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洛川之战（9）

    李过当然也看到了江宏凌用马群突出了包围圈，他心里着实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用马群来冲锋呢？破寇军步兵的防线虽然厉害至极，但好像也不能挡得住疯狂的马群吧。其实想不到这个办法也不能怪李过脑子转得慢，因为战马太贵了，一般人都爱护还来不及呢，怎会允许别人伤害马匹？江宏凌之所以能想到这个办法，也不是他因为他特别聪明，恰恰相反，而是因为他没见过世面，就是当破寇军统领也只不过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它根本不知道战马的价格和宝贵之处，所以别人想不到的办法他反而想到了。

    李过主意一定，抬起头来，刚要命令将士们将战死兄弟的马收集起来，准备照葫芦画瓢，却正好看见苏彦白带着一众破寇军翻身上马，向缺口处逃了。刹那间，李过本来苍白的脸变得一片铁青，他娘的，占了便宜就想走，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挥舞着马鞭，连声怒吼道：“快，快，所有人都给我冲上去，别让小贼们跑了。”众闯军本来早就被破寇军打得没有脾气了，两万骑兵竟然用了半个时辰不仅没能冲破一千步兵的拦截，甚至连给人家造成的伤亡也没有多少，他们现在还能有多少精神去跟破寇军打仗？不过，现在竟然看到破寇军要逃，他们的精神马上就上来了，甚至脾气也变大了，听到李过的命令，纷纷怒吼着拍马前追。

    这时候的破寇军已经全部冲出了包围圈，就是最后面的苏彦白等人也顺利地出来了。李过的追击，苏彦明当然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不过，破寇军还正想将闯军引到包围圈里，所以他也不慌张，反而故意放慢速度，以防让李过追丢了。闯军如果追得稍慢，他甚至会突然返身咬一口，直将李过气的脸色涨红，眼露火光。

    李过带兵追了五十多里地，还是没有追上，心中越发气恼。他还要继续追，辛思宗连忙拦住他道：“将军，前方咱们的斥候没有探查，还是先别追了，以防中了破寇军的埋伏。反正破寇军也逃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逃进延安。”李过气恼的道：“破寇军早已经被杀的落荒而逃了，哪里会有什么伏兵？”辛思宗知他脾气固执，改口道：“将军说的正是，卑职多疑了。不过现在士卒疲惫不堪，咱们还是先休息休息，也好杀敌。”李过环目四周，果然见众人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便点头同意。

    闯军不再追击，破寇军也连忙下地休息。闯军累，破寇军更累，即使人能够坚持得住，马也受不了。所以破寇军也没再sao扰闯军，派出斥候看住闯军的动向，其余人抓紧在十里外下地休息吃干粮。休息了大半个时辰，闯军的步兵也追了上来，这时候李过更是信心爆满，命令继续向前追，破寇军也只好继续跑。步兵行动太慢，李过索性命辛思宗带着步兵在后面，自己则领着骑兵先行追击。

    这一带都是黄土高坡，官道绵延从沟壑中穿插而过，闯军和破寇军就在官道上奔驰行进，谁也不敢放松。两方虽然追得紧，但在沟壑中只能靠斥候传递消息，两方却是谁也看不见谁的。又追了不足二十里地，天已经到了下午吗，忽地两方山上“咚咚咚”战鼓雷鸣，竖起旌旗无数。紧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呼啸，一个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放开了绚丽的花朵，就是在白天，众人也将它看的清清楚楚。李过暗叫一声：“不好，中埋伏了！”正要下令撤退，抬头却看到天空中无数的黑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像雨点般的倾泻而下。众闯军一时都吓呆了，他们现在经常用火炮，火炮的威力都一清二楚，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炮弹同时落下，等他们醒悟过来，无数的炮弹已经在地上轰然炸响。这一下子就将无数的圣灵送到了西天极乐世界。闯军都挤在窄窄的官道上，几百发炮弹同时落下，造成的伤亡可想而知。

    一些反应快的连忙朝官道两旁的山坡上跑，即使是这样，炮弹也时不时的落到他们的头上。更让他们心寒的是，官道两旁都埋满了地雷，就是不被炮弹炸死也被地雷轰死。但即使是死，闯军也不愿意在原地等死，而是抱头鼠窜，绝大部分都本能向回跑，官道上一片混乱，更是加剧了伤亡。等到跑得比较快的士卒跑回到队伍后方，蓦然见后面的路口已经白破寇军堵上了。要想逃出去，只能硬冲。他们现在也不用指挥，都疯了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前跑。破寇军那边却好整以待，用三段式射击，闯军虽然勇猛，却都倒在了破寇军的枪口下。这时候的闯军早已经丧失了冷静，根本不顾伤亡，只是徒劳的死了一波又上一波。

    破寇军的火炮足足轰炸了半个时辰方才转向，转的方向正是闯军后面的步兵。辛思宗、谷可成等人听到二十里外的火炮声就知道李过带着骑兵已经中了埋伏，于是连忙下令快速行军，想要能尽可能救下李过等人。但走到离埋伏之处不足五里的地方就遭到了破寇军的拦截。这时候辛思宗不敢拖延，连忙令人架起火炮轰击。可是已经太迟了，还没等他架起火炮，成群的炮弹已经落在了他们头上，火炮也被炸了许多，死伤惨重。剩余的火炮刚被炮兵好不容易架起来，只发射了两轮，就受到了破寇军火炮的特殊照顾，全部损毁。破寇军的火炮阵地安置在三里外的山背面，射击精度都是调整好的，而闯军挨了轰炸，大多数竟然还不能确定破寇军火炮的精确位置，死的窝窝囊囊。

    破寇军为了这一战，仅仅是建立阵地就足足花费了好几天时间。陕北的所有的火炮，什么土炮、山炮、虎蹲炮，还有现在的主流红衣大炮等等所有的火炮都被洪涛集中到了这里。但情况还是出了一点意外。破寇军本是想将闯军全部被保围在一起的，然后一起轰炸。但由于江宏凌意外被围，有了比较令人以外的伤亡，使得李过追击格外大胆，竟然骑兵与步兵脱节。骑兵已经快过了包围圈，步兵却还没有进入。洪涛只好当机立断，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派出一部分兵力去阻击闯军步兵，自己则带大队人马准备先消灭闯军骑兵。

    其实，当破寇军轰炸完毕后，闯军骑兵已经伤亡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也被轰得晕头转向，根本就丧失了战斗力。等到破寇军冲下官道时，就只有打扫战场可以做了。有些清醒的闯军见到破寇军下来，松了口气丢下兵器就投降了。浑浑噩噩的闯军则直接被拥上来的破寇军摁倒在地，被俘虏了。做完这些事不过只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时候破寇军炮兵对闯军步兵的轰炸还没有结束，洪涛连忙下令一部分人看守俘虏，其余的全部去保围闯军步兵。

    还没有完成对步兵的包围，炮兵却已经停止了轰击。不是不想炮击，而是火炮经过一个时辰的发射，即使是不断的用水降温，但到现在这个地步，火炮的炮管还是已经烫的发红了。无奈之下，只能停止炮轰。但炮击的力度其实已经够了，闯军早已经混乱不堪，像无头的苍蝇似的乱窜。因为这里并不是破寇军预先的埋伏之地，虽然以防万一，向这里调试好了火炮射击角度，但官道两旁并没有埋设地雷，因此只要闯军早早躲开官道，基本上死不了。整个炮击过程，虽然天崩地裂，但其实也只不过轰死了一两千人，其余都已经躲过了。但这火炮天崩地裂的声势却打碎了所有人的信心，全都呆呆傻傻的混乱不堪，即使没有吓傻的也不想再战，都不约而同撒腿就跑。

    这也不能怪闯军无能，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火炮侦查、火炮覆盖的概念，火炮主要是用来轰开城墙等工事。即使是野战，炮兵也是架起火炮乱发炮弹，闯军虽然火炮多，但也没有谁见过这样的集体齐射。那种威势不是初次见面的士卒敢于面对的。就是后世久经战阵的百战精兵也只能在战壕和坚固的工事里承受这样的打击，像这样毫无防备的轰击，他们也承受不住，更别说现在这些没有任何防炮经验的闯军了。他们面对这样的无差别轰击除了逃跑以外，甚至连趴下也不知道，所以他们的惊慌失措、落荒而逃就不足为奇了。辛思宗和谷可成看着乱糟糟的场面，还想着能够将士兵们再组织起来，但三四万人的溃军岂是那么容易的组织的。现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即使找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士卒也不会听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