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会
就在苏摩和斐洛两边各自陷入苦战的时候，几天来一直不见踪影的法鲁卡斯却是如闲庭信步般轻松地行走于黑雾之中。 “唉，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法鲁卡斯停下脚步，眯眼打量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周围的十八名黑甲骑士，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十五级的顶级高阶大骑士！即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雾气中法鲁卡斯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那如出一辙的冰冷麻木神情以及左胸处的那个奇特徽记。 那是一只有着三道长长尾翎的黑色展翅神鸟，其左爪抓着一面盾牌，右爪抓着一杆长枪，在周围还升腾环绕着三道黑色焰环。 黑日冥凰！昔日南方的两大帝国，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的共同标志。 两国原本就是从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分裂而来，自然也都沿袭了那个大帝国传统的黑日冥凰旗。不同的是，西罗马帝国旗帜上的黑日冥凰只抓着一杆长枪，东罗马帝国的则是一面盾牌。一面进攻，一面防御，这却是千年前光明大陆第一强国罗马帝国最广为人知的口号！ “这次是三个小队吗？真是麻烦！” 法鲁卡斯一脸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试着提议道：“嘛，这个，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来着，这里看起来也不像适合闲聊的地方，况且我们也没熟到那种地步，最重要的是打打杀杀什么的实在太麻烦太无聊了，你们说呢？所以大家干脆各退一步，只当作没看见，各自回去喝茶睡觉或是随便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很好吗？” “……” “唉！看来你们是不会同意了，真是可惜……”法鲁卡斯话还没说完就被各种斗技的光芒彻底淹没，十八名黑甲骑士分成三组，轮流不间断地对法鲁卡斯所在实行全方位轰炸。 黑雾剧烈翻动起来，夹杂着漫天飞扬的尘土泥沙，就连在黑雾中生活多年，修炼特殊斗气的黑甲骑士自己都无法看清其中的情形，即便在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这些骑士仍旧释放了三波攻击才彻底停手。 互相间没有任何言语招呼，十八名黑甲骑士默默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料翻涌着的黑雾突然间平息，露出一个毫发无损的身影。 “哎呀，我想起来了，虽然很麻烦，不过还是不能就这样放你们走。所以，”法鲁卡斯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就请你们乖乖地去死吧！”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的身形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每一名黑甲骑士面前都出现了他的一个身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不论那些黑甲骑士如何躲避如何反抗，全部都在这一拳之下化作灰尘飞散。 “唉，这已经是第九批了，到底还有多少干脆一起来好了，真是麻烦！”法鲁卡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原地，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年轻人，你很狂妄，不过确实有着这个资格。”一个低沉无比的声音突然从附近的黑雾中响起，那一处的黑雾瞬间就被一股深沉无比的黑暗所笼罩，即便以法鲁卡斯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其中一个隐约的持剑身影。 “哼，幕后的BOSS终于敢露面了吗？”法鲁卡斯转向那边，面带讥讽道，“如何，以自己手下的性命换来的机会，有什么收获不妨说来听听。” “年轻人，你的天赋确实罕见，只可惜实力还差了几分。所以今天你就在这里死去吧，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是谁？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那人显然不愿再多说下去，只是提起手中的长剑遥指法鲁卡斯，即使是周围深沉的黑暗也无法掩盖剑身上那抹妖艳湛蓝！面对这一人一剑，法鲁卡斯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自觉地收敛起几分，眼神微凝。 “迪奥多罗，好久不见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现场凝重的气氛，随着话音落下，法鲁卡斯和那个男人之间已是多出了一道身影。翡翠双眸，金发紫衣，正是一剑彷徨，紫荆剑圣玛尔库斯！ “你终于来了。”迪奥多罗周身的那股沉沉黑暗渐渐散去，露出了真正的面容，以脸上那道伤痕为界，其左半边的面容棱角分明，英俊威武，右半边的脸却是呈诡异的灰白色，僵硬有如石质。而他握剑的右手手掌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手腕露在外的部分也和右半边的脸一样泛着诡异的死灰。 注意到这些，玛尔库斯不由沉默，迪奥多罗却是突然笑了，笑容冰冷，眼神冰冷，手中的湛蓝长剑亦是冰冷：“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紫荆剑圣竟然还能记得我这个丧家之犬的名字。” “二十年前的那一剑之赐我始终铭记在心，只是不知二十年后你的剑是否还依旧像往昔那般风华绝世，今天就让我再来领教一番吧！” “法鲁卡斯，退下！这场战斗与你无关。” “切～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就知道把收拾小喽罗的苦力活扔给我！”虽然嘴上不住报怨着，法鲁卡斯脚下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掠出数百米外，坐在一棵树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迪奥多罗淡淡地扫了眼法鲁卡斯，冷冷道：“原来如此。可惜今天你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说罢他左手五指并拢，一点点地拭过手中长剑的剑身，在上面留下了丝丝殷红。这些鲜血飞速地被剑身所吸收，而后原本湛蓝的剑身突然猛烈震动起来，散发出嗜血不祥的朦胧红光。 魔剑，海神诅咒！ 玛尔库斯左手按上腰间无鞘黑剑的剑柄，看着眼前的迪奥多罗和他手中的魔剑，平静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波动。 海神诅咒，来历不明的魔剑，为迪奥多罗年少时在彷徨海一无名小岛上偶然获得。 三十多年前在得到这把剑时迪奥多罗只有十六岁，却已是十三级的大骑士。他并没有认出这是把魔剑，反而被那抹湛蓝所吸引。之后数年他手执此剑在年轻一代中纵横睥睨，未尝一败，终于以二十三之龄晋入圣域，被认为是百年一出的绝世天才，法兰帝国下一位剑圣的最大人选。 当时的迪奥多罗集一切荣耀于一身，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其手中之剑因得自彷徨海，又被人们称为碧落彷徨。 然而玛尔库斯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 玛尔库斯本是出身于法兰四大公爵家族之一的贝萨流士家，却因为庶出和私生子的缘故自小饱受欺凌。但对于武道一途他自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在没有得到家族帮助的情况下，仅凭民间广泛流传的最基础的斗气功法就硬是在十五岁时突破中阶屏障，惊才滟滟比之迪奥多罗也不遑多让！也正是因此原本默默无闻的少年重新被家族重视起来，然而不久后少年却在一次随家族船队前往黑大陆的历练途中遭遇海难自此下落不明。 直到十年后，玛尔库斯带着一柄无鞘白翼的黑剑突然归来。他返回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战法兰帝国的老牌圣域，贝萨流士家上一代家主阿基利斯，仅仅只用了三剑就取得了完胜。 一时间法兰乃至整个南方大陆都为之震惊，阿基利斯进入圣域多年，虽不曾到达二十级的圣域巅峰却也不是那种初级圣域，竟然被一个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轻易击败，连三剑都接不下！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当时法兰帝国的惊雷剑圣雷恩斯特，在亲自见过玛尔库斯后，这位已是临近暮年的绝世强者都为之惊叹，曾公开评价道，玛尔库斯的斗气虽然只是初入圣域，但境界却已经无限接近剑圣境，若是斗气能够达到圣域巅峰就有很大可能晋入剑圣境！ 因为这句评价玛尔库斯紫衣神剑之名在短短时间内就轰然传遍整个大陆，与迪奥多罗一同被并称为法兰双骄，令那一代的所有天才武者都为之黯然失色！一个是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天之骄子，一个是无限接近剑圣境界的绝顶强者，两人之间到底谁能更胜一筹一直是当时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本来事情如果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法兰帝国在数十年后就很可能会拥有至少两位剑圣，在高端武力方面压过其余三大帝国。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数年后迪奥多罗却突然英年早逝，如同一颗耀眼的流星般在人生最辉煌之时悄然陨落，令无数法兰人为之扼腕叹息。 然而这只不过是针对普通民众的说法，历史的真相却是，迪奥多罗被发现为当年西罗马帝国的皇室后裔！ 事实上在昔日两大帝国残存的势力找来之前，迪奥多罗对此一直都是毫不知情，对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西罗马帝国也没有任何感情，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法兰人。然而他身为西罗马帝国皇室的唯一直系后裔，这一事实始终是无法改变。 于是法兰皇帝亲自下令秘密捉拿迪奥多罗，而负责这项任务的便是当时已经执掌贝萨流士家，授紫荆大公的玛尔库斯。法兰双骄之战已是不可避免，这一战无关胜负，却是残酷的生死之战！ 那是一个磅礴暴雨之夜，迪奥多罗以碧落彷徨对战玛尔库斯手中的无名长剑，结果却只是勉强接下了五剑，便已是伤痕累累，只能凭碧落彷徨强行支撑着保持站立，而玛尔库斯却是毫发无伤。 很明显，无限接近剑圣的境界并不是还未到圣域巅峰的迪奥多罗所能匹敌的，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咬牙站立着，拼命坚持着。原本的他只是想一心一意地追求武道巅峰，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瞬间从荣耀的顶峰跌落至绝望的深渊。 他不甘，他诅咒，他渴望获得更强的力量来反抗命运，于是被他鲜血所浸透的长剑回应了他，露出了真正面目。 在那一刻，一股决然惨烈的气息冲天而起，原本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又重新挺直，手中的湛蓝长剑散发出妖艳的血色，将地上的层层积水、空中暴烈的雨珠乃至整个天地都染成了无尽赤色，化成了无边的修罗血域。 “海神诅咒，魔剑，来历不详，得者不祥，必遭厄运。” 那时的迪奥多罗是以何种心境说出的这句话，玛尔库斯不知道，但当时的他却是举起手中长剑第一次郑重说出了无名长剑的名字。 “堕天之翼，弑神之剑。” 而后真正的战斗开始了，又结束了。两人都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的风华没有人能描述的出来，一剑之后迪奥多罗脸上从眉心直到下颚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而玛尔库斯的紫衣上也第一次渗出了丝丝殷红。 雨夜之战最终以迪奥多罗重伤逃入黑森林而告终。 数年后玛尔库斯晋升剑圣，试剑彷徨海，一剑分海，被人尊称为一剑彷徨，紫荆剑圣，而那个曾经和他并称法兰双骄的绝世天才却早已被世人所遗忘。 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两人在黑森林再度重逢，二十年前未完的一战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 这一战，不论是迪奥多罗还是玛尔库斯，都已是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