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弟
“jiejie，天上真的有神佛存在么？” “当然有了，不然我们哪来的风调雨顺，丰衣足食？” “jiejie，你若是见到神佛的话，你想要一个什么愿望？” “傻小子，jiejie当然是希望你能够恢复光明，然后健康快乐的成长了。那你呢，你若是遇到神佛的话，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我想要一天的光明，见一见jiejie的摸样。哪怕是一眼也好！” 一座小土丘上，蔚蓝的碧空下，姐弟俩并肩而坐，纷纷仰望着天际。只是，jiejie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圆润的双珠宛若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般，闪烁着熠熠光泽，炯炯有神，分外美丽。相反，弟弟的一双眸中却是显得暗淡无光，视线仿佛没有焦点，不由让人感觉，在他那双黝黑的瞳孔之中，似乎缺少了某些东西？ 这姐弟俩姓古，jiejie名叫古小岚，十七岁，弟弟名叫古小玉，十三岁。 古小玉生得俊朗，只可惜患有先天失明。自打出娘胎的那天起，他就一直生活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过着目不识人、亦不识物的坎坷生活。但他从未有所抱怨，因为上天赐给了他一个好jiejie，故此，他时常都会感激上苍的眷恋。 由于父母去世的早，古小岚从小便身兼两职，既做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将弟弟带大，对这个弟弟亦是疼爱有加，呵护备至，好吃好穿都紧着他，不忍见他吃一点的苦，受一丝的罪。也正是因为如此，古小岚要比同龄女孩娴熟得多，在她那副花季容颜的背后，却是蕴藏着几分成熟的品性与魅力。 自十二岁起，古小岚便开始每日诵经礼佛，一如继往，从未断过。对于神佛的存在她也是深信不疑，她甚至祈盼有一天自己的虔诚能够打动神佛，然后对神佛许下夙愿，望神佛可以施恩显灵，还弟弟光明。此事唯她生平所愿，亦是古小玉心中所望。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满天神佛往往不遂人意，反而不断向大地种下恶果，将微微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非要见到人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方才心满意足！ 既有神佛来种果，自有世人得所获，又言：天道本无情，人间何来义？ ※※※ 巍巍恒山，无边无沿，蜿蜒连绵，气象万千。居高俯瞰，却见万峰千峦层叠不穷，此起彼伏，宛若海中巨浪，升腾跌宕，波澜壮阔，叫人叹为观止。极目望去，只见远处云海之中有一巨峰突起，仔细一看，那高峰犹若一个巨人般，傲立于天地间，又似一把冲天长剑，直插云天，气势磅礴，桀然屹立，乃之千里无双。而该峰便是恒山主峰，名作“天峰岭”！ 在那天峰岭之巅，云中深处，筑有一道观，名曰“奉仙观”。多年前有数十道人居身观中，历经岁月的迁移，许是香火不济，难以生计，又或那些道人均已修成正果，得道升天，故此，如今该道观已是人去楼空，闲置已久。 位于天峰岭脚下，十里之处，有一个小村落，名为“古家村”。该村宿有五十居户，古家姐弟身在其中。此处民风古朴，与世无争，村民们白日耕耘，夜幕聚谈，不愁一日三餐，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只叹彩云易散，兴极必反。在这苍茫大地之上，好的光景永远都不会长久，如若不然，世人还有谁愿意刻苦修道，一心向佛呢？ 这日恰逢九九重阳，秋高气爽，五谷飘香。 如常一样，古家村依然充斥着欢声笑语，壮丁们下地收割成果，各个兴意盎然，不辞辛劳。老人们闲聚饮茶，谈古说今不亦乐乎。妇人们制衣刺绣一脸喜气。孩童成群嬉闹天真无邪，上下一片和谐喜庆的光景。 同日，有一老道徒然携百余弟子登临了恒山，踏上了天峰岭。之后，他们又以“奉天之道，行天之命”为名，落居在了奉仙观。 那老道名唤“逍遥子”，乃一介散人，故称“逍遥散人”。 不过，虽已“出家人”自居，但这逍遥散人却背道而驰，多行不义，无陋不为。游离之时，他还在途中收了一帮江湖闲人为徒。这路走来，一行人打着“修道”的旗号招摇过市，暗里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谓劣迹昭著，罄竹难书，实则“妖道”之举。可更加令人诧异的是，这逍遥散人一度被“九大正派”所追杀，不想他屡次都能化险为夷，逃之夭夭，至今平安无恙，实乃异数。 安顿之后，那逍遥散人便命门下弟子四处粘告，令十里八乡的村户必须每月登山贡奉钱粮，不得有违，否则便会被视为“逆天背道”，届时定当格杀勿论。 古家村人丁虽少，但却各个忠厚善良，甘愿每月拿出部分钱粮，助其修道。 然而，除了古家村外，方圆百里之内的村户俱是不从，认为区区百余妖道根本不足惧也，所以他们宁愿与之一搏，也不愿屈之膝下，沦为奴仆。 哪料，仅仅一夜之间，古家村周围的所有村寨均被奉仙观的道士摧毁殆尽，除了一些男童幸免于难外，三村十六寨，共计千余条性命皆被残忍杀害。不仅如此，他们的尸体还被那些道士抛至荒野，任老鸹叼食，由烈日暴晒，以示方圆生者引以为戒。 其后，古家村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且每月初一都准时登山奉贡，不曾延迟半刻，唯恐招来杀身之祸。只是，村民们不仅要献上大量的钱粮，还要为那些道士供足美酒佳酿，猪马牛羊，效尽犬马之劳。否则，古家村便随时都会引来血光之灾，届时定然会与那些周边的村寨一样，落得一个生灵涂炭的悲惨下场。 一时间，老人们只求风调雨顺，望年年都有好收成；壮丁们每日酿酒收粮，只求多劳多得，不敢有丝毫怠惰；而妇人们整日闭门不出，生怕被那些游散道士掳入山中，沦为妇奴。 不知不觉，古家村昔日的欢声笑语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日久天长，半年之后。 因古家村人单力薄，即便壮丁每日辛勤劳作也难圆奉仙观所需，各家库粮与牛羊均已尽数奉上，如今实不知该拿什么去孝敬那些道士。终于无力承担，断了贡奉。 阳春三月，本是姹紫嫣红、异馥诱人的大好时节。可这日晌午时分，空中却突然阴云密布，遮天蔽日，大地随之陷入一片幽暗。俯仰一看，只见上下黑压压的一片，宛若天地相连，又似青天白日一下子变成了沉沉寒夜，四处阴霾丛生，八方万籁俱寂，不由令人心悸胆寒，忐忑难安。 与此同时，为了催讨供给，盘踞在奉仙观的十余道士手持利刃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大摇大摆地行进了古家村，尔后把全部村民都召至户外，然将众人集结于村子的中心。 百余村民贴身聚拢，纷纷埋头垂腰，面露骇色，各自心怀怵惧，胆颤不已。男女老少更无一人敢与那些道士对视，生怕将其激怒，丢了性命。而那十余道士均是凶神恶煞，面露狰狞，各个獐头鼠目，尖耳猴腮，虽有青衣道袍蔽身，但却毫无道家仁祥之气，倒是颇显强匪恶霸之风。 “你们这些穷乡刁民，我等落户于此，竭力保你们安寝无忧，你们却不识好歹，断了我等的贡奉，难不成是你们嫌命太长，都不想活了？”一满脸黑须、体形魁硕的道士怒视着众人，张口就是一席呵斥。貌似此人，便是这伙道士的头头。 “道仙，不是我们不想献贡，只因我们人丁单薄，实乃力不从心。还请道仙宽容时日，待我们有所收成，定会登山孝敬。”年近七旬的莫大叔战战兢兢，全身皆抖，一直垂头回禀。 岂料，那黑须道人浓眉一蹙，片言未出，扬拳就是一击，重重砸在了莫大叔那枯黄的老脸上。 莫大叔年老体弱，自是受不住这一重击，当即便喷出一口鲜血，应声倒地，半天未能起身，两颗早已松动的门牙也已脱口而出，掉落在地。 “老不死的，若是宽限了你们，那我等岂不是要喝西北风？”那黑须道人脸色骤变，突然拔出手中长剑，寒光闪烁间，他已然将冰冷利刃架在了莫大叔的脖颈上。 莫大叔心下一凛，骇然失色，立即托着年迈的身子跪倒在地，浑浊的双眼中尽是恐惧，顿时老泪纵横，苦苦哀求，只望那黑须道人绕自一命。然则，面对眼下凶狠蛮横的十余道人，村民们则是越聚越拢，最终缩成一团，俱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干瞪眼，任由莫大叔惨遭欺凌。 见自己天威所向，无人敢挡，那黑须道人便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同时想趁热打铁，斩杀了莫大叔，来个杀一警百。 “住手！” 正值黑须道人想要行凶之际，人群之中，蓦然传出一个女子声音，跟着就见古小岚从人群中挤出，挡在了莫大叔的身前，与那黑须道人面面相觑。 眼见于此，村中老少无不愕然，百余双眼睛愣怔怔的注视着古小岚那弱小的身躯，各个心怀惧念，无不为她捏了把冷汗。 反观古小岚，此刻却见她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稳稳伫立在众道士的身前，倒是显得无所畏惧，并扬声叱问：“你们身为道家之人，不是理应虔诚悟道，造福民生吗？为何要欺压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难道你们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不怕满天神灵降罪于你们吗？” 她此言既出，众道士竟是一阵哄笑，余音耾耾，回荡山村之间，久久不散。 那黑须道人上下打量了古小岚一番，见她杨柳细腰，亭亭玉立，颇有几分姿色，眼中便流露出了一抹yin亵之色，只听他狂道：“在这里，我们就是道，我们就是神，你们对我等有所不尊，便是对神灵不敬！” “呸！你们明明就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整日以道之名，亵渎神灵，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古小岚目光如炬，怒形于色。其实她心中早已积愤甚多，一直无从宣泄，今日得见这帮道人如此张狂，着实忍无可忍，不禁脱口喝骂。 不想她此话一落，那黑须道人气从心来，当即反掌一拍，就是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五道鲜红的指印便立即浮现在了古小岚的芳脸上。当下只见她口中渗出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但她的目光始终如炬，依然横眉冷对，显是不畏这帮强人的yin威。 而在听到方才那一清脆的响声后，古小玉便知是jiejie挨了打，一时心中隐隐作痛，愤恨难平，一双弱小的拳头紧握如锤，以至指甲都深陷掌rou之中，近乎都要攥出血来。 这姐弟俩从小感情深厚，每日形影不离，唇齿相依，可谓骨rou相连，亲密无间，如今有人打了jiejie，古小玉岂能甘愿？ “我跟你们拼了！” 怒气怂恿之下，古小玉一声大喝，冲出人群，顺着jiejie的体香，大步流星地狂奔而去。 说起来，古小玉虽然目不识物，可他的听觉与嗅觉倒是极为灵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双锐耳。并且他只要嗅闻过一个人的体气，便会刻骨铭心，终身不忘。多年以来，他就是凭借敏锐的听觉与嗅觉来识别村里人的身份，值得一提的是，他从未识错过人！ 大步跑到jiejie的身前，古小玉挥拳就是一阵乱打，小腿还不停地乱踢。当然，他意图袭击的目标乃是欺负jiejie的那些道人，只是众道人早已退步三丈，他又目盲，自然是空打一场。 “不许欺负我jiejie，你们这些坏人，我和你们拼了……” 不知何时，古小玉那稚气未退的小脸上，居然浮出了一抹暴怒之色。常言道：“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眼下足见古小玉已是怒火烧心，愤燃于色。不过自记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愤怒，但相信绝不是最后一次…… 见古小玉盲目乱撞，手舞足蹈地与空气为敌，情状甚为滑稽，那帮道人皆是捧腹大笑，个个乐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不多时，他们渐渐散了开，随之围成一个圈，将古小玉困在了其中。 接下来，有几名道人不住地拿石头掷他，另有几人则不时的出言挑逗他；一席人就像在戏弄一只瞎眼猴子般，竟是把古小玉当成了一个消遣取乐的玩物。 古小岚有心上前搭救弟弟，奈何那黑须道人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她给死死的缠住，任由她竭力厮打，奋力冲击，亦是徒劳无功，始终无法前移半步。不过，她愈是着急，愈是拼命厮打，那黑须道人便愈加兴奋。 此时此刻，看着古小岚那急不可耐、大汗淋淋的娇俏摸样，那黑须道人忽然气喘如牛，本性毕露，眼中更是邪光大盛，心中竟是对古小岚生起了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