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碧落之歌（七）
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四人脸上原本的轻松随意瞬间消失，互相对视了一眼，斐洛和杰克留在船舱中照顾陷入昏睡的法鲁卡斯，苏摩则是和菲奥尔一同赶往船长室查看究竟。 船长室中，海拉丁神情严肃地掌着舵，一边皱眉望着海面上不断高高掀起的浪峰，一边注意着身边航海仪器的显示器上的信息，不时伸出手去调整一二。 船上的两面三角风帆早在进入暴风雨范围的时侯就已经收起来了，现在的玛格丽特号完全是依靠着魔晶动力炉才能在暴风雨中保持着高速前进。 见到苏摩和菲奥尔赶来，海拉丁不等两人开口就抢先皱着眉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暴风雨越来越大，再想强行穿过这片海域已经不太现实了，这样下去会变得十分危险，必须尽快改变方向离开这片暴雨云层的范围。” “好，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办，”这种时候苏摩自是不会犹豫，当机立断道，“不过你所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吗？” 现下的暴风雨虽然猛烈，苏摩却不认为能够让海拉丁如此慎重对待。越是靠近中心区域暴风雨就会越猛烈，这并不奇怪，这种状况早在海拉丁当初决定要强行穿过暴风雨区域的时候就应该有所预料，也应该有所对策才是。 听到苏摩的话，海拉丁呼出一口气，凝重道：“如果只是暴风雨的话倒也没什么，就算是进入核心区域，凭借玛格丽特号的动力也应该能够强行穿出，只要注意保持船身平衡就是了。但问题是现在的风浪程度就已经和原先估计的核心区域差不多了，而这里离核心区域明显还有一大段距离。” 苏摩立刻就明白了海拉丁话里的意思，海上的天气虽然变化无常，但是在海拉丁这种经验丰富的行家眼中还是有着一定的规律，至少在一定时间内暴风雨会有怎样程度的变化还是能够判断出大概的，这也是当初遇到暴风雨后，海拉丁依然决定强行穿过的原因之一。 而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明显超出了海拉丁的经验和技术的范畴之外，若不是碰到那种极小概率的自然变化，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也就是说这场暴风雨的来历恐怕有些不同寻常。 联想到尼洛斯到伊古纳西斯之间的航线船只纷纷失事的情况，最大的可能便是在这片海域中存在着某只高级海兽。 虽然之前法鲁卡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若是碰到高级海兽的话就交给他来解决，但是这几天法鲁卡斯的悲剧情况苏摩可都是看在眼里，说实话心里已经对此不抱什么指望了。 而除去法鲁卡斯的战力之后，光凭剩下的几人，尤其是苏摩必须要隐藏实力无法动用神月，想在海上这种环境中对付一只等阶不明的高级海兽几乎是不可能的。 海拉丁明显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在发现有一点进入高级海兽领地范围的迹象后，就异常谨慎地宁愿改变原先的计划也要先远远避开再说。 但问题是，如果玛格丽特号真的已经进入某只高级海兽的领地范围，那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而且能够引发这么大范围的暴风雨，那只海兽的实力又会是何等恐怖？ 对于苏摩提出的这些疑虑，海拉丁倒是没有太过担心，一边麻利地调转航向，一边给两人解释道： “你们是不了解海上的情况才会这样想，事实上高级海兽通常都是待在深海之中，轻易不会到海面上来的，但是遇到这种比较大的暴风雨的话就不一样了。许多高级海兽都喜欢在暴风雨的时候跑到海面上来修炼，而这种情况也会增加暴风雨的持续时间和威力，并不是说这暴风雨就是高级海兽引发的，只能说是借助自然天象而已。所以我们现在说不定还没有进入那只高级海兽的感应范围，再加上暴风雨的干扰，也不是不可能提前避开。” “如果这就是那些船只失事的原因的话，只要花点时间绕过这片海域，接下来的航程就会轻松许多了。”说到最后，海拉丁还特意露出一副轻松乐观的笑容。 “但愿如此吧，”如此说着，苏摩却还是走到一边，透过窗口遥遥望向远处黑沉沉一片的海面，左眸中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绯红。 海拉丁说的话虽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并不能解释前段时间所有经过这条航线上的船只都无一例外失事的原因，这种暴风雨的天气总不可能从第一艘船只失事开始就一直持续到现在吧。 而且若真是按海拉丁所说高级海兽一般都是待在深海中的话，那么这一连串船只失事背后的原因就颇为奇怪了。这里可不是近海，待在海底深处的高级海兽几乎不可能被海面上船只经过的动静惊动的，也就是说那只高级海兽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在浅海甚至是一直在海面上徘徊才是，那么这种反常举动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摩心中隐隐闪过某个模糊的想法，却始终无法抓住其中关键。 玛格丽特号在海拉丁的cao纵下就像是一只灵活的雨燕般轻巧地在风头浪尖上穿梭着，以接近最大航速的高速向着暴风雨的范围外驶去。不过十几分钟后，站在窗边的苏摩和菲奥尔两人就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周围的风浪正在逐渐减弱，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彻底脱离这片暴风雨了。 就在海拉丁暗暗舒了口气，苏摩和菲奥尔两人打算回到舱室的时候，原本已经减弱的风浪却在猛然间变得狂暴起来，不等几人面色变化，就看见一道足有六七十米高的海浪犹如一座山峰般当头压下。 船长室中海拉丁发出一声怒吼，用力一摆舵，将魔晶动力炉的功率提到超负荷状态，勉强cao纵着玛格丽特号顺势斜斜冲上高大的浪峰，而后随着巨浪重重落到海面上，在一阵几乎快要散架般的震动后，终是避免了当场翻船的厄运。 然而这一下的耽搁，后面那一连串如同海啸般的巨浪已经全部抵达，毫不容情地将渺小的玛格丽特号直接打入海面之下。 待到这一圈圈仿佛波纹似的海啸巨浪向远处扩散而去，海面上才渐渐漂浮起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船只残骸，曾经纵横海上的玛格丽特号终于彻底化作了历史。 猛然钻出海面，苏摩不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手抱住漂在身边的一块碎舢板，抹了把脸，这才有空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刚刚他被那连串的海啸巨浪连人带船直接打到了数十米深的海下，巨大的压力和暗流几乎是瞬间就将玛格丽特号撕扯成了碎片。这种情况下苏摩也完全顾不上其他人，炼金术士相对脆弱的身体差点就让他直接背过气去，幸好苏摩在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布下了防护的炼金术，才避免了强迫窒息的下场。 环顾四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残骸碎片，但是除了他以外却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苏摩微微皱眉，然而还未等他采取什么行动，数十米外的海面就猛地翻起两朵浪花，一下子钻出了两道人影，正是海拉丁和菲奥尔，只是菲奥尔的水性明显不是很好，若不是有海拉丁帮忙拖拽着估计都会直接沉下去也说不定。 捞过块较大的残骸碎片，海拉丁把菲奥尔往上面一扔这才推着残骸碎片向着苏摩这边游来。重新汇合后，三人彼此相望着，却都是默默无言，又等了片刻，一脸苍白的斐洛和杰克才在漂浮术的光辉下缓缓浮出海面。 见到众人之中唯独缺了法鲁卡斯的身影，刚刚浮出海面的斐洛脸色不禁又苍白了几分。 刚刚意外发生的时候，杰克恰好被他打发去船长室打听情况，舱室中却是只有他和法鲁卡斯两人。那种情况下，身体孱弱的斐洛和苏摩差不多，能够勉强反应过来做到自保就已是不错了。 而等到斐洛缓过一口气的时候法鲁卡斯早已不见了踪影，虽然在水下勉强找了一会儿，最终却也只找到了在暗流中挣扎的杰克，无奈之下斐洛只好先带着杰克浮了上来，心中还是存着一点希望，希望法鲁卡斯已经自行脱离了险境。 “放心吧，那家伙是不会这么简单就挂掉的，”听完斐洛的叙述，苏摩先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很快就又舒展开，“比起那家伙，现在更应该担心我们这一边的处境才对。” 就像是要印证苏摩的话一般，数公里之外的幽暗海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人各施手段才没被那突然出现的吞噬之力扯动身形，紧接其后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缓缓从漩涡之中升起。恰巧在这种时候，乌云笼罩的晦暗天幕中一阵电蛇狂舞，短暂的亮光让众人看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的样子。 如同巨大弯刀般的锋利独角，足有数百米的修长身躯，三对强健有力的五趾利爪，周身遍布着规整的钢铁护甲般的方形鳞片，脊背上还有数十道泛着寒光的尖刺，尖刺之间是一层薄薄的隔膜相连。 刚一看清这只高级海兽的样子，海拉丁就不由发出一声带着绝望的惊呼： “钢铁海龙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