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界
黑森林最中心的地带，玛尔库斯提剑走出黑雾，将目光投向盘踞于山丘之上那近千米高的灰色巨树，这很显然是来自某个黑暗位面的植物，在他的感应中，那股飘渺不定的奇特波动正是从这树上所散发出来的。 “时空道标吗？”紫荆剑圣淡淡地扫视过排列在山丘下的一百名黑甲骑士，目光最终落在后面的数名华袍老者身上。 “迪奥多罗呢？死了吗？”其中的一名阴鸷老者面无表情地说着，“果然是没用的废物，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玛尔库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人。 元老院，昔日统治南方的东西罗马两大帝国残余党羽的最高核心，由当年与皇室关系密切的五大家族幸存成员组成，即便是现在，元老院和法兰帝国内的各大贵族依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一直以来帝国高层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元老院，及其所有残党，从今天之后就将彻底消失。” “想要一网打尽吗？就算你是剑圣……”阴鸷老者面露讥讽。 “依萨克子爵、艾德里安男爵、查尔斯子爵……鲁道夫家、卡拉梅尔家、莫里斯家……” 听见这些名字，连同那名阴鸷老者在内，元老院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沉了下来。 “我说过，两大帝国的所有残党要在今天彻底消失就不会有例外。那些迂腐的贵族若是不识相的话，一道毁灭就是了。”玛尔库斯平静地说着，“无聊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想拖延时间的话还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吧。” 阴鸷老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狠狠一挥手，那一百名黑甲骑士顿时行动起来。 这些骑士全部都披着一套全身重甲，面容也隐藏在钢铁护面之后，行走间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但爆发出得斗气却要比之前那些轻甲骑士强大得太多，竟然全部都达到了半步圣域的十六级水准，其周身更是散发着阵阵与那些黑雾如出一辙的诡异气息。 玛尔库斯眼中掠过一道寒光，无声无息地，踏入他周身三十米范围的黑甲骑士瞬间就变成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碎块，就好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剑凭空绞碎一般。这就是剑意，不是圣域，也不是剑圣，而是剑神境界的绝世剑意！只需心念转动，剑意横空，便是无坚不摧无人可挡！ 然而那一地的尸体碎块却是极其诡异的没有半分血液流出，后面的黑甲骑士对同伴的遭遇更是视若无睹，毫无畏惧、豪不犹豫地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迈着沉默机械的步伐，如一道钢铁洪流般坚定不移的缓缓前行。 在这黑色洪流过后，那满地的碎块竟然在一阵阵蠕动中重新组成了完整的身躯，再度站了起来，就连身上的重甲也都恢复如初。 玛尔库斯皱眉，没有用剑，只是并指信手将已经走到身前的十数名黑甲骑士斩为两截，然而只是短短两三秒后这些黑甲骑士就再度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并且身上的气息似乎又增强了一分！ “人体改造？魔化？还是缚灵？真是丑陋呢，你们那完全腐朽的心灵。”玛尔库斯腾空而起，俯视着元老院诸人，对于那些黑甲骑士，他已完全没有了兴趣。 确切说这些黑甲骑士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而是被元老院的人用某种禁术改造成了一种类似亡灵生物般的存在，没有任何自我意志，只是依靠黑森林中无处不在的诡异雾气维持着存在。 只要那些雾气不消散，这些黑甲骑士就很难被毁灭，而且还会在一次次重生中汲取更多雾气，变得越来越强。但是像这种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即便力量再怎么增强都不可能进入圣域，十六级便已是极限了，除去那种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单论战斗力的话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十六级大骑士。这样的傀儡无论数量有多少都不会对任何一位圣域强者产生半分威胁，更不用说玛尔库斯了。 “你不觉得这种话很幼稚吗？”阴鸷老者冷笑道，“你能坐到今天这位置，能够执掌贝萨流士家不就是因为你拥有剑圣的实力吗，弱rou强食，强者为尊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法则，秩序、法律、道德这一切都不过是束缚奴役弱者的工具而已。”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此毁灭吧。” 玛尔库斯不打算再和这些人说下去，左手握住了长剑，目光转向那颗奇特的灰色巨树。他可以清楚地感应到那股特殊的空间波动正在飞速增强，似乎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只要这时出手毁掉这处时空道标，应该就可以轻易阻止黑之君王的回归。 然而这一刻他却犹豫了，当今之世真正的强者愈发稀少起来，几百年前圣域巅峰还有一些可能晋入领域，现在却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除却那个来历不明的圣帕特里克以及神秘之极的黑暗七灯，这世间他已经找不到可以全力一战的对手，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太可能和圣帕特里克正面交手，而黑暗七灯中的真正强者又不是轻易能遇见的。 现在，四百年前的禁忌强者即将归来，确切说他并没有多少把握，但只有这样的战斗，这样的对手才有可能帮助他领悟剑道的终极，所以他少见地犹豫了。 就在这时，那股奇异的空间波动已然达到了临界点。 刹那之间，原本缠绕住整座山丘的巨大根茎全部扭动膨胀起来，无尽的黑气从地底被疯狂地汲取上来，沿着树身上那一道道暗红纹路蔓延至树梢，泛起阵阵无形涟漪，破入虚空，紧接着一个漆黑光点凭空出现在巨树上方，只是瞬息间就由点无限扩张成一介漆黑圆面。 “哈哈哈哈哈！伟大的黑之君王终于归来了！玛尔库斯，你不该给我们时间的！一切都要结束了，黑之君王会彻底毁灭法兰帝国，而后大罗马帝国将重新君临南方，恢复千年之前的荣耀！” 那名阴鸷老者仰头狂笑起来，其余几名华袍老者脸上也都满是难以抑制的喜色，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喜极而泣。整整四百年，从祖辈、父辈代代流传下来的夙愿终于要在他们手上达成，他们怎能不欣喜若狂。 空中的玛尔库斯微微地叹了口气，望向那些老者的目光带上了淡淡的怜悯，却是没有出手。 漆黑的圆面整整扩张到三千米径宽方才停下来，而后圆被打开了。 比黑夜还要深沉，比死亡还要绝望的黑暗洪流仿佛崩碎天空般倾泄而下，正下方的巨树、山丘，所有的事物在接触到这股黑暗洪流的瞬间就被腐蚀分解完全从世间消失。 “怎么会这样……”那名阴鸷老者隐约看到一颗巨大无比的头颅自圆的另一边探出，却只来得及发出半句悲鸣就被漫天黑暗所吞没。 黑暗洪流倾泄而下，向着四面八方咆哮而去，将黑森林中心十万米方圆的范围都吞噬转化为一片充满绝望死亡气息的魔域！在这黑暗魔域里，玛尔库斯依旧静立空中，任凭无尽黑暗在身外十米肆虐。 “龙？”望着那从直径足有三千米的空间径窗中勉强探出的巨首，玛尔库斯微微皱起眉。 那巨首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棱形灰鳞，后颈处有一环摺边棘刺，额上长有七支螺旋尖角，琥珀色的双瞳中间有一道竖直黑芒，巨吻尖而长，其中满是森寒利齿。毫无疑问这是一颗巨龙的头颅，唯一的问题是这条巨龙的体积实在是太过庞大，光是头颅就有三千米宽！要知道就算是传闻中成年巨龙的身长也不过就是如此。 “咦？卑微的蝼蚁，汝竟然能在吾之领域中立足，报上名来，吾，伟大的提亚玛特赐汝臣服于吾的荣耀！”空中的巨龙头颅张口发出如滚滚雷霆般的轰隆巨响。 “卑微的蝼蚁？不过是一条自大的爬虫而已！” 玛尔库斯神色愈发冰冷，到这时他已经明白是中了黑之君王的圈套，对方故意留下这处明显的时空道标不过是个吸引注意的幌子，顺便借此引来不知名位面的强者对付进入黑森林的敌人，而其本人想必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在其他地方顺利回归了。这个计划应该是从四百年前就开始布置的，甚至玛尔库斯怀疑这次突然走漏的消息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所有人，包括他都完完全全地被摆了一道。 “什么！蝼蚁！汝竟敢污辱伟大的提亚玛特！后悔吧！颤抖吧！绝望吧！然后在无尽痛苦中尽情挣扎吧，直到吾之怒火平息，汝才可得毁灭！”提亚玛特咆哮着，巨大的声浪冲击得周围的空间都隐隐泛动起来。 “喂，喂，提亚玛特，拜托挪个位置好吗，你挡着我的路了！” 从圆的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了巨龙提亚玛特的咆哮，随后一名身着红黑重甲，手持一杆十米长枪的骑士踩着巨龙提亚玛特的头颅施施然走出。 “基弗米利安！吾高贵的头颅可不是汝的立足之地！”巨龙提亚玛特不满地摇晃着脑袋咆哮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晃了。”基弗米利安带着温和的笑容从巨龙的头上一步跨出来到玛尔库斯身前百米处。 “啊，多么令人陶醉的气息！”骑士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满是感动，“这里就是主世界吗？” “汝实在是太丢脸了！”巨龙提亚玛特的身形渐渐缩小到千米左右，从空间径窗中飞出来到基弗米利安身边，“不过吾亦有近千万年未曾来过这边了，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玛尔库斯望着这一人一龙，淡淡地问道。 “哦，真是抱歉，主世界的强者，”基弗米利安回过神来，行了个十分古老的骑士礼道，“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基弗米利安，第十三骑士，来自深渊世界。我身边的这位是提亚玛特，出身太古魔龙一族，如你所见脾气不怎么好……” 魔龙提亚玛特瞪着基弗米利安不满地哼道：“不过是个卑微的蝼蚁而已，汝不必如此！” “呵呵，提亚玛特，你不要忘了，我也同样是你口中的卑微蝼蚁哦！”基弗米利安偏头扫视，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和。 “呃，汝是吾认可之人，自然不一样。”提亚玛特眼神一缩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不由放缓，微微晃了下脑袋，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主世界的强者，”基弗米利安转头继续说道，“不知你是怀抱善意而来，抑或是敌意？” “这似乎应该是我说的话才对，”玛尔库斯举起长剑，“我本不是为你们而来，不过你们也有让我出剑的资格。” “这把剑！”提亚玛特突然瞪大了龙眼，“这种气息难道是……不可能，这把剑怎么可能在汝手里？！” 玛尔库斯皱眉，基弗米利安不解地问道：“喂，这到底怎么回事，提亚玛特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如果吾没认错的话，这把剑就是七百年前，那个突然闯入深渊的家伙……” “退去或是毁灭，你们有两种选择，异端！” 空间突然泛动起来，一名白衣骑士自虚无中跨出，出现在基弗米利安和玛尔库斯之间。 “哇，不愧是传说中强者辈出的主世界啊！”基弗米利安惊叹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由收敛起几分，就连太古魔龙那双傲气冲天的硕大龙眼也是首次流露出凝重之色。玛尔库斯望向面前的白衣骑士，眼神却落在来人的袖口，那里隐隐露出了一枚形状奇特的金边黑色正十字。 黑暗七灯！不是第七机关的埋葬者，这种压迫感，会是排在前面序列的几大机关吗？ 白衣骑士先是淡淡地扫了眼玛尔库斯，眼神一片空虚死寂，而后转向基弗米利安那边：“考虑好了吗？” “呵呵，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基弗米利安笑容完全敛去，“提亚玛特，那边的另一位就交给你了。” “喂，汝是认真的吗？吾等现在的力量受到主世界压制可是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对方明显是……” “真是罗嗦！对我来说十分之一已经足够了。倒是你要小心了，你的对手虽然力量弱了些，但境界可不低，说实话我可不大看好你哦！” “哼，吾乃伟大的太古魔龙，混沌之提亚玛特，怎么可能败给这区区蝼蚁！” “既然如此，”白衣骑士挥手，“你们就在这毁灭吧！” …… “你是什么人？” 苏摩望着来人那只黑眸赤翼的右瞳，不由心生警惕。 来人身着一袭朴素的黑色炼金术士长袍，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垂肩直发，面容平平无奇却自有着一种无比耀眼的光芒，特别是嘴角那抹妖艳笑容，落在苏摩眼中更是充满了无限的危险。 “哟，大鱼已经上钩了吗？”来人突然回头遥望黑森林中心，“真是可惜，我在这边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就暂且放你一回吧，守望者。” 而后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苏摩身上，微笑着：“我的名字是克劳狄，拥有那种力量的你有知晓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