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月
大陆中部，光明帝国首都，圣城耶路撒冷。 沉沉的夜色笼罩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神圣之城，抚平了白日的喧嚣浮华，带来了短暂的安稳定静。 至高神教会总部，圣堂所在，圣帕特里克正独自一人站在祈祷间的落地窗前，凝望着夜幕下一片寂静的城市，任凭身后沉沉黑暗静静蔓延。 “大人。”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而后是一个泛着钢铁般冰冷的厚重声音。 “图拉真已经通过传承试炼，继承了封号。” “嗯，我知道了，”圣帕特里克没有转身，只是平静吩咐着，“查拉图斯特拉，你去提醒下他吧。” 门外再无声息，查拉图斯特拉已经悄然离去。 良久。 “嗯，虽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有些事终究还是不同了。” “确实，最终的结果谁又知道呢，或者又都早已猜到，不过在那之前，必要的棋子还是要尽快凑齐。” “呵，你手中的王可要小心别被一些小卒吃掉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况且我手中的棋子也未必不能成长为王。” “啊，我们都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所以……” …… 黑暗中，圣帕特里克喃喃自语着，目光穿越了无数空间望向天穹之上，天空中，厚厚的铅灰色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一弯浅浅的晦暗新月。 “又是…新月之夜吗？” 图拉真站在广场的喷泉水池边，怔怔地望着天空，略显疲惫的双眸深处有着一抹黯然，“不知不觉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这世上还没有圣堂图拉真这个人，有的只是一个蜷缩在耶路撒冷最为阴暗偏僻小巷中的无名孤儿。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知道温暖的感觉，伴随他的只有无时不刻的饥饿和寒冷，尽管外面就是繁华热闹的世界，他却只能默默地蜷缩在黑暗中，透过小巷那片窄窄的天空数着日升月落，望着云聚云散，偶尔幻想自己能够化作一只鸟儿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亲眼看看外面世界的样子，这就是那时的他单纯而微小的全部幸福。 直到有一天，命运的契机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 那是一个晦暗的新月之夜，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却令人莫名感到安心的声音。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努力蜷缩着身子抵御深入骨髓的寒气，他颤颤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略有些佝偻瘦弱的身影，望着那身在黑暗中显得耀眼的洁白长袍，眼中带着nongnong的茫然。 “这样啊，那从今天起你就叫作图拉真吧。” “图…拉…真…”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他吃力地念着这三个音节，这个属于他的名字。 “嗯，意思就是照亮天穹的光芒，”来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出了手，“跟我走吧，你的未来注定会是那天穹之上最为耀眼的光芒。” 晦暗的新月之夜，寒冷的偏僻小巷，因为这一抹笑容变得无比的光明，无比的温暖，那一刻，那个耀眼的身姿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中，再也无法忘却。 那一年，图拉真六岁。 “图拉真。” 一个冰冷厚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图拉真的遐思，令他心中不由一片冰冷，身体肌rou本能的瞬间绷紧，已经完全进入圣域境界的斗气也在无止境地提聚着。 尽管刚才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尽管这里是教会核心的圣堂，但居然被人无声无息地接近到身后，如此实力，如此险境，他怎能不惊，怎能不全力以赴。 “是我。” “嗯？查拉图斯特拉大人？”眼角瞥见来人的身影，图拉真微微松了口气，缓缓散去了体内的斗气。 查拉图斯特拉静立在夜风中，身上是一套没有任何装饰简朴古拙的漆黑轻甲，鲜红的披风在身后微微飘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银灰色的短发下，面容始终隐藏在一片朦胧暗影之后，只能看见一对不似人类的纯白眼眸。 即便现在面对面，但是在图拉真的灵觉中却依然没有对方的存在，就算能够用眼睛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也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稍不留神便会突然消失不见。 对此图拉真并不意外，眼前之人拥有这种实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就是圣堂最强的骑士，第一封号骑士一一“神威”查拉图斯特拉！ “不需要用敬语，你现在也已经是真正的封号骑士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个……我还是称您为前辈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既然你已经正式继承了第七封号，那么有些事情也就有资格知晓了。”查拉图斯特拉望着天空中的那一弯新月，淡淡说着。 图拉真静静地倾听着，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是想起了隐秘档案馆内的那些暗黑机密。 “这次黎塞留的任务是你负责执行的，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吧。” 图拉真没有回答，只是默然，虽然这次的任务并非他第一次失手，但心中还是有些在意，特别是最后还要靠圣帕特里克出手才得以保全性命，这一点让他尤为沮丧失落。 不过图拉真心中并没有半点后悔或不甘，当时的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堂堂正正的失败并不可耻，他不会也不屑找理由来掩饰推脱，反而对那个少年更加欣赏敬佩，至少换作是他处在那种境地的话很难做到相同的程度，不过这并不等于说他会就此放过那少年。 事实上在向圣帕特里克汇报完任务经过后，他就主动提出希望留下负责后续事件的处理，却被圣帕特里克笑着驳回了，说是时候未到，还让他彻底忘了这件事。 尽管心中很是不解，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无条件遵从圣帕特里克的命令，连打算调查那个少年真实身份的计划也放弃了，就算现在查拉图斯特拉提起，他也只是保持着沉默，不会主动透露半分情报。 “听说过隐秘教会吗？” 查拉图斯特拉并不在意，继续说着，声音有些缥缈，仿佛稍微不注意就会融入这沉沉夜色而不可闻。 “隐秘教会？那个传闻中隐藏在教会黑暗中的里教会？” 图拉真有些意外。 所谓的隐秘教会是传闻中隐藏在至高神教会内部，最为隐秘的黑暗力量，不同于宗教裁判所，这个传闻中的神秘机光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而是完完全全地隐藏在深深的黑暗之中，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存在的痕迹，所以又被称作里教会。 原本图拉真是不大相信这种传闻的，以他第七骑士的权限就算是教会内部那几支最机密的力量也都有着一些了解，但有关隐秘教会的具体情报却从未听闻过。 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隐秘教会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对那几支黑暗部队的谣传罢了，另一种便是隐秘教会确实存在，只是保密级别远远超过了他的权限，现在看来事情真相却是属于后者了。 “嗯，正式的名称是黑暗教会七大机关，又名黑暗七灯、必要之恶、真实之暗……” “确切说黑暗七灯与我们教会之间并不是从属的关系，有光明就有黑暗，这是常世之理，教会的力量也只能在表面世界传播，真正的黑暗世界却是属于他们的领域。” “目前和教会还保持联系的只有第四到第七四大机关，确实存在于教会内部的只有第七机关，你所听到的那些传闻其实指的仅仅是第七机关而已。” “第七机关，”图拉真咀嚼着查拉图斯特拉透露的信息，“其余的机关呢？” “不知道，黑暗七灯极为神秘，有着自己的传承和网络，除了内部成员外这世间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们的情况，就我所知，最为神秘的第一、第二、第三机关很可能并不在这个世界。” “这次黎塞留的事件牵扯极广，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已经确定的就有第七机关的影子，还有其他的一些神秘势力，所以圣帕特里克大人才会亲自出手，借助救赎之主的力量彻底打乱局势，现在唯一知晓那天具体情况的除了圣帕特里克大人外就只有你了，所以……” “我明白了，”图拉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会彻底忘记那天的事情。” “这只是一方面而已，”查拉图斯特拉略为停顿，凝重道，“要小心第七机关。” “嗯？” “第七机关不需要证据，圣帕特里克大人破坏了它们的计划，这一点就足够了。现在圣堂和第七机关已是对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虽然你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封号骑士，对方多少会有点顾忌，但是，”查拉图斯特拉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它们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了，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圣堂，在这里，有圣帕特里克大人坐镇，它们还不敢随意乱来。” “它们？”图拉真有些犹豫地说着，“前辈似乎对第七机关的事情很了解……” “确实是这样，你知道第七机关的另一个称号吗？”查拉图斯特拉突然笑了，笑容满是落寞，“封号骑士之墓，别名，埋葬者。” “什么？”图拉真有些不敢相信。 “记住，”查拉图斯特拉的身影渐渐归于虚无，“黑暗七灯的恐怖是你远远无法想象的，所以永远都不能疏忽大意，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只有你能斩断那可悲的宿命，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 带着一抹莫名笑容，查拉图斯特拉悄然离去。 图拉真怔然望着喷泉扬起的水幕，天空中，那一弯新月不知何时已经落下。 夜，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