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碧落之歌（五）
第二天，尼洛斯港口角落的一处小型泊位。 “喂，我说海拉丁大叔，你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望着面前这个不过十六、七米长，表面油漆剥落大半，护栏生锈，明显已经很是有些年头的小型单栀帆船，法鲁卡斯不由扯着嘴角露出一脸黑线道。 不仅仅是他，一旁的苏摩四人都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 “当然不会有错了。” 今天的海拉丁依旧是昨天那副短袖衬衫加长裤的打扮，但是明显已经好好清洗过了，虽然有些发皱却还算干净，身上的那股怪味也消失了，脸上依旧是一圈长短不一的凌乱胡茬，原本乱糟糟都快要打结的披肩卷发也经过简单梳理绑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却是不复昨日的落魄邋遢，反倒显露出一股别样的成熟沧桑。 昨日在酒馆中，海拉丁一扫多年的颓废，重新振作，接受了苏摩等人的委托后，就开始为出海做起了准备。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船只问题了，海拉丁颓废多年，原先拥有的海船早就不知落到何处了。不过这一点也好办，只要有钱，无论是租或是干脆直接买下，想要找一艘合适的船只都不是太难。 而这笔钱的出处，自然是由法鲁卡斯一人掏腰包了。几人之中，除了杰克以外，苏摩、斐洛甚至是菲奥尔其实都并不缺钱，只是谁让法鲁卡斯不久前刚刚在坎特伯雷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呢。 于是简单的表决之后，四比一的结果，黒渊冒险团便非常顺利地多出了一笔不菲的活动经费。 至于选择船只和购买各种给养的事情，苏摩他们最后还是全部交给了曾经的专业人士，只是没想到几人一大早满怀期待地跟着海拉丁来到港口，见到的却是这样一艘似乎早就应该扔进帆船博物馆或是废物回收站的破旧小船。 船小倒不难理解，毕竟苏摩他们人并不多，前往伊古纳西斯顺利的话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多的补给，而负责cao纵驾驶的又只有海拉丁一人，自然不可能选择那些需要许多人手的大海船。 只是眼前的现实却和想象中的相差得太远，几人都很怀疑眼前的这艘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小船能否经得起海上风浪的一下拍击。 “呵呵，”海拉丁看出众人的疑惑，笑了笑，不急不忙地开口解释道，“尼洛斯到伊古纳西斯要由彷徨海直接进入到碧落海，已经算是相当深入大洋了，而能够远洋航行的小型海船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别看港口其他地方的那些小船看着光鲜，也就只能在近海处转悠罢了，一遇到远洋的暗流风浪，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散架的。” “那些船不行，难道这个破烂玩意就可以？”法鲁卡斯一撇嘴，有些不信道。 “船只可不是越新越好，”海拉丁望着船身上那因为油漆剥落而显得模糊不清的船名，有些感慨道，“这艘玛格丽特号在十年前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我的那艘船，可是现在……” 现在，曾经是尼洛斯最好的两艘小型帆船，一艘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另一艘也已经变得破败如斯。 “不过别看外表有些寒碜，其他方面的性能我都已经好好检查过了，虽然比不上从前，但绝对要比那些下水两三年的新货要强上许多，只要不遇到那种罕见的特大风暴就绝对不会有问题，要不是我以前和船只的主人还有点交情，换做其他人还不一定能弄到手呢。” 对于海拉丁的话，苏摩等人毕竟是不是专业人士，这种时候也只能选择相信海拉丁了。而等到登上这艘玛格丽特号的时候，几人都或多或少地松了口气。 相比那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的外表，玛格丽特号内部的设施和装潢就要好上太多太多，虽然谈不上奢华，却令人感到十分舒服，看得出船只原先的主人曾经在这艘船上很是花费了一番心血。 而更让苏摩等人有些意外的是，看上去只是艘普通单栀帆船的玛格丽特号上竟然还配备了通常只有那些远洋大型海船以及军舰上才会配备的魔晶动力炉，而这种专门定做的小型号的魔晶动力炉虽然无论性能还是功率都比不上那些大型海船上的动力炉，却也不是那些单纯依靠风力的帆船能比的。 直到这时，苏摩等人才真正相信了海拉丁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等到昨日海拉丁订好的补给物资送到后，这艘外表寒碜的玛格丽特号终是在附近水手海员惊讶与好奇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尼洛斯港口。 平静的海面微微起伏，幽蓝而深邃，如同一面宝石镜子般倒映着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白色海鸥围绕着风帆翱翔盘旋，不时俯冲而下贴着海面捡食一些残羹剩饭，两面高而薄的三角风帆微微鼓起，带动着玛格丽特号破浪前行。 苏摩几人没有选择待在狭小的舱室中，而是不约而同地来到甲板上，倚靠着护栏，沐浴着阳光和海风，尽情领略着海洋的别样风光。只有法鲁卡斯在甲板上支起一张小圆桌，撑起阳伞，一边悠闲地品味着刚刚泡好的红茶，一边毫不掩饰地鄙视着第一次出海看着什么都新鲜的斐洛三人。 渐渐地尼洛斯港口所在化作了一条模糊的黑线沉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斐洛等人也对一成不变的景色稍稍失去兴致，转身加入了法鲁卡斯的茶会，只有海拉丁一个人不得不待在船长室中cao纵船只。 从尼洛斯前往伊古纳西斯，要一路向西北行驶。从彷徨海进入碧落海，全程大致有七千公里，一般配备大型魔晶动力炉的远洋客轮也要花费三到五天的时间，而玛格丽特号虽然因为体积的原因在最高航速上还要超过大部分的远洋客轮，但那是在启动魔晶动力炉的前提下。 而运转魔晶动力炉却需要消耗由天然魔晶制作的能量栉，要是一般的能量栉也就算了，尼洛斯好歹是一个不小的港口城市，只要肯花钱总是能够买到的。问题是玛格丽特号的魔晶动力炉是专门定制的，能量栉的型号在市面上相当少见，仓促之间根本就找不到多少，现在货舱中的那些存货还是玛格丽特号的主人早些年准备的，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到伊古纳西斯全程的消耗。 所以，玛格丽特号平时的航行更多的还是依靠自然风力，魔晶动力炉只有在后半程，或是遇到暴风雨等不利情况时才会启用，这样算来到伊古纳西斯也差不多要花费将近一周左右的时间。 对苏摩等人来说虽然还是有些太长，但总比走陆路穿过乌拉尔山脉，再绕个大圈子由印尼西亚半岛前往伊古纳西斯要来得划算的多。 航行的第三天。 苏摩一行人已经算是深入彷徨海了，虽然这三天的天气都还算不错，但海面上的风浪却是不可避免地渐渐大了起来。玛格丽特号或许能够算得上是一艘优秀的冒险用航船，但是在舒适性上却明显要逊色了许多。 整日的颠簸让苏摩和斐洛、杰克以及菲奥尔这些第一次出海的人都多少有些不太适应，面对一望无际的除了海水还是海水的单调景色，几人原先的一点新奇感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日都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懒散得身子骨都有些生锈的感觉。 不过比起法鲁卡斯的悲惨境遇来说，苏摩四人的生活无疑要舒适惬意得多。 自从深入彷徨海以来，原本还算正常的法鲁卡斯却意外地患上了严重的晕船症，大部分时间都是软软地趴在护栏边不时地伸出头狂吐，看得苏摩几人都有些担心起来，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海拉丁说了一句：“很多第一次出海的雏都是这样，不过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海拉丁的话听得法鲁卡斯当场就乱翻白眼，刚想要反驳却又脸色一变，急忙将头伸出护栏外又是一阵狂吐干呕，引得众人一阵没心没肺的狂笑。 笑闹之余，斐洛几人却又有些疑惑，之前法鲁卡斯可是一脸不屑地提起过他在小的时候就曾经坐船深入过彷徨海的事迹，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难不成法鲁卡斯之前是在说谎？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法鲁卡斯的风格，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斐洛他们也算是大致了解了法鲁卡斯的性格，极度自傲，玩世不恭，性情多变，说话刻薄……嗯，似乎都不是什么褒义的词语，不过要说好的地方的话也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那就是除了开玩笑的时候以外，法鲁卡斯从来都不会说谎，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原本斐洛几人还是有几分相信的，以法鲁卡斯的性格，不屑说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现在的情形却让他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被某人给随口糊弄了。 最后还是苏摩代替法鲁卡斯做出了解释。作为互相之间最为了解的挚友，苏摩没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以法鲁卡斯现在的性格，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小时候也不会是个安份的主，敢于深入彷徨海自然也不会是乘坐玛格丽特号这种小船，而能够在彷徨海深处依旧保持平稳而不会引发法鲁卡斯这种程度的晕船症的，除了那些顶级的豪华游轮也就只有镇海军团的钢铁战舰了。 以法鲁卡斯的身份，不论是顶级的豪华游轮还是钢铁战舰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考虑到之前法鲁卡斯想要到镇海军团“借”船的提议，苏摩还是更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