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上）官办民助获恩准

    理亲王一听自己的这个侄子不但同意塔廓台在江宁织造场实施‘官办民助’之法，还要推而广之到所有皇家供奉之所。这不仅插手内务府经办皇室供奉，而是要将自己的蛋糕连盘端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一番有力措词被一个糟翰林给搅黄，昭梿却不甘心俯首认输，咬了咬牙出班上奏：“启禀皇上，常言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虽然‘官办民助’之法用于兴办‘义学’效绩斐然，但并不适用于皇家供奉之所，为稳妥计，还是不能仓促准奏，须徐徐慢图以待来时。恳请皇上三思。”

    嘉庆皇上本是守成帝王，一切决定都以平稳安逸为务。眼前持截然相反态度的两人，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手足，偏颇哪个都非所愿。坐在龙椅上沉吟半晌，说道：“皇家供奉涉及朝廷衣食住行，为稳妥计，可先让塔廓台在江宁织造场试行‘官办民助’之法，待有所建树再推而广之。”

    这种折中办法，对于绵宁和昭梿两人都非自己所愿，但皇上已经定了调子，也只得如此。其他大臣看到两个皇室成员都沉默下来，皇上也发了话，更是不再妄发议论，自找无趣。于是塔廓台的奏章获得恩准，一场针锋相对的朝议就此落幕。

    虽然塔廓台上书关于江南织造场试行‘官办民助‘的奏章所引起的朝臣争议告一段落，由他引起的关于改革与守旧的争论却没有就此结束，彼此争论日益激烈，并由朝堂延续到各地官场乃至书院学馆，一场更加旷日持久的争论延续下去，并开始影响不同执政理念的各级官吏的执政方略。

    绵宁和昭梿叔侄两个的矛盾也明朗化，由暗斗转入明争。最后绵宁棋高一着，于当年十一月，抓住昭梿负责查禁鸦片不利，且以身试法自己服食之机，大肆做文章，逼迫皇上不得不褫夺弟弟理亲王之爵位，交宗人府圈禁看管。内务府总理大臣顺理成章由绵宁亲信穆彰阿接替。

    朝议第二天一大早，贾二宝就到了塔廓台府邸。“恭喜塔总办又官升一级。”

    塔廓台高度紧张引起的精神倦怠还没有完全恢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听了贾二宝的恭维话，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何喜之有，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奏章竟会引起朝廷如此大争议，若没太子支持，别说获得恩准，指不定就会罢官消爵，弄不好连小命都搭进去。”随后塔廓台详细向贾二宝讲述了朝议经过。

    贾二宝看到塔廓台这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安慰道：“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要想加官进爵，就要有所作为，想有所作为，就要站的比别人更高，看得比别人更远，经常提出一些新奇有效治理国家之法。这样当然就会遭到那些愚钝不堪之人的反对，在所难免。”

    “加官进爵当然好，但也非必须钻营之事，我只求银钱满库，平安快乐，保住祖宗基业和脸面即可。但现在已被推到万众瞩目的台前，势成骑虎，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身败名裂。”

    塔廓台这种心思乃是大部分贵胄后代所共有，贾二宝听了一点不觉意外。但为了以后长远打算，还是提醒道：“现在你已是太子身边红人，将来绵宁继承大统，保你富贵平安小事一桩。太子如此支持你，就是看你像个人物，能替他做出一些大事。你现在只有奋力做好江宁织造场集资扩大规模之事，让朝廷看到效果，才能不失恩宠。否则就是塌了太子脸面，他会想一切办法收拾你。”

    贾二宝的这番言语，塔廓台内心也明镜一般，只是苦于自己肚子没货，拿不出能让太子满意的道道，才愁眉苦脸，听完这番话，说道：“要想让太子满意，还要多多仰仗世侄经略集资之事，单凭我可办不出成效。花银子我会，往回挣银子，我可一点头绪没有。”

    “世叔放心，这乃分内之事，不用您说我也要全力做好。今日此来就是和您商议此事的。京畿乃贵胄官吏汇集之所，更是银钱汇拢之地，‘官办民助’之法既获皇上恩准，我们要趁此机会，在京师大肆聚拢银钱，回金陵就有下锅之米，顺畅的扩大规模，到时想不让织造场红火都难。”

    二宝提出在京集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些朝臣贵胄参与集资入股，等到这些重量级人物更多的参与到里边，贵胄官吏不可经办实业的天朝成例就会不攻自破。到那时贾家就可堂而皇之的由幕后走到前台，公开经办实业。二宝在起草塔廓台的奏章中有一条‘大天朝所有子民皆可参与集资入股’，就是为此目的留下的伏笔。

    塔廓台自己就有在京城筹集股本之意，并且家族因是皇商，不乏cao办银钱的干才。两人商议一阵cao办之法，塔廓台就开始张罗此事。

    由于有塔廓台活动，侄子贾兰仕途也有着落，外放到浙江余杭做一名八品县丞。贾二宝安排侄子到浙江充任官吏，有两个目的，浙江也是丝绸之乡，侄子在那里站住脚后，自己可凭其影响到那里发展缫丝大业，同时为自己cao办造船场之事趟门路。

    这次上京，集资办实业和为侄子活动仕途两件大事都圆满解决，与塔廓台商议一番，决定二宝提前一步回金陵cao办织造场扩大规模之事，待京城集资事了，并且支持此事的朝臣联络完了，塔廓台再行回转。

    本来还要考察北方票号，但因时间所限，二宝只得作罢。还是赶紧回到金陵将自家缫丝厂扩大规模，能给江宁织造场提供更多的生丝才是要务，否则塔廓台的织造场不能取得令朝廷满意的效绩，自家也会受到牵连。

    回金陵时，贾二宝放弃海路，改为通过京杭运河，从内陆回转。这样虽然耽搁时间长一些，但是安全。因为此时正是仲夏海上台风肆虐季节，又带着李纨贾兰等一大群家眷，无论如何二宝不敢冒险。

    每日坐在蓬船悠哉游哉，倒是给忙碌的二宝腾出更多时间，设计自己的帆船。二宝设计了两种帆船，一种是没有超出大天朝限制的近海帆船，一种是接近西方近代的远洋战船。

    设计近海帆船，可以为将来制造远洋帆船积累经验，又可公开制造销售给那些买家而不必受到朝廷惩罚，如果船型过大，那些需要的商贾也买不起。以现在大天朝闭关锁国之策，即使制造出远洋海船，也无用武之地。

    贾二宝已将近海帆船设计完毕，并命名为‘长江号’。这艘还在纸面上的帆船，船体呈流线型，船身总长28米，宽6.8米，型深6.2米，排水量500吨。帆面是全部采用现代翼型风帆技术设计的可变向三桅帆，风帆面积2180平米。设计最大航速18.6节、逆风航行航速6节，乘员150人。

    这艘帆船虽然长度没有超过大天朝限制，但型深却基本和远洋海船接近，这一方面可以增加抗风浪能力，一方面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提高排水量。增加近海运输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