啃着手中的黑麦面包。停顿很长时间之后，女孩手中的黑麦面包还剩下一半多一点。或许是灌了太多水的缘故，女孩摸摸有些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然后将面包放在女子的手中，对女子说道：“jiejie，吃……”

    女子摇了摇头，对着女孩说道：“jiejie不饿，小沫留着回家给meimei们。”

    “嗯！”女孩点点头，将面包紧紧抱住，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女子有些艰难地起身，拉着女孩脏兮兮的小手，想要离开营地。

    但在营地门口，却被两位学生挡住了。

    “放她们走，你们难道害怕她们逃跑吗？”伊斯走过，对着两位学生说道。

    其中一名学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另外一位学生拉住了。

    “你们走吧，没人会把你们怎样的。”说完，伊斯摇了摇头，对着两位学生再次问道：“怎么？难道我比席勒还要低？”

    从席勒发起决斗，到伊斯接受。大家就将伊斯放在了和席勒同等的位置，所以没人小瞧矮小的伊斯。

    女子没对伊斯说什么，只是拉着小女孩，有些缓慢地走着，到了村口处，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伊斯。

    女子的表情复杂而黯淡，心里似乎无法对伊斯做定位，所以才会变成出这副模样。

    但是，不到盏茶的时间，女子就回过头去，拉着女孩朝着家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