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朋友
鬼儿脸上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白了古小玉一眼，道：“当然了，你来时所穿的僧袍已被鲜血尽数染红，还怎么穿呀？所以我帮你换了件新衣裳。” 古小玉一听，脸上更加红润了几分，心道这么一来，自己的身体岂不是被她看个透彻？ 从小到大，除了jiejie以外，古小玉还真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子，更别说会被其他女子见过自己赤裸裸的身体。虽然自己乃是个七尺男儿，但当下闻听鬼儿的一番坦言，古小玉亦是不自禁的羞涩起来。 见古小玉小脸通红，满面羞意，如同一个羞哒哒的女儿家，鬼儿又是禁不住一笑，道：“我是个女儿家，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一个男儿身，倒还害起臊来了？” 古小玉面色绯红，一时无语，心里却是对鬼儿充满了感激，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怒声道：“你快些放了我，我不想再与你多费唇舌。” 鬼儿一笑作罢，忽然抬起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微微扬起，随即便将满满的一碗汤药灌入了他的口中，同时伸手往他胸膛轻轻点了一下。 顿时，古小玉只觉身中麻感迅速消散，四肢也有了些力气，只是由于方才被汤药呛到，不禁猛地咳嗽了几声。 鬼儿去到桌前，将空碗放到桌上，回身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伤的这般重？” 古小玉长舒一口气，对于鬼儿的问题理也不理，撑开双臂，继续往前摸行。 正当行至门处时，他却突闻身后传来“啊”一声惨叫…… 古小玉闻声心中一急，立马暴露出了天生善性，毫不踌躇的转过身来，摸回到了鬼儿跟前，忙问道：“你怎么了？” 鬼儿嫣然一笑，奇丑的容颜之上，仿佛多了几分美丽，道：“没什么，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古小玉不解，心思被蚊子叮咬一下，至于嚎叫吗？忽地，他转念一想，恍然大悟，这才方知鬼儿是在试探自己。 “其实你明明就心存善意，为何非要装的冷酷无情呢？”只见鬼儿脸上疑惑更重，一双圆润的眼睛直盯着古小玉，道：“我刚才只是小试一下，你就表现的如此紧张，这足以说明你心存仁义。再说我才与你刚刚相识，你没有道理对我冷然相待呀。你心中是否藏有苦事，不防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难呢。” 然而，鬼儿的这番话，却是听得古小玉心中一阵伤感，记得初次相识净觉之日，净觉也与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如此说来，这鬼儿当真与净觉有几分相似之处。此外，古小玉虽然目盲，但他可以感觉的出，鬼儿乃是一个心善之人，心想这几日若是没有她的悉心照料，自己说不定已经性命不保。 不过自己的伎俩已经被她识破，古小玉也只好如实道：“我是一个煞星，谁对我好，谁便会死于非命。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些的好，我不想与你扯上瓜葛。” 鬼儿叹了一息，貌似无所畏惧，故作深沉道：“已经晚了。你昏迷了五日，我就照顾了你五日，就算你是煞星，想来我也早就沾到了你的煞气，将来我好与不好，死与不死，已经不是你能说的算了！” “啊！”古小玉惊诧一声，显是被鬼儿的话给唬住，额头微微见汗，一时担忧不已。 见他竟是当真起来，鬼儿又是忍不住嗤笑一声，道：“逗你的啦，瞧把你给吓得。什么煞星不煞星的，我才不会放于眼里呢。就算你真的是天煞孤星，我在你身边也会逢凶化吉！” 说到此处，鬼儿忽然收起了笑容，几乎面目全非的脸上，隐隐浮出了一丝忧喜不定的神色。 沉默一会，鬼儿轻声道：“不过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更是唯一在乎我死活的人！” 古小玉似乎被鬼儿的话题吸引住，也跟着默然了片刻，脸色也开始渐渐沉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迟迟开口道：“怎么？莫非你在此处，常常受人欺负不成？” 鬼儿苦笑，转身望向门外无际的山野，含伤道：“我这副丑样，任谁见了都会避之不及，而我每天所面对的，只有无数人的嘲笑与责骂。天宗门虽然有十万弟子，可我却老是感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一边说着，鬼儿又展颜笑道：“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我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了她这些话，古小玉觉得内心像是被一颗石头压住了，一时沉重无比，难过之极。 古小玉想说些什么，来安抚一下鬼儿，但苦思冥想，最终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来，只是默默垂头，心中引咎自责，不由暗忖：她的身世这般凄惨，方才自己还要对她冷言相向，而她不但没有责备自己，反担心自己的伤势，还一心想要喂自己吃药，这种心善的女孩，去哪里找？ 想罢古小玉更加黯然几分，一双拳头紧紧握起，心下悔不当初！ 鬼儿转过身来，蓦然见古小玉正黯然神伤，便猜想他肯定是在怜悯自己的经历，这无疑才是他真正的本性，跟着笑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遇到了一只又一只的鬼妖魔怪，古小玉心知自己命途不济，谁与自己走得近，谁便会倒大霉。所以，他本不想告知鬼儿自己的姓名，只想与她疏远一些，可最终他也不知怎的，究竟没有忍住，缓缓抬头道：“我叫古小玉。” “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喽！”鬼儿双手背后，脸上难掩喜悦。 说起来，鬼儿一年前昏倒在蜀山之下，当时她满面伤痕，浑身是血，眼见就要性命不保，幸好司徒空恰巧路径山脚下，得见鬼儿后，才将她带回天宗门，最终救了她一命。 并且，司徒空念鬼儿身世可怜，又无家可归，便把她长留在了蜀山，给他安排了住所，还将她收为入室弟子，让她在自己的大徒弟手下修行。 只是，鬼儿相貌丑陋，白天勉强可见，可要到了夜晚，若是被人突然见到她的相貌，人们就会如同见到了一只厉鬼般，实在吓人不浅。故此，天宗门的女弟子无一人答应与鬼儿同住，虽然她相貌丑陋，但毕竟是个女儿之身，司徒空又不能让她与男弟子们同住。 最终，鬼儿便在天宗门最深处的一块空旷之地搭建了一座小木屋，以作安身之处，只是她的这个住处简陋至极，只是靠一些木料建成，雨天潮湿，晴天酷热，且室内除了一张床铺与饭桌之外，可谓再也没有别的摆设了，当真与天宗门遍野的琼楼玉宇格格不入！ 不仅如此，自鬼儿入门的那天起，除了修炼到了一些基本的腿脚功夫外，便再也没人指点她修炼别的门*法，她的大师兄（也就是司徒空的大徒弟），每日不是让她洗衣就是砍柴，但凡有一点点的差错与懒惰，她就会迎来严厉的痛骂与鞭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时常会遭到同门中人的笑话，甚至，没有人会把她当成一个“人”看待！ 幸好鬼儿个性坚韧，气度宽宏，从不会去嫉恨欺负自己的人，而且她经常自我安慰说：只要自己能有一处遮风避雨之所，能有一口温饱饭吃，纵然自己饱受委屈，那也无所谓。 自拜入天宗门至今，鬼儿已然在蜀山呆了一年之久，每日不是洗衣烧饭，就是打扫门中庭院，可说没有学到半点天宗门的正宗功法。不过，既然没人教她练功，她就去偷偷窥视，久而久之，她便自己练出了一些本领，虽然只是一些花拳绣腿，但若对付一些寻常之人，则绰有余裕，方才古小玉便是个列子。 然而，在她刚才试探古小玉，故意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古小玉想也没想，立马回身询问她的那一刻，她的确是感动不已，因为这一年多来，从未有人向古小玉这般关心过自己。 也正是因为古小玉这一小小的关心，今日鬼儿才觉得自己是个人。又或许，因为古小玉本是目盲之人，他永远都不会见到鬼儿那副丑陋的相貌，所以鬼儿才会想与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