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骑士
时隔四十年，光明大陆再次出现神迹，四十年前是塞浦路斯，今日则是黎塞留，唯一不变的是无尽圣光中那个如天地般高大的身影。 光柔如水，神威如狱！ 虽然只有一点点，这光中所蕴含的却是无上主神的气息，从救赎之主将千万分之一的目光投注到这里的那一刹那起，所有的力量都失去了意义，圣域凡人再无区别，不过蝼蚁罢了。 然而还是有例外存在，那是个拥有着一头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长发，一袭紫衣剑士装束的中年男子。这人长身立于广场东边一幢五层小楼的天台上，幽深的翡翠双瞳漠然望着面前的圣光。 如潮圣光只是在他周身三米外微微徘徊，似是好奇，又似叹息，终究还是绕他行去。 紫衣男子的腰间佩有一把奇长的无鞘之剑，光是剑身便已超过一米五，剑脊中直，一边开刃，至剑尖微曲，剑柄、剑锷、剑身通体玄黑，朴实无华，唯有剑锷处伸展出一只优雅华丽的纯白羽翼护手，其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栩栩如生，蕴含着淡淡的流华。 面对这圣光，紫衣男子神情平静，左手却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长剑，指节隐隐发白，良久，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冷冷望了眼高台之上的那个身影，紫衣男子默默转身，一步跨出，身形渐渐模糊，却是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在黎塞留的另一边，图拉真一行五人正朝着某个方向飞速行进，几人身上都散发着一层淡淡光华。 这光华与那漫天的圣光同出一源，只是其中的气息却不是救赎之主的至神至圣，而是另外一种还带着人间烟火的纯净，却是圣帕特里克的气息。正是因为这层光华的缘故，图拉真几人才能在无上主神的威压下自如行动。 他们都是出自圣堂，而为首的图拉真更是位列十二封号骑士之一的第七骑士。 如果把至高神教会神圣骑士团的十万神圣骑士比作一把战剑的剑身，那圣堂就好比锋利的剑刃，而十二封号骑士就相当于那无坚不摧的剑尖。 十二封号骑士是至高神教会中最具传奇色彩同时也是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初代的骑士每一位都是领域境的绝世强者，纵横一生未尝一败，甚至还联手弑杀了一位真正的神灵！ 十二名骑士每人都拥有着一个特殊的封号，象征着被诸神所认可的真名。 十二个封号代表了十二种极致力量代代传承下来。自中古破灭以来的无数年间，世间少有领域强者出现，一代代的封号骑士绝大多数也都只停留在圣域之中，然而毫无疑问，拥有封号之力的他们绝对是站在了圣域的最巅峰。 图拉真今年只有二十一岁，魔武双修，一身魔力与斗气却早已双双臻至十六级巅峰，被誉为四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号称圣域之下绝对无敌，更是被至高神教会授予了第七骑士之名。然而因为只有达到圣域境界才能正式继承封号，所以严格来说，现在的图拉真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第七骑士，只是半步圣域的十六级而已，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最多三年，这个四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就必定能够踏出那最后的半步成为真正的封号骑士，从此跻身于世间绝顶强者之巅。 脚尖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轻点，触地的瞬间闪现过一抹黯光，图拉真就如飞鸟一般凭空掠出数十米，恰逢一处拐角，只是在空中虚踏一步，脚下又是一抹黯光，便已轻巧地转过折角，未有丝毫的停顿，整套的动作就如行云流水般简洁流畅，显示出极其深厚的基础。 紧随其后的两名魔术师却是直接飘浮在空中，精确魔控之下只是一个简单的变向就轻松地通过这处拐角，与图拉真始终保持着恰好一米的距离。落在最后的两名骑士虽然无法做到图拉真那样举重若轻，却也是毫不费力地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两名十六级大骑士，两名十六级大魔术师，再加上魔武双修十六级巅峰的第七骑士图拉真，这股力量就算是一般的圣域强者都不得不忌惮三分，毕竟至高神教会的战阵天下闻名，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号称圣域之下绝对无敌的图拉真。 漫天神圣光潮中，这支五人小队飞快又不失谨慎地穿梭过黎塞留的大街小巷，很快就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诺亚学院。 诺亚学院位于黎塞留的西北角，占据了整整三个街区的面积，远远望去，学院中到处是苍苍郁郁的高大古树，蜿蜒的碎石小道穿梭其间，星星散散的古朴建筑隐现其中，甚至还分布着一道道起伏的山岭，一汪汪宁静的小湖以及大片大片的草地花园，与外界的喧嚣浮华相比起来，这里俨然是一个安宁幽静的人间仙境。 因为今天是难得假期的缘故，这座黎塞留最著名的学府显得异常空旷，就算还有一些人留在学院中，也都纷纷迷失在这神迹之中，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力。 图拉真一行人进入诺亚学院后就毫不犹豫地直奔某处而去，在那个方向上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建筑。 时钟塔，诺亚学院标志性建筑，具体建造年代已经无人知晓，总体高度为七百七十七米，分为塔座、塔身以及塔顶的钟楼三个部份，通体用云白玄英石砌就，没有一丝缝隙。高耸云端的塔身大半个黎塞留都可以遥遥望见，每日塔顶的钟声更是响彻整座城市，成为代代黎塞留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来到塔下，五人改变了阵形，两名大骑士左右散开呈犄角之势，两名大魔术师则在中间位置站定，四人身上的力量都已经暗暗提聚起来，随时都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图拉真独自上前，从下面抬头仰望，更能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和冲击，那历经漫漫时光沉淀而成的苍浑气息通彻天地，即使是在这漫天至神至圣的光海中也自岿然不动，仿佛自悠悠亘古以降，直至无限遥远的未来，这座时钟塔都将永远屹立下去。 图拉真伸出双手按上塔座，云白色的建筑表面略显粗糙，却无半点裂痕缺损，无数年岁月的风雨并未在上面留下太多的痕迹。 微微调整了下，第七骑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全部的力量，强大的能量波动仅仅传出数米就被无穷圣光吞没，没有掀起半点波澜。而后他缓缓闭上双眼，神情肃然，已是将自身灵觉提至最高，突然晋入了一种奇妙的空灵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思维感应变得不可思议的敏锐，彻底掌控了周围数千米的范围。 正在努力破土而出的小草嫩芽，穿梭于花丛中的蜂蝶，在微风下沙沙作响的树木，还有其中的各种鸟类……图拉真仿佛化身万千，融入到各种生命之中，感受着它们沐浴在这圣光之下的欢欣喜悦，不由得有些沉醉，在这一刻，那道极限之门已是触手可及，只要他肯伸出手就能轻易推开，跨入那个神圣之域，然而…… 图拉真毅然睁开双眼，眸底掠过一丝遗憾，眼神随即坚定起来，现在并不是突破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当下图拉真催动着周身那层薄薄光华冲天而起，化作一方天幕开始疯狂吸收起周围的圣光，而后转化成一种飘渺不定的奇异能量，通过他的双手源源不断地灌输进时钟塔内。 从他双手接触的地方开始，无数散发着诡异神秘气息的红黑纹路依次浮现、向上蔓延，渐渐遍布塔身，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簇开放在云端的不知名妖花。而后一股纯净至极的乳白色光华沿着红黑纹路而上，将其一点点浸染，点亮，直至塔顶。 在这一瞬间，塔顶的青铜大钟突然猛烈震动起来，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在漫天圣光中激起一道道无形涟漪，而后在十米外突兀消失，就像是遁入了虚空一般。 与此同时，图拉真的面前缓缓展开了一道漆黑门户，里面是一片空虚混沌，就连那圣光也无法照入其中。 收敛起魔力和斗气，图拉真心下微松，他接到的任务是进入诺亚学院的神秘空间寻找一件东西，但除了开启空间的方法外就没有其他的情报了。 未知才是最大的麻烦，图拉真也曾经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任务，但像这样几乎没有任何具体情报的任务还是头一次碰到。为此他在来黎塞留之前就展开了秘密调查，特别是关于诺亚学院的情报，更是他关注的重点，而在众多琐碎的情报中有一则传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为黎塞留最著名，乃至在整个法兰整个南方都是首屈一指的名门学府，诺亚学院自然是拥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底蕴，但具体有多久远，因为相关文献的缺失，却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按照黎塞留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诺亚学院早在黎塞留建城之前就已存在，也就是至少两千多年的历史，这也是被外界广泛承认的一种说法。然而，在黎塞留还有一个关于诺亚学院的传说。 传说，诺亚学院的历史远远不止两千年，而是可以直溯到万年前的中古末期，在学院的某个隐秘之处更是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关于这个秘密的究竟，有说是大炼金时代遗迹的，有说是中古贤者传承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是那一夕间毁灭整个大炼金时代，神秘“蚀之刻”的真相，总之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 只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就连诺亚学院的师生自己都不会当真，最多也只是当作偶尔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正常情况下图拉真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种莫须有的传说，但现在他却有些相信了，若非如此，这区区黎塞留，小小诺亚学院又有什么值得圣帕特里克大人在意呢？ 对于圣帕特里克，图拉真一直是怀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有崇拜，有敬畏，还有一种慕孺依赖。即便是在圣堂之中，圣帕特里克也是过着深居简出的苦修生活，只有寥寥几人才能经常接触到这位圣徒，图拉真便是其中之一，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隐隐约约了解到在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中究竟拥有着怎样难以想象的力量。 世人只以为五大剑圣便是世间绝顶，图拉真却知道光是在圣堂内部就存在着数位绝不逊色于任何剑圣的绝世强者，至于圣帕特里克放眼当世更是无人能及，甚至于这凡俗之世都已经无法容纳他的全部力量。 这种境界，这种身姿，简直就是降临人间的神明，图拉真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 所以这一次圣帕特里克的亲自参与让他大吃了一惊，而后便将任务的级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从行进、撤离路线的选定，各种突发状况的模拟应对，再到黎塞留乃至周边行省所有势力的情报，他都亲自一一调查清楚，并牢牢记在脑中。 在心中，图拉真早已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然而到目前为止一切却顺利得仿若理所当然，令他不由有些恍惚，就像是全力的一剑却落在空处一般。 长长地吸了口气，图拉真收拾好心情，向其余四人做出一个小心的手势，便率先跨入那道漆黑门户之中。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就像是穿过一层薄薄水幕般，已是置身于一片灿烂星光之下。突兀的星光令他不由微微眯起双眼，在他身后，四名同伴也依次穿越而来，随后那道门户便悄然隐去。 无暇观察周围的环境，图拉真几人的视线瞬间便锁定住了侧前方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黑发紫眸的少年，身形有些纤瘦，穿着身黑底银边的制服，稍一回想，图拉真便认出那正是诺亚学院的学员制服。 在进入这处空间之前，图拉真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出现多么古怪多么危险的情况他都不会感到意外。灿烂的星空没有让他有丝毫惊讶，甚至于会遇到敌人也在他的预想中，但敌人竟然是一名学生，而且从气息感应来看对方似乎连中阶都没有达到，最多不过是个五级的魔术师学徒或炼金术士学徒，这多少有些出乎图拉真的意料。 就在这时，那少年却是突然放开了按住左眼的手。 “哟，欢迎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