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社会议

    另一边的张翠花干活相当利索，是妇女团中第一个完成‘责任田’的，一弄完就赶忙去看看虎子和大牛的情况，见大牛正坐在田垄上休息，想着这小子平时可没这么利索，赶紧加快了脚步，匆匆赶了上来，神色稍有些紧张的说道“大牛，你咋在这蹲着呢，快起来，别让别人瞧见了。”

    张大民嘿嘿一笑，说道：“妈，我这没事，我这不是带伤嘛，张队长特许的呢。”

    张翠花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想着领导都批准了，那自然是不怕了，于是便拉着张大民去虎子那瞧瞧去。

    虎子毕竟是小孩子，分的‘责任田’不大，张翠花一去，见虎子在水田里挖一个大洞，这会正在里头掏着呢，见张大民来了，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好像是邀功似得，张翠花看虎子这模样，气的不行，要不是顾忌边上人多，早拿鞋拔子抽上去了。

    虎子拿着手里东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完全没看着张翠花那张黑脸，兴奋的说道：“大牛哥，妈，你们看我抓到什么。”说完手中的东西还甩了甩。

    张大民仔细一看，好家伙，拇指大小的一条黄鳝，这玩意他可没少吃，这么大的家伙得几十块一斤了，虎子这条只怕是有半斤多了，他哪会吃的都是避孕药养大的，跟这野生的可完全没得比，这东西可是美味啊，张大民想想就流口水，想着，拉了拉张翠花，说道：“妈，虎子这也是给咱改善下伙食了，你就别怪他了。”说完向虎子使了使眼色接着说道：“虎子，你这还不快点干，你看别人都干完了，就你磨蹭。”

    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在张翠花和张大民的帮助下完成了，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几片渐渐退去颜色的云彩和一轮淡淡的明月，田垄上都开始燃起了灌满柴油的竹筒子，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一般贯穿着田间，照的整个田畈一片通红，不过此刻已是累极了的张大民已经没心思看这等场景了。

    张翠花带着大牛二人来到田畈不远的一个临时办公点掏出三个牛皮纸小本子，记上今天的工分，盖了个章子，算是完事了，张大民瞅了瞅，好像叫什么劳动手册。

    赶了十几里夜路才摸到了家，好在天上还有月亮，就着月光，还能看清路，要是阴雨天一片漆黑，说不得几人得掉沟里去，张大民一回到家，也不管身上一身的泥土，就直直的躺在了床上，他这个几十年后，出门就是交通工具的宅男，着实有些吃不消。

    张翠花可歇息不了，栏里的猪娃子一天没吃了，正叫的欢呢，见张翠花走开了，虎子一下子窜了过来，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小声问道“哥，你那桃子从那来的？可好吃了，还有咱们明天可就有rou吃了”虎子迫不及待的问起张大民来，这种高档水果可是奢侈品，他吃也最多的也就是毛桃了，那玩意，光想起来就能酸掉一嘴牙。

    张大民翻身变魔术般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桃，盯着虎子的缓缓的说道：“虎子，桃会有的，好吃的咱家以后也会有的，再过阵子让妈带你念书去，没学问可不行”

    “这几年，就咱妈一个人支撑着，咱家确实过的很苦，不过你大牛哥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就可以帮咱妈了”

    说完摸了摸虎子的头，莞尔一笑。

    虎子喜滋滋儿的接过桃子在身上擦了擦，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吃了起来，那模样，好像十分的不舍得。这让一旁的张大民有些想笑，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想起今天一天的劳作，张大民知道，呆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再等大食堂办好，自己就算是有吃的也不能拿出来吃了，到时候算自己偷公家粮食那可咋办。

    夏末的天气还是有些热，身上一身的泥巴更加让人不舒服，张大民躺了一会儿就去村上公用的水井打了两桶井水冲了个澡，虽说没有肥皂、沐浴露，但那一身的泥巴还是洗的掉的。清洌洌的井水十分的凉爽，往身上一浇，打了个激灵，一身疲惫已是去了一半。

    村子这会儿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都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再加上他一半大的孩子，也没人跟他打招呼，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使得村子显得没那么安静，张大民就算是干了这么一天的活此刻仍然觉得这村子是美的，是好的，就是这农活让曾经习惯对着电脑的自己有些受不了。不补充点营养，那肯定是不行的，自己也确实得想点办法，让自己和家人吃上自己那点特供品了。

    晚上除了有几只蚊子闹事，睡的十分的香，因为昨天张队长交代了今天开会，所以也不用起那么早，再说了，开会他这个半大的孩子就是凑热闹而已。

    当然懒床是不行的，大概七八点的时候便被张翠花叫起来吃早饭了，他醒的时候看着虎子正抱着他的大腿流着哈喇子。便脚一蹬，大声在虎子耳边喊道“虎子，吃饭啦”

    早饭很简单，是两碗稀粥，还有两桃子。张大民一看，便明白了，转头望向张翠花问道“妈，这桃你怎么不吃啊，我和虎子都有的吃，这个您就吃了。”

    张翠花淡淡一笑，说“妈一大把年纪了，不爱吃太甜的东西，刚好两个，留给你们兄弟俩一人一个”

    这话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张大民的心头，张大民顿时感觉眼前起了一阵雾气，赶紧低头擦了擦眼睛说道

    “妈，咱家以后不差那点东西，以后咱家会好起来的”

    张翠花这一刻的眼睛也有些红了，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喃喃说道“是，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旁的虎子似乎不太理解两人的行为，自顾自的喝起了自个的粥来，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有的吃，有的喝，那就是幸福的，如果说能有学上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抓过桌上的桃子，张大民就往张翠花的手里塞。“妈，这桃你尝尝可好吃可甜了，我和虎子都吃了好几个了，还有，这个你就先吃着，改天我再摘几个回来”

    一旁的虎子听了这话，不住的点着他那个小脑袋，张翠花一听，脸色就不对了，问道“大牛，我问你，你还有桃子？这桃子你都从那来的，这可不像咱山里的那些个野毛桃，还有，大牛，咱家虽然穷，但这偷鸡摸狗的事咱不能干，知不知道”

    “知道啦，妈，你还不了解我嘛，哪能干那事啊，您儿子我长大了，能帮你养家了”说着推了推张翠花的手，示意她吃了手中的桃子。

    听这话，张翠花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会心的笑了笑，这一笑眼角都快皱成了褶子，拿起桃子咬了一口。桃很甜，甜的张翠花眼泪都出来了。

    大队这次开会在村西边的一个晒谷场上，并排摆了几张小桌子，后面挂起了一个写着“星火公社第二生产大队日常会议”

    张明合此刻正穿着一身中山装，坐在那一排的正中间。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张明合便站起身来，抬起双手，虚空往下压了压，高声喊道：“静静，大家静一静”

    见嘈杂的声音慢慢小了后接着说道：“这次开会的目的，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咱们生产大队也要办大食堂啦”

    话音刚落，底下立马响了一片掌声，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对于他们看到的来说，办大食堂当然好啦，那天在‘东升坳’有些人可是吃了个圆鼓鼓的肚子。

    见村民响应的这么热烈，张明合脸上也是神采飞扬，一张老脸都快挤成一朵菊花了。

    接下来的便是‘共产’那点事儿了，所有个人财产，个人债务一股脑儿全成公家的了，说严重点，就算你这个人，也是算公家的。富户张德全的房子在这次会议上就被‘共了产’，因为房子比较大，被征用为大食堂的‘基地’那一大家子就给分散到各家各户挤着住了。

    会上张德全急的脖子都红了，推推囔囔要上去‘讲理’，张明合一句“你这是破坏共产主义总路线，是落后”

    见帽子越扣越大，张德全立马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张大民见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很是有些烦闷，便找了个角落进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