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客来访
为了抢时间，雷黑子拼命地运起【灵雨诀】，当浇完最后一块灵草，他也累得瘫倒在地，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而灵力、神识和体力都完全耗光的虚弱感，更是让他难受得想吐，苦咸的汗水渗进了他的眼中，满天星斗在他眼前变得一片迷离…… 自从老黑头病故后，生活的重担就压在了他那弱小的肩上。 三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都累得半死，日子却还是过得艰难无比。 黑山界灵气稀薄，物产不丰，生存极为艰难，别说他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子，就是很多家族和门派也都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 雷黑子擦了把脸，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执事院挪去。 “只要还能喘气，生活就还要继续……” 每当他觉得撑不下去时，他就会想起老黑头的话。 当雷黑子赶到执事院时，亥时的钟声刚好敲响，也惊醒了倚在院角打瞌睡的鹿仲铭。 “师叔！我……” 雷黑子神情讪讪，正要解释两句，鹿仲铭瞪了他一眼，也把他想说的话顶了回肚子里。 鹿仲铭闷哼一声：“你小子可是越来越长进了，一次比一次准时！” 雷黑子低下头，小声道：“师叔，我真不是故意的……”话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几年，每次领给养他都是最后一个到场。 鹿仲铭骂了两句，气也顺了。他看着一身狼狈的雷黑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呢？那头青牛是个祸害，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要被他拖累死，再有人要，你还是把他卖掉吧。” 雷黑子点头道：“谢谢师叔关心，我知道了……” 鹿仲铭知道雷黑子的脾气，也不再劝，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青牛大多是二品灵兽，皮毛多为暗青色，力大无穷，性情却很温驯，可以用来驾车载物和耕种灵田，是外门弟子经常役使的灵兽。 雷黑子的青牛初时与其他青牛并没什么两样，但长到十岁后，毛色却变成了紫褐色，身上还布满了暗金色的旋纹，加上这厮性情凶猛，力大无穷，许多人就看出了这它的不凡。 在老黑头还在时，就有人想把它买走，但无论是谁，老黑头都是一句话：“不卖！”若是来人还要纠缠，他会直接把人轰出去。 老黑头修为不高，却是从中天界一路走过来的天雷弟子，资格极老，性子又倔又愣，谁也拿他没办法。 老黑头一死，很多人见雷黑子年幼体弱，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就纷纷过来找雷黑子。 “我说师侄啊，老黑头去了，我也很难过，不过死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还要……” “师叔，你是想买青牛吧？” “唉呀，我就说咱们黑子懂事，你看多灵醒的人啊……” “师叔，这头青牛咱不卖！” “啊……师侄……你听我说，你一个孤弱少年，还要养着这么一头青牛，会担误修行的，只要你肯卖，我出三十个下品灵石，你去打听打听，二品战斗灵兽也就这个价，这价真的不低了……” “师叔，这头青牛咱真不卖！” “四十个下品灵石！嗯，再加上三颗洗髓丹！这可是中品的，正合你用……” “师叔，这头青牛咱真的不卖！” “再加五个下品灵石和一颗菁华丹，不能再多了。” “师叔，我困了，这事明儿再说吧……”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我这不也一片好心嘛？又不是白要你的青牛……” 后来人们才知道，雷黑子年纪不大，面上也好说话，但骨子里和老黑头一样又倔又愣，无论是诱骗抑或是恐吓，他都不为所动。 愈是这样，人们愈是觉得这头青牛不凡，不然怎么老黑头和雷黑子死活都不肯卖呢。 只有雷黑子知道，青牛根本就是个祸害。它除了撒娇耍宝以外，拉车、耕地、载物，统统都不会，倒是偷吃灵草、毁坏灵田、使坏闯祸无一不精，这些年它无恶不作，一刻也不让人省心，为了防着它祸害别人的灵植，毁坏灵田，雷黑子只能时时跟着它。 这些年来，他跟着青牛把黑云山脉附近能去的地方都跑了个遍。 青牛食量大得惊人，一顿能吃掉四百多斤灵草，相当于寻常四、五头青牛的食量，整个就是一个吃货。 凭着雷黑子伺弄灵田的本事，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要领取门派救济的地步，但青牛的食量越来越大，还老闯祸，弄得他总是精穷精穷的。 在雷黑子看来，青牛除了样子长得和青牛相仿，吃的也是灵草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星半点能和青牛能扯上关系，有时他真怀疑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是不是一头披着牛皮的妖怪。 雷黑子对这头青牛恨得牙痒痒，但老黑头倒说它灵性不凡，长成后不出意外能到四品，若是有大机缘，能进阶五品也未可知。 雷黑子和这头青牛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极为深厚，特别是老黑头去逝了之后，他就和这头青牛相依为命，他对青牛能不能进阶并不在意，反正没指着这头青牛能帮他做什么。 他一边想着青牛的事，一边撩开大步，向家中走去。 雷黑子住在赤焰峰东峰，这里灵气稀薄，远离门派，生活很不方便，雷黑子却很喜欢这里的清静。 他的院子只有两三间破烂的房子，占的地方却不小，院中还开辟着五亩灵田，种植着灵草、灵菜和一些低品的灵药，院里还有一口鱼塘，足有两亩大，塘中有几丛睡莲，睡莲花散发出的点点莹光，和着一池的星光倒影，显得格外静谥和美丽，偶尔水面飞快地划过一道水痕，那是黑灵鲤在水中嬉戏。 “吃货，开饭了！”还没到里院门口雷黑子就嚷开了，他推开院门，把背上的一大袋二品石青竹灵草倒进一个收拾得很干净的石盆中。 但出乎他意料是，青牛却没有出来，里院的客厅里居然有灯光。 “有客来访？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雷黑子不由加快了脚步向客厅走去。 半路上他看到了青牛，这厮趴在一架瓜棚下，肚子滚圆滚圆，看到雷黑子过来，它眼睛都不扫一下，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它的身旁还散落着一些黑叶灵草。黑叶灵草和石青竹灵草虽然都是二品灵草，但黑叶灵草味道鲜美，灵气也更足。 看到这个，雷黑子就忍不住就跳了起来：“啊哈，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了好吃的，你这个吃货，还真是有草就是娘啊……” “它就那德性，来来来，今天我请你喝酒。你屋里一点吃的也没有，好在我带来了一包烧灵鸭。”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莫大哥！你来了？”雷黑子忙推门进去。 “黑子，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坐在矮几边，神情自若，倒像这里是他家一样，他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我是天生的穷苦命！除了伺弄灵田，别的都不行。那像你，都进了砺剑谷，只怕过了年，你就能进内门了。”雷黑子也不和他客气，扯下一个鸭腿就大嚼起来。 莫铮修为并不算高，却是外门弟子中剑意境界最高的一个。 他自小父母双亡，他拉着meimei乞讨为生，一日掌门下山办事，见他兄妹俩孤苦无依，就把他们带了回来。他学剑的天份很不错，而且特别能吃苦，深得剑阁长老殷商喜爱，三个月前，他获得了去砺剑谷修剑的资格。 两人是自小玩大的，彼此也不客气，很快就酒足饭饱了。 雷黑子突然问道：“莫大！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本来还要半年才出谷的。门中有一批货要运到大商界，需要人押运，我就报了名。”莫铮语气轻松，就像说家常一样，但听在雷黑子的耳中却有如惊雷一般。 从黑水城到大商界要横跨七界，路上很不太平，是最为凶险的押运任务，上次出任务的师兄一共十八人，死了五个，重伤八个，其余的也个个带伤。 “你和果儿说了吗？”雷黑子问道。莫铮性子坚韧无比，决定的事从不后悔，何况他已经报了名，不去将会被以临阵不前罪论处。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我一心向剑，对别的事淡得很，平日里也没照顾好果儿。她快要筑基了，我想挣点灵石，给她买一份筑基丹。” 提到meimei，莫铮也动了真情：“果儿太单纯，若是我回不来，你要代我照顾果儿。” 雷黑子握住莫铮的手：“别跟我说这个话，果儿是你妹子，也是我的妹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和果儿都等着你呢？” “谢谢你！我得走了，果儿那你帮我说一声，桌上的包里有二颗菁华丹，四颗洗髓丹和四瓶练气丹，是我平日里剩下来的，你和果儿一人一半。”雷黑子正要说话，莫铮止住了他，说道：“我知道你性子恬淡，不喜争斗杀戮，对修剑并不热心，但修真界行的是强弱生存法则，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都成问题。我把修剑的心得和基础剑诀也放在包里，你有空自己练。” 看着莫铮殷切的目光，雷黑子十分感动，他知道莫铮是担心自己。正如莫铮说的那样，在修真界没有强大的实力，就没有地位，甚至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他也曾拼命修习过剑诀，比别的弟子更刻苦，更用功，但是门派的最终评定却无情的打击了他，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没有修剑天赋的事实，最终放弃了修剑。 雷黑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过了莫铮的剑诀和心得，虽然他不打算修剑。 “我走了！”莫铮交转身要走。 雷黑子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他转身就跑向内堂，出来时，手上多了一葫芦灵酒和一口黑色的灵剑，灵剑中隐有丝丝白芒闪动。雷黑子把东西往莫铮手上一塞，说道：“葫芦里装的是冰灵酒，能去火性，灵剑你先用着！” 莫铮认得这口灵剑，这口灵剑名青雷，三品顶阶，是老黑头从掌门那求来的，送给雷黑子作为佩剑的。 莫铮接过葫芦，推开了青雷剑，说道：“这个我不能要。” 雷黑子说道：“我筑基还早，用不上。你要出远门，手里没有把好剑，会吃亏的。” 莫铮沉默了片刻，接过灵剑，向雷黑子一抱拳道：“好兄弟，我一定把灵剑送回来！”说完就大步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