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心不相印】
琴泣派了身边的丫鬟去太师府找萧惟余,听说琴泣有事萧惟余推了手头事务就跟着小丫鬟出来了,一打听才知是自己的侄媳闯了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太子谆捏了把汗,好家伙,这小子的妻子当真悍勇,直接断了钱家香火,太子谆这要怎么收场才好? 那边钏儿在楼外等得焦急,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福茹后街上的车马也多了起来,看到这么个穿着体面又样貌水灵的女子在红袖招外面,有些浪荡公子就打起了口哨,钏儿羞愤,却又不敢走远,忍着耻辱感以袖遮面蹲了下来,心中默默祈祷着“姑娘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钏儿好怕。” 萧惟余跑了一趟东宫,太子谆不在,于是拖着匪石就往红袖招赶去,事态紧急,直到将匪石塞到马车里才有空闲说话,匪石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瞪着眼怒视着萧惟余,一副你不讲清楚就吃了你的模样,奈何今日匪石面上全是蚊子咬的包,这般表情不可怖反而可笑。 “你瞪我作甚,好心帮你呢,你信不信今日之事对我那侄子来说将是一个坎?”萧惟余意味深长地一笑,眼里却透着担忧。 匪石舒了口气,也静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阴郁难堪。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言语,一直到了红袖招门口,匪石下了马车就看到墙角蹲着的钏儿,带了丝暴躁大步过去抓住钏儿的小臂将她拽了起来, “你作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主子犯错你不劝诫是为罪一,主子遇险你无知不回宫求援是为罪二,蠢笨如斯,要你何用!” 本就委屈的钏儿蓦地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一串不要钱似的使劲淌。 萧惟余按住匪石的手腕使他卸了力,笑眯眯说道:“对女子要温柔啊!”话虽如此,也没有对钏儿安抚几句,拽着匪石就往红袖招里去,“事分轻重缓急嘛,先进去再说。” 匪石知萧惟余所言无错,狠狠睨了一眼钏儿旁边的空气,转身自己大步走在前头。 躲在暗处的影卫被匪石一瞪顿时冒了汗,他就知道匪石大人刚才训钏儿的话是指桑骂槐,太子妃身手了得去的又是烟花之地,虽然女子进去着实不妥,但依着太子妃的轻功也没甚么危险,得倒令他俩忘了跟去保护,只听了太子妃的话乖乖留在钏儿身边守着,哪想太子妃那边竟然出了问题,一种失职的自责感充斥着两个影卫的内心,准备回宫就去请罪领罚。 话说祁采采和琴泣在等候的这段时间,极自然的聊在了一起,采采酷爱兵法战术,对《山河志》、《九洲记》等一些杂书也颇感兴趣,而琴泣看似只会风雅之物,没想还对这些也有所了解,与祁采采的侃侃而谈不同,琴泣总是微笑倾听,并在适时的地方提出独到的见解,才识之广博令祁采采望其项背。 琴泣觉着祁采采率真直爽,颇为喜欢,祁采采为琴泣的学识折服,心生仰慕,两人也可谓一见如故,倍感投缘。 萧惟余和匪石到时就见当事的两位女子在一起相谈甚欢,丝毫不关心钱公子的死活以及这件事的走向。 得到验证,钱家家丁道了声告罪就回府里复命了,具体要如何处理他们也做不得主,权且看公子的伤势及老爷的决定,匪石派人拿了东宫的帖子请太医院院判前去治疗。 焦头烂额,将太子妃送回东宫,匪石又立马着人找太子谆通报此事,不消半个时辰太子谆就亲自回来解决,问清了祁采采缘由,梳理了一下利害关系,未有指责,马不停蹄又赶去宫里请求面圣。 在勤政殿外等候许久也未见通传,太子谆心里焦灼面上却不显,又过了片刻,御前太监偷偷摸摸出了殿门,对着太子谆小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听说您不是来汇报宸妃封赏之事后就去了姜贵妃那里,有些薄怒,小人劝了也没甚效果,您有什么别的事情还是择日再来吧?” 太子谆抬首看了看黑漆漆的勤政殿,知是皇帝为了不见他已经把戏做足了,没再为难御前太监,抿唇笑了下,返身离去。 他的妻子,还是由他自己来保护。 太子谆天水蓝的长衫在黑夜漆漆里显得格外明显,仿佛划开黑夜的利刃,在天明之前,不曾退缩。 已至子夜,众人皆辗转难眠。 燕安殿里新婚的红绸还未撤下,刻着观音送子图的拔步床上躺着的却只有一个毫无甜蜜喜悦的新妇,祁采采出生至今头一回如此焦虑,在县京束手束脚的生活令她喘不过气,厚重的枷锁是皇权和地位赋予她的‘恩赐’。 这里是皇城,即使她是太子妃,伤了三品高官的子嗣,虽不会受刑罚,但惩戒肯定难免。她鲁莽出手,红袖招花娘的反应,匪石责怪的眼神,钏儿的担忧恐慌,金珠得知此事时的欲言又止,她如何看不懂?她的烈性,只是众人眼中的顽劣和愚蠢。
很委屈呀,鼻子酸酸的,摸着从朔方带来的大红锦被,思乡之情浓烈。阿爹娘亲可好?阿爹若是知道她见义勇为会不会夸奖她?娘亲肯定会戳着她的鼻头发牢sao,再逼她去练字养性,金环jiejie在这种时候必是一边安抚娘亲一边给她使眼色要她赶紧撒娇免罚呢。管家童植若是知道她闯祸,肯定调侃她两句就去帮她把麻烦解决掉。厨房的胖婶子会不会做了甜丝丝的山药糕呢?朔方的榆树梅花期应该快过了吧,花匠李大爷必要忙活一番延长花期逗她乐呵的。 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东宫真正的主子今夜又未回来,不知是不是烦透了见她呢? 而红袖招里,萧惟余赖在琴泣房里不肯离去,两人隔着珠帘沉默不语。 萧惟余曾经何其洒脱,萧家辉煌到顶峰时他可是京都贵族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即便现在他的魅力也不可小觑,甚至跟直接的反映在那些情根深种的贵族少女身上,她们忘了娇羞,忘了家族的意愿,只求萧公子青睐。而萧惟余呢?许是少年时被jiejie萧后保护的太好,一身桀骜,他可以温柔对待每一个女子,却不是动情,他可以醉卧美人膝,却不会留恋,直到红袖招里那一场诗词博弈,沉寂许久的心房怦然而动,沦陷地毫无征兆。 许是遭了那个痴恋他未果的少女的咒念,他愿意为琴泣放弃贵族身份浪迹天涯,琴泣却就此疏远于他,即便今日她险些遭人轻贱,也不愿随他远走。 单相思何其苦,苦似黄莲,入喉化毒,他萧惟余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