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塔克马

    腓力收拾停当，和尼阿丘斯一起向外走去，在院门口碰到正低着头往里走的塔克马。

    “哦，塔克马，你跑那儿去了，现在才回来？”腓力问道，然后不等塔克马回答，回头对尼阿丘斯道：“我家里的仆人，送信，刚到底比斯！”接着又对塔克马道：“塔克马，这是我好友尼阿丘斯先生，他应该得到你对我一样的尊敬。”

    塔克马忙躬身向尼阿丘斯行了礼，道一声：“尼阿丘斯先生好！”尼阿丘斯微笑点头。

    塔克马转向腓力有点怯懦的道：“我看王子你睡着，就到街上去了。”

    腓力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摆摆手道：“你回屋呆着吧，看好家，我出去一下，可能很晚回来。”说完便和尼阿丘斯向前走去。

    塔克马在后面弱弱的喊了一声：“王子！”

    腓力停住脚步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饿、、、、、、”塔克马的头低着。

    “哦！你自己到街上随便买些吃的吧，家里没吃的。”腓力随口说道。他虽租下这个小院子作为自己在底比斯的寓所，但平时吃住主要还是在神圣军团兵营里，家里是从来不开锅的。

    腓力说完便举步欲行，却听身后又传来塔克马弱弱的声音，“我没钱、、、、、、”塔克马的头垂的更低了，下巴快要挨着胸口。

    “什么，难道你从家里出来时身上连钱都没带吗？”腓力只好停下来。

    塔克马抬起头一脸迷糊的道：“带了啊，刚才出门时还在身上呢，可我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想买麦饼的时候就没有了。”

    腓力无耐的叹口气，知道自己家这个老实仆人是被底比斯城里常见的偷儿给偷了。刚想掏钱给塔克马，看到身边的尼阿丘斯，又将手抽了回来。

    “好了，塔克马，你跟我一起来吧，我们最近这三天的吃喝用度由这位尊敬的尼阿丘斯先生负责！”腓力说完和尼阿丘斯一起前行，塔克马哦的一声，忙屁颠颠的跟在两人身后。

    “喂，腓力，我只说负责你一个人三天的饭食啊！”尼阿丘斯小声抗议道。

    腓力无辜道：“是我一个人啊，塔克马只是我的奴隶，按希伦世界通行的法典，奴隶只是主人的工具，工具的饮食自然要算在主人的饮食中。”

    “狡辩！”尼阿丘斯愤愤道。

    腓力翻他一个白眼道：“知足吧，我还没把这三天我战马的草料算进来呢。”

    尼阿丘斯知道被坑了，但现在正需要腓力帮忙，只好认了。

    底比斯城的灯火全部亮起来时，城中心品都山下一个环境颇上档次，当然价钱也颇上档次的烤rou店里，腓力向尼阿丘斯道：“你不介意塔克马和我们坐在一起吧？”

    正常情况下，奴隶是绝不允许和主人同桌用餐的，但这个黑漆漆的塔克马显然比较受主人的宠爱。尼阿丘斯也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人，笑道：“只要你身为王子的不介意，我一介平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腓力微笑一下，吩咐塔克马同桌坐下，塔克马倒不扭捏，答应一声便坐了下来，看来是早习惯了。不过没多长时间尼阿丘斯就后悔了，当他目瞪口呆的看到塔克马又将一大块烤羊rou吃了下去时，他感觉到他的心在抽搐。这已经是第四块了啊！他没想到腓力家这个黑大个这么能吃，像个几世的饿死鬼，那么大块的烤羊rou，他和腓力每人吃一块就饱了，这黑大块却风卷残云般连下四块，那可都是钱啊！

    腓力犹自笑眯眯的望自己的仆人，关心的道：“怎么样，塔克马，要不要再来一块？”

    塔克马用手抹下油光光的嘴巴，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仿佛一把锤子击打在尼阿丘斯的心上，让他的心疼的直打颤。腓力却已经在招呼侍者再上一份了，尼阿丘斯从桌下踢了腓力一脚，腓力立即扬声对已经离开的侍者加了一句，“顺便再加瓶葡萄酒！”

    塔克马喜笑颜开的又一次大快朵颐时，尼阿丘斯探身到腓力耳边，轻声道：“朋友一场，给我留点到宾馆开房的钱吧？”

    腓力微转头，用很诚肯很商量的语气轻声道：“要不，你别去那高档宾馆了，找家便宜点的旅馆吧，反正只要能把人带去，到那儿都是那么回事。塔克马可是我最亲近的仆人，又刚大老远赶来，我做主人的，不能吃顿饭也不让他吃饱啊！”腓力这么说着时，眼睛仍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仆人。塔克马不时会在狂嚼中抬头看一眼自己的主人，满脸油光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根本不管尼阿丘斯脸上的表情有多痛苦。

    “他再这么吃下去，我怕是只能带我亲爱的小妮儿到那几个铜币一晚的小旅店去了！兄弟你就忍心我珍贵的第一次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失去吗？”尼阿丘斯哀求的声音已带上哭腔。

    腓力不为所动，仍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仆人狼吞虎咽的吃相。不过还好，塔克马吞完第五大块烤rou，灌下一瓶葡萄酒后终于打了个饱嗝，抚着肚子说饱了。让尼阿丘斯大松一口气。但塔克马接着说了一句话，让站起身准备去付账的尼阿丘斯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王子，太好吃了，酒也好！培拉城就没有这么好吃的rou和这么好喝的酒，咱们明天再来这儿吃好不好、、、、、、”

    从这家烤rou店里出来，腓力嘱咐塔克马照顾好自己的战马，便把他打发回家了。类似今晚这样的篝火晚会肯定是只限底比斯城的公民与自由人参加的，别人或许会让自家奴隶候在外面，腓力却不愿塔克马在外边无聊的等待自己。早在马其顿做王子时就对身边奴仆前呼后拥厌恶之极的腓力在底比斯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没有奴仆跟随，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通往神庙的宽阔山道上，尼阿丘斯仍心有余悸的嘟囔着腓力家的黑大个太能吃了，“到底是王室啊，竟然养得起这么能吃的奴隶？唉，腓力王子，你们马其顿在希伦世界诸邦中老是摘不掉贫穷落后的帽子，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的奴隶养多了？”

    腓力知道他还在心疼他自己的银币，便不理他。想着一众战友里最精于银钱算计的尼阿丘斯，平时一向小气的紧，今晚却被自己宰了一刀，心里不由得偷着乐。这一刀可不轻啊，接近他们一个月的军响了。

    “不过你这个奴隶脑子看上去有些不大灵光啊？”尼阿丘斯突然这么说道。

    腓力瞪他一眼，开口肃然道：“塔克马的性情和智力是还停留在小孩阶段，但你千万不要歧视他。知道为什么他这样愚顿，还能成为我母亲最信任和器重的奴隶吗？”