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下）丢鼻烟偶得新生丝
贾二宝大学修的就是纺织与服装企业生产经营管理专业，对服装设计制作以及服装面料的生产自然有一定了解。但前世的企业都是现代化流水作业，与大天朝手工作坊的生产经营模式完全不同容，只有考察现有的生产条件，才能根据自己掌握的知识设计出一套符合现有流程的生产技术和工艺，为下一步创办丝绸纺织企业打基础。 江南织造场的工艺和生产过程与现代生产流程总体相当，也分为纺、织、染、整四个阶段，各个不同工序都在不同场地进行。织造场管事陪着这位无事可做寻求刺激新鲜的宝二爷，从距离织造衙门最近的整布作坊开始看起。 整布作坊其实就是一个大的绣房，刺绣师傅依照布料设计师傅勾画的花式用非常简陋的刺绣机械将图案绣在已经染好的绸缎底面上。 早有准备的贾二宝拿出纸笔，将一切工艺流程，所用的设备样式，还有一些墙上挂着的丝绸样品图案，全都描绘记录下来，为了糊弄陪同的管事，二宝将所有的刺绣师傅都画成俊俏的半裸仕女模样。 看完整布作坊，贾二宝又先后赶到染坊和织坊依葫芦画瓢将所有细节记录描绘下来。 最后来到缫丝作坊，管事皱着眉头忍住从作坊里传来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对贾二宝说：“宝二爷，小的身子骨不硬朗，闻不得这里气味，就不陪您进去游逛，您自个在里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跳到熬蚕茧的大锅里洗澡都可以。” 管事说完，未等二宝反应过来，就捂着口鼻小跑着躲到远处。 贾二宝跺着脚咒骂管事几句，然后独自徘徊在缫丝作坊入口，思量片刻还是咬着牙，低身钻入作坊里边。 缫丝作坊是丝绸制作过程中的第一道工序，也是最脏最累的一道工序，陈腐味，腥臭味，再加上作坊里边煮熬蚕茧所散发的热气，让人透不过气。 二宝刚一进入作坊就觉头晕脑涨胸闷气短，顺手从衣兜掏出一个大号鼻烟壶，倒出一撮鼻烟抹到鼻子上，以减少作坊气味对口鼻的刺激。 贾二宝是一个老烟枪，古巴雪茄总不离口。到天朝后没烟可抽，学着富家士绅的样子到珠宝店买了一个大号掐丝珐琅鼻烟壶，每日吸取鼻烟缓解烟瘾。 吸完鼻烟稍觉好受一点，贾二宝忍住不适，在作坊观看记录整个缫丝过程。在走到缫丝最后一道工序，抽丝环节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身体的不适，在手脚发虚身体摇晃之际，手里攥着的大号鼻烟壶啪嗒掉到承装乱麻一般丝茧的热锅里，旁边忙着抽丝的老师傅，赶忙捡起一个笊篱在热锅里捞摸，等到将鼻烟壶捞起来，里边的烟粉早已融化净尽。 老师傅向贾二宝讨了个饶，继续抽丝。刚抽了不大一会，老师傅兴奋的大喊大叫：“哈哈，我今日终于手艺大涨，可抽出极品丝线，这可是用下等蚕茧抽出的好丝，就是最好的抽丝师傅用特等蚕茧也做不到，凭此就可挣到更多工钱。” 有些沮丧的二宝，已独自走到缫丝作坊出口，听到刚才这位师傅的狂喜叫喊，忍不住回转过来，再次观看抽丝过程。其他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大锅里的粘稠液体和丝茧的颜色与先前有些不同。 贾二宝思忖片刻，看到手里的鼻烟壶，恍然大悟，哈哈，原来是鼻烟掉到抽丝的大锅里，与丝茧和液体发生化学反应，偶然得到极品丝线，妈的，等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等彻底成功，塔廓抬这老小子以后就跟在宝二爷屁股后吃土吧。 兴奋的贾二宝早已将身体的不适抛到九霄云外，顺手从缫丝作坊门口抽过丝的蚕茧堆里，抓一把早已煮熟的蚕茧边闻边走。 二宝走到管事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管事陪着很辛苦，我就告诉一个秘密，这些蚕茧很好吃，对你的小身板大补特补，近水楼台，以后可要多吃。”说完，随手丢进嘴里一只，咯吱咯吱的嚼起来。 刚刚缓过不适的管事看到二宝吃起那些看到就作呕的蚕茧，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跑到一边，哇哇的呕吐起来。过了好一会，腹中空空倦怠无力的管事蔫头耷拉脑，领着满面春风兴高采烈的贾二宝回到织造衙门。 准备告辞的二宝得知，织造总办没在衙门，到织造府旁边的仓库大院驯骑自己送给他的汗血宝马去了，于是转身也走向仓库。无论如何也得有始有终，辞行才可。 仓库院里堆放着很多淘汰下来或者损坏的纺织器械，所以塔廓抬无法放辔狂奔，不能尽兴。 贾二宝走到骑在马上的织造总办近前说道：“多谢大人成全，让我重回旧地游玩，宝玉感激不尽。今日天色已晚，世侄就此告辞。”未等塔廓抬回应，二宝四外看了看继续说道：“院里这些破烂玩意阻碍马匹奔跑，大人在此骑马多有不便。这些东西如果没有用项，我明个带些人手，替大人清理出去可好。” 塔廓抬一听，赶忙说道：“好，好，早就想将这些垃圾弄走，只是衙门里人手不够，雇请别人还得花银子，你有此心最好，可要早点过来清理，别让等久。今个就不留你，以后有空我们再好好盘桓。” 二宝听了织造的话，知趣的告辞离开。 织造总办塔廓抬待二宝走远，向身边管事问道：“这个活宝在织造作坊里都做了什么？” 待管事原原本本将二宝所作所为讲述一遍以后，塔廓抬笑的前仰后合，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说道：“都说这个‘文妙真人’不但喜好女色，还每每做些出人意料之举，今日看来传言不假，真的行为反常疯疯癫癫。如此看来，他这次前来真的没有别的意图，以后倒是可以匀给他一些布料。” “大人，他一个落破的少爷，用那许多绸缎做甚？” 塔廓抬自作高深的说道：“这你就不懂，越是这样人家，越想撑场面。为了不使在过去的朋友面前塌台倒灶，失去颜面，会硬撑着做富贵装高雅，所以大包大揽的应承为朋友办事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